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霧一般先天之氣的遮擋,原本黑暗的地洞在陸渙與兩獸神通的光芒中不再那般漆黑,已然可以是目力所能夠接受。
畢方與青龍本來正要說話,卻是聽到陸渙一聲驚呼之後,都是不由將頭轉向陸渙。只見陸渙眼中閃爍着一絲驚駭的光彩,定定的望着一處。順着陸渙的眼光看去,畢方與青龍也是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滿面盡是駭然。
只見三人所看之處,有着一座巨大的平臺,只不過平臺並沒有在地洞的中心,加之方纔先天之氣瀰漫,故而纔沒有被發現。此時先天之氣消散殆盡,陸渙還沒有調息,卻是見到這番景象。
但見平臺之上立着一座石碑,這石碑不知是何材質,碑面光華如玉,隱隱還反射着三人釋放出來的光芒。其實以陸渙的修爲定力,遇見一座石碑,並沒有什麼。真正讓陸渙震驚的卻是石碑上的雕刻。石碑上是一幅圖畫,圖畫裡是一面巨大的峭壁,峭壁筆直高聳,直穿入雲。
不知在石碑上作畫之人是誰,竟然可以將畫面描繪的栩栩如生,就好像是真的一般。而那峭壁之上,一片紅色,無數的黑點晃動着。陸渙看不真切,心中便想着若是這幅畫面能夠拉近一些便好了。
豈料心念方纔一動,就只見那石碑中的畫面陡然間拉近,此時陸渙再看,那些黑點赫然便是一個個被釘在峭壁上的人。鮮血汩汩自那些人的身體中流淌出來,染紅了整個峭壁,而那些人卻並沒有死亡,還在不停的掙扎着,面上帶着無限的痛苦與猙獰,讓人看去極度壓抑。
陸渙一動不動的看着那幅畫面,看着其中掙扎的人們,看着那不停流淌的鮮血,看着那被血染紅的峭壁,看着那些人面上的痛苦之色••••••漸漸地,陸渙被那畫面所感染,耳邊也是彷彿聽見了那些人痛苦的吶喊與慘叫,空氣中帶着濃濃的血腥味,隨着罡風呼嘯,撲面而來。
陸渙的雙眼瞬間變爲了紅色,面頰上也是魔紋慢慢的浮現出來,整個人看起來是那般的妖異。畢方與青龍在一旁雖然也是發現了這畫面的奇特,但卻並沒有像陸渙一樣。此時看見陸渙這般模樣,兩獸倒是都不由一驚。
青龍正要喚醒陸渙,卻是被畢方制止。青龍眼中閃過一絲不解之色,看着畢方道:“大鳥你這是作甚,這小子明顯已經陷入到幻象之中,爲何不讓我叫醒他?”
“幻象?”畢方搖了搖頭,旋即沉聲道:“陸渙之前所表現出來的心境以及強大的神念,你認爲有什麼幻象可以讓他中招?這一幅畫面之中明顯是真的,而且••••••”
說到這裡,畢方不由停了一下,沉吟片刻,又道:“而且你仔細感應一下這小子此時的氣息,可與之前有半點相同?”
青龍聞言,倒是也沒有再去叫醒陸渙,而是閉上眼睛慢慢感應着陸渙身上的氣息。此時青龍只覺得眼前這個男子,真的如畢方所言那樣,與之前沒有一點相同之處,好像換了個人一般。滿身充斥着暴戾,血腥,殺戮的慾望竟然是那般的明顯。
而後,青龍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驚色,轉過頭看着畢方,遲疑道:“上古魔族?”
畢方搖頭,神色有些迷惑,道:“確實是有着上古魔族血脈的氣息,但是卻有有着不同的地方。氣息沒有那般濃郁,而且似乎中間還有着一些溫和,沒有上古魔族氣息那樣霸道。”
青龍聞言,看着陸渙,對畢方道:“你的意思是,這小子身上有着上古魔族的血脈,應該是上古魔族的傳人。只不過經過千萬年之後,那血脈淡了不少,氣息也是變得不精純了。”
畢方點點頭道:“不錯,而且我若是所料不差,今日若非是這幅畫面影響,這小子體內的上古魔族血脈也不可能就這樣復甦了。上古魔族號稱戰族,族人好戰,殺戮成性。凡是有魔族的地方,便都會是生靈塗炭,滿目血腥。”
青龍看着陸渙漸漸扭曲的面容,道:“這小子被眼前景象迷惑,此時定然陷入了極爲痛苦的境地。恐怕不多時便會神智喪失,識海崩潰。我們應該如何?”畢竟青龍沒有畢方生存的年代久遠,面對於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情,一時間倒也是沒有了主意。
畢方眼中也是閃過一絲複雜之色,看着青龍道:“大青蟲,我問你,你覺得陸渙這小子如何?”
青龍沉聲道:“說實話,這小子不像一般修士那樣高傲,將我們靈獸看作是他們的附屬或是奴隸。完全是與我們平等的。而且這小子也是頗爲豪爽,待人夠真誠,你只是提了一下天炎火焰,他便想辦法給你造了出來。而且之前我也是發現,陸渙這小子行事果斷,又有謀略,算算這幾千年,也是唯一一個我不討厭的修士。”
畢方聽罷青龍的話語,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按照他的性子,即便他是上古魔族後裔,也應該不會害我們,對麼?”
青龍這下倒是沒有很快的回答,而是沉默了許久,方纔點頭道:“無論怎樣,我信他!”
畢方點頭,看着青龍道:“好,就等你這句話了,看來不僅僅只有我相信他。你我合力,聯手施爲,將他喚醒再說。”
說着,就只見畢方仰天一聲嘶吼,雙翅直直的伸展,身軀呈現出一種很是張揚的姿態。隨即,就看見畢方周身都是綻放出濃烈的火光,將其包裹在了其中。
與此同時,青龍也是長嘯一聲,身上幽藍色的光芒流轉,身軀盤旋在空中,不斷地變大,最後足有數十張長短。而後,就只見青龍猛然間張口,一道陰火向着陸渙身上飛去。畢方見到青龍施爲,也是雙翅一扇,兩道火焰向着陸渙直飛過去。不過一瞬間,三道火焰便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光罩將陸渙籠罩,隔絕了陸渙與石碑的聯繫。
卻說陸渙之前被是被畫面吸引,便感覺自己好像是進入到那幅畫面之中一般,徹底忘記了自己是何人,身在何處,要做何事。只是看着峭壁上那些扭動的軀體,一種來自於內心深處,來自於靈魂最底層的憤怒與屈辱油然而生。
緊接着,陸渙便只覺四肢劇痛,身上沒有一絲力氣。低頭看時,卻是發現自己不知何時也是被釘在了峭壁上,汩汩的鮮血自身上流淌出來,向着峭壁上還沒有被鮮血浸染的地方流去。原本以爲無數鮮血流出,自己便會命不久矣。
豈料隨着鮮血的流淌,就在陸渙快要失去知覺,感覺不到疼痛之時,不知爲何體內的鮮血卻又是恢復了,那種撕裂般的疼痛感復又回來。陸渙也是終於明白了爲何四周那些人被釘在峭壁之上,流了那麼多鮮血,卻是依舊沒有死去。
此時陸渙已然痛苦不堪,想要自行了結自己的生命,卻是發現根本就不能夠使用神通,身上修爲也是被牢牢的封印住,難以撼動分毫。陸渙心中不由升起了絕望至極的念頭,整個人也是慢慢的放棄了抵抗掙扎,漸漸地與周圍的那些人一樣,時不時的扭動抽搐一下身體,便再也不能動彈。
而就在陸渙最爲絕望之時,卻是陡然間眼前一片火光,身上也是感到一陣陣的炙熱,一陣陣的寒冷。隨即,陸渙就感覺自己離開了峭壁,身上的痛楚也是消失殆盡。此時再看去,就只見自己依舊是站在石碑之前,周身被一道火焰光罩所包圍,正好將自己與那石碑的氣息相隔斷。
回過神來的陸渙,再也不去看那石碑,而是急忙盤膝坐在地上,面色慘白,任由額上的汗珠流淌下來,也沒有去擦拭。就這樣,陸渙定定的坐在地面上,恢復了許久,方纔慢慢平靜下來。方纔所見所感,那種深入骨髓的痛楚,那種發自深心的絕望,還有那來源於靈魂根源的屈辱,都讓陸渙有一種將要瘋狂的感覺。這種感覺,恐怕是一生都會牢記於心,再也難以忘記。
陸渙漸漸平靜了下來,看了一眼在一旁的畢方與青龍,也是沒有說話,直接便閉上了雙眼,默運逍遙心經煉心篇開始調息起來。不知過了多久,陸渙方纔緩緩舒了一口氣,面色也是恢復了正常。
畢方與青龍在陸渙調息的時候,也是沒有敢撤掉那火焰光罩,繼續爲陸渙護法。直到此時,看見陸渙沒事了,兩獸也是鬆了口氣,撤掉了光罩,落了下來。
這時,就聽見青龍嚷道:“姥姥的死鳥,可累死老子了。”
畢方也是怒道:“死青蟲,大烏鴉,你敢不敢說話的時候不要帶上老子?還有你敢不敢不要稱呼老子爲死鳥?”
青龍卻是面色突然間閃現出一絲不屑,而後看了畢方淡淡道:“死鳥!”
畢方正要反擊,就聽見陸渙頗爲無奈的道:“二位,你們可否能夠先停一停?這裡步步危機,方纔我便差點兒着了道,還是不要再鬧了。”
聽見陸渙這般說話,畢方倒是轉過頭來,看着陸渙,沉聲道:“小子,你方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