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處地方,讓人感覺到自己的渺小,因而產生敬畏的時候,稱之爲博大。而當一處地方,讓人根本不敢與其相比,連渺小的定位都沒有的時候,又豈是博大可以形容。
陸渙此時所在,便是這樣一處地方。曾經第一次見到無極之海的時候,陸渙便以爲何爲無垠了。然而後來,當他見到仙界的廣袤,這才知道曾經的目光何其短小。而此時,陸渙處身於此地,醒轉後的這第一眼,心中除了敬畏還是敬畏,再也興不起一絲驚歎。
放眼望去,四周皆是閃耀星辰,此時的陸渙便好像是在無盡星空中一般。腳下空無一物,但卻並沒有虛無的感覺。行走其上,任意東西,竟然是沒有一條明確的道路。
陸渙此時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最初修煉時候一般,內天地中一片昏暗,似乎哪裡都可以通往,卻又像是哪裡都到達不了。
望着滿目看似很近,卻始終無法觸及的星辰,陸渙一瞬間竟然是迷茫了。只見其面色變得慘白,眼神中略微有些空洞,喃喃道:“這便是那真正的天麼?”
陸渙正想着,就聽見一個聲音道:“小子,進來吧!”
陸渙循聲看去,只見自己前方不知何時多了一座宮殿,那宮殿說不上華美,但卻是恢宏古樸,彷彿緣遠古所建一般。陸渙看着那宮殿在這星辰虛空之中,不由心中微微一抖,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懼之色。
而後,就看見那宮殿正門上驀地衝出一道光華,那光華也是星光所化,好像一條道路一般,一直延伸到陸渙的腳下。
陸渙見狀,強自鎮定了一下心境,方纔踏步其上,慢慢的向着宮殿行去。方一進入大殿之中,就看見一人高坐於主位之上,目光淡淡的向下方掃去,正好落在陸渙身上。
陸渙擡起頭來,看向此人,只見此人相貌不過三四十歲的模樣,白淨的面上飄着幾縷鬍鬚,雖算不上英俊,但卻也是不差了。陸渙不由心中忖道,這應該就是逍遙道尊了。之前見到他不過是星光投影,此刻見到本人,竟是如此樣貌。
逍遙道尊見到陸渙正在看着自己,不由眼中陡然間射出一道奇光,迎着陸渙的眼神而去。霎時間,陸渙只覺得雙眼刺痛,渾身上下也是陡然間產生了一股極爲強大的壓力,心中對於這逍遙道尊更是不由自主的產生了膜拜之意,本能的就想要低下頭去。
陸渙心中一驚,暗道不能低頭,此時若是一低頭,恐怕日後再與其相對,都是沒有辦法平視了。一念至此,就只見陸渙雖然身上承受着巨大壓力而微微顫抖,面上卻是堅定異常,與那逍遙道尊對視。
逍遙道尊見狀,面上閃過一絲驚色,心道此子倒是心智堅定地很。當下也是不再考驗陸渙,驀地便收了威壓。
隨即,陸渙只覺得身上陡然間一輕,但卻也是不敢馬上放鬆。畢竟方纔逍遙道尊的威壓太過於強大,陸渙只能夠全力抵抗。此時威壓消散,若是自己馬上便也是放鬆身體,估計會被自己激盪的元力震成重傷。只見陸渙體內元力此時慢慢的減緩運轉,許久之後方纔停歇。
逍遙道尊將這一切都是看在眼中,此時見到陸渙放鬆了下來,方纔笑道:“你這一睡便是數日,爲師本來以爲你醒轉後可以更進一層,豈料卻只有這點兒精進,差強人意的很。”
陸渙聞言,心中一震,他只記得自己當日被逍遙道尊帶離了八州,之後便是沒有任何記憶了。不過聽聞逍遙道尊方纔說自己陷入了沉睡,而自己確實也是剛剛醒過來,當下便問道:“師父,是不是當時發生了什麼事,爲何我竟然沉睡了數日?”
逍遙道尊搖頭笑道:“沒有什麼,只是當時你的體質太弱,要想在此地久留,勢必要重新錘鍊才行。故而爲師讓你陷入沉睡,讓外面無盡的星辰之力煉體,豈料你沉睡的時間甚長,而吸收的星辰之力也是甚多,但是這修爲卻是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原來如此,陸渙聽罷逍遙道尊所言,方纔明白。隨即又是想到一事,問道:“師父,當日無名宮主所言,你所在之處纔是真正的天,可是指的這裡?”
逍遙道尊搖頭道:“那倒不是,此處不過是爲師祭煉出的世界,算是你與我去那真正的天之前的過渡了。”
陸渙聞言一驚,失聲道:“什麼,這如此廣袤的星空竟然才只是一處祭煉出來的靈界?”
逍遙道尊點頭道:“若說是靈界,倒也不差,不過也甚爲牽強。你們八州修士修煉,不是注重修煉內天地麼,爲師看你修煉那內天地也似是有了些成就。”
陸渙聞言,面色又是一變,驚道:“你是說,這裡是你的內天地?怎麼可能?”
逍遙道尊笑道:“這有什麼不可能,內天地之所以能夠稱之爲天地,自是因爲其能夠擁有這個天地所具有的一切功效。你只看到爲師這內天地便是這般驚訝,那你要是知道無論八州軒轅,亦或是巫族仙界,都是爲師自內天地孕化而生,不知你會是個什麼表情?”
“什麼?”陸渙陡然間激動了起來,雖然到了陸渙這般修爲,早已經不爲外物所動。然而此時逍遙道尊的話語實在是太過於駭人,只見陸渙面上現出複雜之極的表情,似是憤怒,又似是嘲笑,指着逍遙道尊說不出話來。
逍遙道尊見到陸渙模樣,似乎早已經料到陸渙會是這般,倒也不甚在意。而是淡淡道:“你也莫要心急,這些事情你日後自會清楚。接下來你要做的纔是正事,你聽好了。”
陸渙此時心中猶自激盪難平,不過轉念又是想到當日受到五行仙尊傳承之時,便了解到內天地確實是可以自成世界,孕育萬物的。想到這裡,陸渙心中才微微好受了一些,不過一想到自己竟然是別人內天地中產生的生靈,心中便覺得實在難以接受。
難怪當日無名宮主那般不屑天道,卻原來真如其所言,對於自己來說,真正的天道竟然是逍遙道尊一人。而自己,自己的親人,朋友,生死卻都只在逍遙道尊一念之間。難怪逍遙道尊只是隨口一說,便是給那些人都增加了一千年的壽元。
見到陸渙此回是真的被震驚了,許久未能回過神來,逍遙道尊不由冷哼一聲,道:“本尊原以爲你修煉過逍遙心經,早已經心智堅實,豈料此刻不過被這樣一件事情,就弄成這樣。那還能夠幫我做個什麼事?你還怎麼能夠八千年之內回到八州?”
這一連串的反問,猶如黃鐘大呂一般,終於是將陸渙震得清醒了些。只見陸渙此時看着逍遙道尊,面上頹然之極,低聲道:“你的修爲已然這般強大,卻能讓我這一個在你的內天地中化生的小小生靈,幫個什麼?”
逍遙道尊眉頭一皺,但看到陸渙的模樣,卻又是不禁暗暗一嘆氣,才道:“不,你錯了。雖然你來自爲師的內天地,但是你與你的師父,你的朋友,你的父母不同,你並不是我內天地中所生。”
陸渙聞言驀地擡起頭來,盯着逍遙道尊沉聲道:“那我來自何處?”
逍遙道尊搖頭道:“目前爲師只是猜測,待到爲師證實之後,定然會告訴與你。不過你要記住,你確實與別人不同,你是爲師內天地中唯一一個能夠達到爲師這般境界的人。”
陸渙看着逍遙道尊問道:“你這般的境界,可是那長生之境?”
逍遙道尊搖頭道:“不是,不過爲師距離那長生之境已然只有一步之遙了,只要你誠心幫我,八千年內爲師定然可以達到那般境界。”
見到陸渙還要再問,逍遙道尊卻是道:“不過你也莫要着急,等到你突破假生境界,自然會了解一切。現在還是先聽我說說正事,畢竟若是爲師能夠提早進入長生境界,你也是能夠早點返回八州,多見幾個熟人,不是麼?”
陸渙聽聞此語,陡然間面現怒色,道:“既然你是主宰,他們的生死都由你操控在手,那你爲什麼不讓他們多活八千年,卻只是給了一千年的陽壽?”
逍遙道尊見到陸渙此時對自己殊無敬意,心中也是微微有些惱怒,冷冷道:“你以爲加陽壽那麼簡單麼?他們所加的陽壽都是爲師自損陽壽填上去的。每種生靈皆是陽壽不同,就算是他們在我的內天地中出現,也是不能擺脫這些真天規則。就連我也是不能夠改變,除非我能夠達到長生境界。”
陸渙聞言不由一怔,此時方纔隱隱有些明白,這內天地中孕化萬物,似乎也是不能夠爲所欲爲。沉默片刻,陸渙終於是道:“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可已經有人達到了那長生境界?”
逍遙道尊搖頭道:“長生境界其實那般容易便能夠達到?爲師苦修近十萬年,這才差一步之遙。”
陸渙隨即腦中閃過一絲念頭,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是仔細去思量,卻又像是什麼都沒有想到一般。隨即,陸渙便不再多問,而是道:“我問完了,現在說正事吧,我該怎麼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