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已至,千幻山脈一片雪舞冰封,很多弟子都紛紛飛上天空,欣賞這無邊聖潔之景。
地峰之上,陸渙與丁一凌空而立,看這巨大山脈都覆蓋在白雪之下,沒有了往日青山綠水的秀麗,但卻多了一種豪邁與大氣,二人不由得一陣心曠神怡。
陸渙尚是首次見這千幻雪景,心情激動,詫異問道:“大哥,這千幻山脈不是有幻陣護體,四季常青,爲何此次卻是下起了大雪?”自那日二人借酒結拜之後,陸渙便一直喚丁一作大哥。
丁一不禁深吸一口氣,感受着那久違的寒冷,道:“每次論道大會召開之前,千幻陣便會被關閉,四季自與外界相通。唯有等所有門派到了後,才復又開啓,此等景象倒並非年年可見。”
陸渙點點頭,不再言語,靜靜望向遠處。但見天際茫茫,一片片雪花,在冬陽的照映下閃閃發光,晶瑩剔透。忽然,遠處風雪瀰漫的天空中,一紅衣女子踏雪飄來,茫白一片中,那一抹紅顏極是耀眼,直如天上驕陽,令人不敢正視。
那女子飄然而來,停在陸渙二人身前,卻是趙敏,只見她身着紅色衣裙,嫣然淡笑,雪膚紅暈輕染,目中水波凌凌,更顯嬌媚。趙敏朝陸渙輕輕點頭示意,隨即對丁一道:“師兄,這幾天正是瑞雪節,千幻城中熱鬧非凡,我們去逛逛吧。”說罷卻不見丁一反應,陸渙看去,卻見丁一目泛綠光,口角隱有水跡,不覺啞然失笑,心道原來趙師姐今日未着道袍,豔裝而來,大哥竟是看呆了。
趙敏也發現丁一癡態,心中一喜,隨即又是面色泛紅,微帶嗔意,擡腳便是給了丁一一下。丁一這纔回過神來,想起方纔窘態,面帶尷尬,嘿嘿傻笑:“好的、好的••••••小敏,你真好看。”
趙敏不禁更羞,嗔道:“呆子!”又轉頭對陸渙道:“陸師弟一起去吧。”
卻見陸渙搖頭玩笑道:“不了,大哥與大嫂去遊玩,小弟跟隨不是自討沒趣嗎。”
一聲大嫂叫的趙敏含羞不已,丁一卻是心花怒放,拍着陸渙肩膀道:“老弟好好修煉,爲兄去了,稍後再來看你。”說罷急急一抱拳,拉着趙敏便去了,看樣子很是猴急。
陸渙微笑頷首,待見二人飛得遠了,這纔回返地峰。
陸渙走到屋前,方一推門入內,不由一怔。只見屋中坐着一人,見陸渙進來,那人頓時粉面含笑,還隱隱有幾分激動,鶯聲叫道:“陸大哥!”
陸歡滿臉驚奇,急道:“鶯鶯,你怎的來了?”
“怎麼,”鶯鶯笑道,“我就不能來麼?還是陸大哥不歡迎我來呢?”
陸渙搖頭道:“不是,只是你一人來這山河宗,若是被人發現,豈非危險?”
鶯鶯聽聞,心中一暖,輕輕道:“你,是在擔心我麼?”
陸渙張了張嘴,正要說話,鶯鶯便打斷道:“別說,我知道的。”隨後又笑道:“山河宗論道大會召開在即,各門道修都會來此,我只對守門弟子說我是某個門派弟子,與你相識,他們修爲太低,察覺不到異樣,自然便帶我進來了。”
“太胡鬧了,”陸渙搖頭道,“諸葛前輩知道麼?”
“爹在千幻城會友,我偷偷跑出來的。”鶯鶯神色略有黯然,輕聲道,“陸大哥見到我不高興麼?”
陸渙早知鶯鶯心思,對這丫頭確實也很有好感,只是自那夜再見姜輕雨後,便決心不再心存他人。更何況正魔鬥爭如此激烈,若是被人發現,鶯鶯真的可能會有性命之憂,當下狠心搖頭道:“鶯鶯,此處確非你該來之地,還是我送你下山吧。”
鶯鶯聞言,面色驀地蒼白,眼閃淚光,輕道:“自那日你那般維護你那師姐,我便心中記住了你。後來在村子的一個月,陸大哥不像別的道修那般,對鶯鶯,對每個人都很好,鶯鶯心裡便有了你。”說到此處,鶯鶯卻是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面。
陸渙不由長嘆一聲,道:“鶯鶯,你的心思陸大哥知道,只是陸大哥一直視你作妹妹一般••••••”
話未說完,但覺溫香軟玉,卻是鶯鶯撲到了他的懷中,慘聲道:“妹妹,只是妹妹麼?自那日陸大哥走後,鶯鶯便一直心中記掛着你,鶯鶯知道,這次論道大會後,道修又將與我魔族開始大戰,到時候我們還不知是敵是友,鶯鶯心念大哥,便瞞着爹來看你。或許你覺得鶯鶯很傻,但我諸葛鶯鶯愛便是愛了,哪怕死了,也不會後悔的。”
說罷,突然把陸渙抱得緊緊,又猛地鬆開,陸渙只覺胸口衣服已經溼透,一片冰涼,竟是緩緩到了心裡。看着鶯鶯梨花帶雨的臉龐,陸渙又是長嘆一聲,沉默不語。
鶯鶯強笑道:“陸大哥,謝謝你聽鶯鶯說完這些事。我要走了,或許,我們真的不在一個世界。”說罷,小手緊攥成拳,又輕輕放開,如是幾次,眼淚終於不再流淌,隨後,便向門外走去。
陸渙看得心痛,張了張嘴,卻又什麼都沒有說,剛邁出一步,卻又收了回來。鶯鶯的眼神越發黯然,剛止住的淚水差點又流了出來。
輕輕轉頭,對着陸渙微微一笑,道:“再見,陸大哥。”說罷,鶯鶯便不再停留,面色蒼白,眼神空洞,竟無一絲生機,慢慢的朝外走去。
或許,只要他開口,
便能留住她;
或許,只要他上前拉住,
便能給她希望;
但是,他沒有動。
於是,她沒有停——
纖弱的身影緩緩地,
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陸渙幾次想追去,卻又止住,望着鶯鶯離去的方向,終於又是再次一聲長嘆。
自鶯鶯走後,陸渙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不知這樣是對是錯,但他卻知道,如果真的去挽留,那傷心地,可能會是兩個人。
天色不知不覺又暗了下來,陸渙怔怔坐在牀邊不語,就在此時,卻聽窗外傳來一聲喊叫:“陸老弟!”
陸渙聽是丁一,收拾情緒走了出來,道:“大哥回來了?這時來尋小弟,有事麼?”
丁一見陸渙神色低落,表情淡淡,心道這才半天,怎麼陸老弟就成這樣了?於是不由問道:“老弟怎麼了?可是不舒服?”
見陸渙搖頭不語,丁一自也不會再問,只是道:“後日論道大會召開,此時主峰急召當日去毒龍山脈的弟子。”
“大哥,我還是不去了吧,想我回來的日子,恐怕是最後一個了。”陸渙搖頭道。
丁一不由心下詫異,到底是何事能讓陸渙低沉至此。但也不表現出來,而是搖頭道:“老弟不知,當日所去之人,卻只有我們這一組和那李成回來,但李成重傷未愈,這樣算來卻是我們這一組勝了。”
陸渙聽罷,也不禁很是驚奇,沉默一會兒,道:“那好,我們這便去吧。”
二人來到主峰大殿,只見三峰掌峰,還有諸位長老,以及同組其餘三人已然在內。
陸渙和丁一來到地峰衆人處,朝林中天一抱拳道:“渙兒見過師父!”
林中天看着陸渙,目露關切與欣慰,微笑點點頭道:“此次之事爲師已經聽說了,你做得很好。”掌峰真人也是看着陸渙,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暗道:“此子修爲似又有精進,而且那氣息與當年陸堪輿是那麼的像!”
正在此時,但聽宗主道:“幾名弟子走上前來,本宗有話要說。”
聽聞此語,陸渙這一組無人便離開長輩,來到殿中,齊向宗主行了一禮。宗主點點頭,笑道:“你們幾人皆是我山河宗翹楚,此番表現本宗很是滿意。後日便是論道大會,到時必會有一場大比。你們便留在主峰,好好調息,莫要回去了。”
隨後宗主又是一頓,道:“後日你們五人便去山門迎接各大門派家族,也好長長見識,與他們的弟子多親近親近,也好爲大比做準備。”說罷,宗主一招手,其身後一名老者躬身行禮。宗主道:“天奴,去帶他們先下去安排吧。”
老者點點頭,五人一起抱拳行禮,陸渙看了眼林中天,見其微微點頭,陸渙便隨衆人下去。
待五人走後,宗主道:“地峰掌峰真人與林長老留下,其他長老先下去吧。”掌峰真人與林中天面面相覷,不知宗主留下他二人有何用意。見其餘人都走後,掌峰真人道:“不知宗主留下我二人有何事?”
卻見宗主沉默不語,許久之後,宗主才幽幽道:“你峰那個叫陸渙的弟子,我在他身上感覺到一絲魔族氣息。”
林中天與掌峰真人聽罷不由面露震驚,只是林中天隨即面色一沉,冷哼一聲,便轉身出去。望着林中天的背影,宗主不由一陣苦笑。
此時,卻聽掌峰真人道:“宗主,雖然陸渙是林師弟的弟子,但我卻知此子並非魔道中人。”
宗主不由疑道:“爲何你如此確信?”
掌峰真人傲然道:“因爲他是陸堪輿師兄的後人!”
聞言宗主不由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點點頭,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