隨着這道陰柔的聲音傳來,天空中正在拍落的火焰巨手陡然放緩,似是被人以無形之力阻擋。
與此同時,先是百餘道粗如碗口的黑色光線自空中浮現,統統射向空中的青焰遮天巨手。
緊接着連續三個幾十丈大小的漆黑巨掌浮現,前後銜接,一一迎向滿是孔洞的火焰巨手。
“轟”
“轟”
“轟”
接連三道巨響傳出。
天空中颶風席捲,天地元氣如大海傾覆般向着四周翻騰。
千丈下方的大地被衝擊的隆隆作響,地面裂開無數道大小不一的裂痕,條條深不見底,向着四方無序蔓延而去。
來人使出九淵魔宗的“冥死神光”,再加上“魔元巨靈手”,連續阻擊之下,終是將道明真仙的這道攻勢瓦解。
夜空中火焰四散,化爲千百道流光飛射向四方,但飛出不及千丈,便如同乖巧的綿羊,又溫順的向着道明真仙所在的位置凝聚而去。
須臾之間,所有的火焰凝聚於一處,再次化爲幾十丈大小的火焰巨掌。
這般操控火焰的手段,正是當日米少陽曾經施展的《炫天控火經》中的法門。
只是同一種法門,在不同修士手中施展,其威能差距又何止千百倍。
颶風過處,面帶狂喜的古魔真一等人各自施展手段,在空中穩住身形。
而在幾人身前,一位身着青衣,兩鬢斑白,髮色黑亮的俊雅修士當空而立,正面含微笑,看着前方的道明真仙。
只是其眼神中滿是滄桑,似是經歷了無盡歲月一般,深深地留下了歲月的年輪。
道明真仙看到來人,臉上不見絲毫意外,而是行了一個道稽,緩緩開口道:
“原來是滄瀾道友,多年不見,還是風采依舊,只是道友不思量四次雷劫事宜,卻來我太一宗閒逛,可是感覺道途將盡,前來主動尋求解脫?”
道明真仙口中的滄瀾道友,或者滄瀾真仙,乃是九淵魔宗太上長老之一,渡過三次天劫的魔門大佬,在古昆界可謂魔名遠播,曾經擊殺過多位中型宗門的元神真一。
其輩分比起道明真仙還要高出兩輩,可惜魔門修行,越是到最後,速度便越慢,固然有魔門功法前期取巧的緣故,也有其它冥冥之中的未知因素存在。
“道友謬也,想取本尊性命的正道修士,又何止萬千,可本尊如今依舊活的很好。
相反,很多宗門聽到本尊的名號,便會瑟瑟發抖,便是名號都不敢念出!
哈哈哈,道明你總是這樣喜歡說笑。”
滄瀾真仙似是聽到什麼可笑的事情,不禁仰天大笑,行爲不羈,神態肆意飛揚。
道明真仙看着對面狂笑的滄瀾真仙,神情古井不波,不再言語,直接一指點出。
“定”!
“控元御靈”神通隨念而發,已然將方圓千丈之內的天地靈氣完全掌控,化爲自身主場。
“以爲我不知曉你已然渡過四次天劫嗎?”
滄瀾真仙見道明真仙直接出手,笑容收斂,目似寒冰一般,手中陡然出現一物,人頭般大小,圓滾滾,黑黝黝,擡手便向道明真一擲去。
“陰魔天劫雷?”
道明真仙見到此物,神色微變,卻是依舊不慌不忙,對着陰魔天劫雷所在方位手指一劃。
空中陡然浮現出一片裂縫,將陰魔天劫雷吞入其中,隨後裂縫閉合,似是完全沒出現過一般,只有空間的漣漪向着四周散出,再次引得天地元氣翻騰不休。
“陰魔天劫雷”乃是修士渡劫時,以特殊法門吸取劫氣,再配合冥域陰氣煉製而成的一種神雷。
其炸裂開來不僅威力強悍,且能引動修士心魔。
只是“陰魔天劫雷”材料難覓,尋常修士渡劫時抵抗天劫神雷已然很是艱難,那有功夫再去煉製劫氣,一個不好,天劫加重,直接便是身死道消。
“虛空裂解?!道友在宇之大道上的感悟愈發精進了,今日還有要事,我等就先走一步。
來日方長,待本尊渡過第四次天劫,再來找你敘舊。”
滄瀾真仙瞳孔微縮,幾句話說完,大袖一揮,已經卷住古魔真一等人,一步跨出,就要挪移而去。
“莫急,我太一宗還未招待貴客,道友怎可就此離去?”
道明真仙話語娓娓道來,身旁幾十丈大小的青焰巨手卻已急拍而去。
同時又對着道明真仙等人所在方位一指點出。
滄瀾真仙頓時感到周圍百丈的空間徹底凝固,像是整塊堅石一般,元神真一便有擁有的挪移神通,此時再也無法施展。
一個轉身,滄瀾真仙雙目變得陰寒無比,不見其有所動作,空中陡然出現一個同樣大小的漆黑巨手,向着青焰巨手迎去。
隨後又對着眼前虛空,一掌直斬而下,空間不斷震盪,凝固的虛空如同一塊玻璃,陡然破碎,空間凝固之力消失。
扭頭望了道明真仙一眼,滄溟挪移而去。
但在此時,忽有意外發生,隨着滄溟真仙而去的元神真一隻有四人,妙瞳真一卻不知何時被禁錮於原地,如同關在籠子裡的小鳥一般,一時未能反應過來,滿臉茫然之色。
道明真仙面無表情,對着妙瞳真一做了個捏攥的手勢。
無形的空間陡然收縮,妙瞳真一連慘叫都未來得及發出一聲,已然化爲一團圓形的肉泥。
妙瞳真一殘骸所在之處,一道虛影當空而立,正是其元神,卻依舊被禁錮在另外一層無形的空間圓球之內,無法逃脫。
道明真仙又是一指點出,將其元神封禁,向着自己方位緩緩飛來。
忽然,一道黑色火焰憑空出現,將已經被封禁的妙瞳真一元神裹住,直接焚化爲烏有。
隨着虛空中黑色火焰焚起,又有滄瀾真仙飄飄渺渺的聲音傳來:
“道明,這一手你贏了,來日我必取你宗兩位元神修士的性命,以一換二,咱們看看誰輸誰贏,哈哈哈......”
道明真仙聞言,一向古井不波的臉上頓時浮現怒色,身形一轉,已然在空中失去蹤跡,只餘蒼老的聲音在空中迴盪。
“滄瀾,你想玩?老道陪你!”
與此同時,一條如水缸般粗細,完全由天地靈氣組成的氣柱接天連地,發出幽藍色的光芒,在夜空中向四周緩緩發散。
......
林照一干人在警惕和不安之中,遊船安然回返。
剛到太一宗迎賓精舍,便聽見太蒼真人低沉的聲音傳來:“來紀冥這裡!”
聽到太蒼真人的話語,衆人都是心中一凜。
太蒼真人大晚上的尋找大家,定然不會有什麼好事,再結合此前不斷震盪的天地元氣,怕是有大事發生。
和正領頭,四人一進紀冥所住院落的正廳,便看到不僅太蒼真人在座,太宇和太瀾兩位真人也都在場。
紀冥則站立於下首,臉上依舊毫無表情。
“讓你等來太一宗,是執行宗門任務,不是叫你等來遊山玩水!
這夜幕都已然降臨,你等還在外閒逛,有沒有一絲警惕之心?這是在我神霄宗山門?多年的修行難道將你等修壞了腦子?”
太蒼真人還未開口,邊上的太瀾真人面色鐵青,已然連珠炮般噴射而出。
語氣飽含憤怒,又帶着無比的失望,還有一絲潛藏的關懷。
和正等人都是整齊站立,躬身低首,乖乖接受長輩訓斥。
林照神情肅穆,心中卻泛起熟悉的感覺,仔細回想片刻,才發覺這種感受來自到底何處。
一時之間,深藏在腦海深處的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頭,這等語氣,像極了前世那脾氣暴躁的父親。
一旦自己放學玩耍晚歸,也是如這般狂風暴雨的一陣呵斥。
只是如今兩世爲人,再回首,人事俱往,唯有歲月沉澱的深情藏於心頭,又如何能夠忘卻?
林照心念轉動,強行壓下不由自主涌現的黯然神傷,心靈漸漸陷入空明之境。
太瀾真人又是訓斥了幾句,這才沉默下來,恢復到此前言辭寡淡的樣子。
只是若非剛纔經歷了那般斥責,根本無法想象這等沉默之人,在怒火中燒時的狂暴。
“你等此前種種,也就算了,但從此刻起,再不能隨意離開迎賓精舍半步,都給我安心修行。
先前有大事發生,九淵魔宗在太一宗的地界開啓了域外虛空的通道,放入大量域外天魔,太一宗馬上就要有所行動。
這等關鍵時刻,都給我安分些,我等隨時會趕回宗門。”太蒼真人臉色依舊有些不好看,但已經能控制住情緒,緩緩道出原因。
幾人都是大吃一驚,滿臉錯愕。
林照則低頭沉思,這九淵魔宗明顯是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行越遠,難道是真的不懼所有中洲正道宗門的圍剿?或者是有更深層的圖謀?
即便放入大量域外天魔進入古昆界,又能如何?難道想再次重演九萬年前的大劫不成?可這對其有何好處?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在腦海中浮現,但畢竟信息有限,完全無法推理出合理解釋。
九淵魔宗能存在幾萬年,此次四處興風作浪,難道都是魔性大發,迷了心智?
真是細思恐極,想到這裡,林照對着太蒼真人稽首一禮,緩緩將心中所想講出。
隨着林照拋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一連大大小小問了十餘個問題,頓時原本不太在意的三位太字輩真人,都開始低頭沉思起來。
邊上的和正等人,也都一一陷入思緒。
一時之間,廳內呼吸可聞,室外有蟲鳴之聲不絕,卻顯得夜色更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