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渙氣力已竭,跨階施展“星河挫”神通所耗壽元之力甚劇,此時的他全憑一口氣支持,不讓自己倒下。
正在這時,便見成然面目猙獰,雙眼血紅,提劍狂吼着朝陸渙劈來。林中天眼見成然之劍距離陸渙越來越近,當下便要縱身救援,方一行動,只見精光一閃,成不驚已然立於身前,將自己擋住。林中天眼中寒光一閃,冷道:“莊主這是何意?”
成莊主淡笑道:“小輩比鬥,生死有命,道友莫要壞了規矩。”
林中天冷哼一聲,向着場上看去,只見那把大劍已經斬到陸渙身前,就在成不驚這一擋的工夫,林中天要救援已是不及,眼見陸渙便要命喪劍下。
陸渙見眼前之劍越來越大,眨眼便要力劈下來。生死關頭,陸渙咬牙站起,將摹天筆召回,執筆一掃,大喝道:“星沉碧落!”
筆尖光芒四起,漫天繁星旋轉,凝聚,轉眼便形成一顆巨大的隕石,烈焰熊熊,對着成然飛速砸下。成然見狀欲躲已然不及,只能硬着頭皮迎上,劍尖與隕石轟然相撞。
“轟轟轟!”衆人但聽得幾聲劇烈炸響,只見臺上先是一黯,緊接着便綻放出耀眼光芒,刺的衆人睜不開眼來。陸渙終於力氣不支,跌倒在地,而成然劍尖方一觸及隕石,便覺身體劇震,口噴鮮血倒飛而出,落在臺下,昏迷不醒。陸渙見成然被擊退,不由暗歎一聲,心道:“我終是修爲不夠,否則這一擊足已鎖定乾坤。”危機已解,陸渙只覺的渾身劇痛,但他咬牙硬撐,並沒有**出來。
再說那成不驚見兒子落在臺下生死不知,也不再擋住林中天,而是急急飛到成然身邊,從懷中掏出一個羊脂小瓶,拔開瓶塞,一股腦朝着成然口中倒去,又緩緩渡去真氣。眼見成然呼吸漸趨平穩,成不驚忽的站起身來,看着陸渙,眼中殺機一閃,右手猛的擡起,一道劍氣朝着陸渙疾射而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劍氣一閃之時,地峰掌峰與林中天同時躍起,擋在陸渙身前,將劍氣消去,林中天冷冷道:“成不驚,你待如何?”成不驚見一擊未果,環視四周,只見山河宗衆人怒目而視,而其他宗派冷眼相望。不由面色急變,低頭沉吟片刻,冷哼一聲,不再言語。隨即,俯身抱起成然便向着天劍山莊衆人走去。
此時陸渙忍着劇痛,慢慢站起,踉蹌幾下,終於站穩,喘息道:“成莊主今日所賜,他日陸渙必會有所回報!”
成不驚轉頭看了陸渙一眼,眼露不屑,又是一聲冷哼,不再停留,轉身走開。陸渙終於支持不住,看着林中天,輕道一聲“師父”,只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昏倒在林中天懷裡。
陸渙處在昏迷之中不知多久,只覺過了好幾日,才慢慢醒轉。昏迷之時,隱約察覺有很多人來看他。丁一,姜輕雨,張子揚師兄妹都來過。此時睜開眼來,卻見屋內一燈如豆,林中天負手立在牀邊,見陸渙醒來,輕輕道:“你醒了?”
陸渙聞言便要起身,方一動彈,便覺渾身痠痛不已,又頹然躺下。林中天見狀也未阻止,而是淡淡道:“明日便是道修弟子聯盟盟主登位之日,渙兒,你可想好了?”
陸渙又掙扎了一番,終是坐了起來,額頭冷汗涔涔,喘息道:“明天麼?弟子想好了。”
林中天低嘆一聲,卻是對之前大比之事隻字不提,望着陸渙,只見自己這徒弟頭髮斑白,面容疲倦,但眼中卻是精光閃閃,透出一股堅定不屈。又是一嘆道:“你那些、你那些好友到時勢必會幫助與你,你或許可成功救下那女子,卻無端連累了這些好友。況你重傷未愈,明日又豈能再戰?”
陸渙低頭沉默片刻,搖頭道:“自爹死後,弟子一人獨居山林,孤獨之苦從未向人訴說。而後拜入山門,先有師父如父親般照料於我,後有大哥、輕雨、張師兄等摯友,人生至此,夫復何求?”頓了一下,陸渙接道:“但人活於天地之間,首先需問心無愧,明日之事,弟子勢在必行!”
見陸渙語氣堅決,林中天不再說話,心道:“既如此,那爲師到時便力助與你,卻也了了當年的一番心願。”隨即點點頭,不再多說。
次日,豔陽高照。
御風臺上,那高臺早已撤去,正中央立起一巨大石柱,諸葛鶯鶯便被縛在其上。石柱前方是一香案,上面平放一把無鞘寶劍,在烈日下閃着寒光。
陸渙與林中天來時,御風臺早已坐滿了人,陸渙一直深深地望着鶯鶯。幾日未見,只見鶯鶯越發的憔悴,原本明豔的臉上也是死氣沉沉。山河宗衆弟子見陸渙走來,除丁一幾個知曉內情之人外,皆是一片歡呼,以示敬佩。無論平日裡他們是否相識,有何過節,但是陸渙爲山河宗爭了光,便當得起衆人一呼。
此時,只見李念凡長老低聲對宗主說了幾句,宗主看着陸渙,眉頭輕皺,點了點頭。隨後,便聽李念凡道:“道修弟子結盟儀式,現在開始。依之前所定,山河宗弟子陸渙爲盟主,天劍山莊少莊主成然爲副盟主。現在便由盟主斬此妖女,以血祭旗!”
鶯鶯聽聞陸渙之名,不由擡頭看了場下一眼,面色悽然,暗道:“這便要死了麼?不過,死於他的手上,我也便心安了。”隨後眼睛一閉,面露決然。
陸渙聽李念凡說罷,朝其微一抱拳,便向場中走去,雖然重傷之下腳步輕浮,但卻有一種別樣的堅定。行到案邊,執起寶劍,走到鶯鶯身邊,揚手擡劍,便要向下斬去。就在此時,鶯鶯驀地睜開眼睛,輕輕道:“陸大••••••陸渙,你••••••”話未出口,便已哽咽。
陸渙看着眼前少女,早已不復原來的靈動可愛,不由得心中一痛,彷彿針扎。之前心中一切別人的影子都已消散,眼前、心上、腦海全是這無依的少女,悽美的臉龐。陸渙輕聲哽道:“鶯鶯莫怕,陸大哥來救你!”說罷,手中長劍斬下,金光閃過,卻是斷去了鶯鶯身上的束縛,沒了束縛,鶯鶯身子一軟,便撲在了陸渙懷中。
場下衆人雖然未能聽見二人話語,但只見場中變故突生,都是一怔,成不驚眼中寒光一閃,起身道:“宗主這是何意?”
宗主也是驚愕莫名,聞言並不理會成不驚,而是對着陸渙道:“陸渙,快將魔女斬殺!還在等個什麼?”
陸渙右手攬住鶯鶯,左手提劍,搖頭道:“這女子於弟子有救命之恩,我要救她!”
“哈哈哈!”話未說完,便聽成不驚狂笑道:“宗主,這便是你山河宗的弟子,與魔修糾纏不清,厲害得緊,有情有意的緊哪!”
宗主臉色一變,冷道:“陸渙,你糊塗了不成?”
陸渙道:“弟子心意已決,今日勢救鶯鶯不可!”
成不驚冷笑道:“宗主,怎麼說?你山河宗勾結魔修,卻又假惺惺將我等騙至此間,難不成想一網打盡?”
“成不驚!”天峰掌峰怒道:“我山河宗光明磊落,豈會行如此卑劣之事?你莫要血口噴人!”
“好一個光明磊落!”成不驚狂笑道,“諸位道友可聽見,他山河宗弟子與魔修如此糾纏,卻說是光明磊落,實在笑話!”衆人聽罷,也是紛紛議論,不自覺的都距離山河宗衆人遠了不少,卻是向着天劍山莊聚集過去。
宗主見狀,不由大怒,冷然道:“我山河宗如何,還輪不到他人置喙。本宗自會給諸位一個交代。”隨即,宗主又朝着陸渙道:“陸渙,你真不動手?”
陸渙搖頭不語,左手握劍更緊。見陸渙如此,加之場面被動之極,宗主也不再多言,一揮手,道:“天奴、地奴、人奴何在?”話音方落,便見三位老者各領三名弟子出現,朝宗主抱拳行禮,其中一人正是那日帶陸渙一組出大殿之人。
宗主冷然一指陸渙道:“你三人速將此子拿下,若其反抗,就地格殺。”
那三人領命,帶領各自弟子,形成圍夾之勢,緩緩向着場中逼去。就在此時,只見人羣中閃出幾道光影,擋在陸渙身前,正是丁一、姜輕雨以及張子揚師兄妹,幾人封住三位長老包圍之路,丁一朝宗主抱拳道:“宗主!陸師弟有恩必報,正是我道修風采,還望宗主手下留情!”
宗主眉頭一皺,還未說話,就聽得成不驚道:“還說你山河宗未與魔修暗通款曲,看看你們這些好弟子,哼!”
宗主搖頭厲聲道:“陸渙勾結魔修,爲我道修公敵,你們幾人縱與他有些交情,也當潔身自好,莫要昏了頭,還不退下!”
說罷卻見丁一幾人皆是面容堅決,不爲所動,宗主心下更是不快,正欲再說,卻只聽成不驚獰道:“宗主莫急,老夫便來替你清理門戶。天劍仙陣,現!”宗主聽聞成不驚所言,便覺不妥,方要阻止,卻見成不驚已將天劍仙陣祭出,不由怒聲道:“你!我山河宗之事,豈容你天劍山莊來管?”
“天下事,天下人皆可管,況我道修一氣同枝,老夫豈能坐視不理?”成不驚淡然道。
宗主怒極反笑,猛然站起,只見眼前身影一晃,卻是仙音門妙音仙子擋住去路,只聽其道:“成莊主說得對,姐姐莫要動怒。”宗主眼見場中衆弟子皆被其餘門派所擋,形式已然失控,不由頹然坐在主位,不再言語。
成不驚見狀,狂笑道:“小賊,納命來!”
陸渙眼見天空之上佈滿劍陣,比當日成然施展之時威力強了百倍不止,暗道:“今日之事恐不能善了,只是莫要連累了大哥他們。”
就在此時,只聽耳邊諸葛鶯鶯道:“陸大哥,你的心意鶯鶯已知,鶯鶯很知足。只是你莫要爲了我這個魔女,連累了自己。”
陸渙看着懷中少女,輕聲道:“你當日救我照顧我,對我情深意重,我陸渙豈能棄你不顧?”眼見鶯鶯欲要再開口,陸渙又搖頭道:“莫要再說,若連自己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修道何爲?”
說罷,陸渙忽然將手中長劍斷成幾節,向着丁一幾人射去。眼見斷劍射來,丁一幾人不由閃身躲開,就在此時,陸渙祭出摹天筆,將丁一幾人掃出場外,道:“大哥,你們護我之情,陸渙永記在心!只是這恩情,下輩子再還了!”
隨後,陸渙提筆一劃,將腳下石板劃出一道長長地裂痕,朗聲道:“我陸渙今日與諸位斷恩絕義,從此以後我與你們在無任何瓜葛!”說着,右手將鶯鶯抱緊,輕輕道:“大哥帶你走!”
鶯鶯見陸渙如此堅決,也是輕輕一笑,掙開陸渙懷抱,將陸渙的手緊緊抓住,與其並肩而立,欲要共同面對這一切。
陸渙右手緊抓鶯鶯,左手提筆指着成不驚,睥睨四圍,傲然道:“想要阻我者,便放馬過來,雖萬千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