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林澤正在專心致志的對付一大碗色香味俱全的大補湯,旁邊的小太監趁旁人不注意偷偷給林澤塞了張小紙條,林澤默默的把紙條收進懷裡,然後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打開一看卻是王離約自己見面。
其實之前王離也通過這樣的方式約他見過幾次,每次都是向他打聽胡亥近期的消息,順便交代他如何明裡暗裡的打消胡亥爭位的心思。
林澤早就和黃伴伴及胡亥通了氣,本來胡亥一聽此事,立刻忍不住想要把那小太監抓起來拷問,卻是被林澤和黃伴伴阻止了。胡亥滿是疑惑的問道:“既然明知道他是奸細,爲何不抓起來嚴刑拷打,看能否問出點什麼,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沒有問出什麼,把奸細清除不是應該做的嗎?”
林澤聽後哈哈一笑,故作摸了摸沒有鬍鬚的下巴:“此言差矣,首先,暗裡的奸細可怕,明裡的奸細非但不可怕,還能爲我們所用;
其次一個小太監,多半是扶蘇他們用金錢收買,用權勢恐嚇拉攏用來打探消息,傳遞信息的,本身不一定能知道多少消息,抓住他根本於大局無益,而且還會打草驚蛇,得不償失;
另外像這種小太監,扶蘇他們輕易就能找到無數個,還不如留着傳遞消息,順便迷惑對方,降低對方的警惕心,等到需要謀劃大事時,或許是步好棋哦。”
胡亥一臉不信,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最後還是黃伴伴跟着解釋了幾句,胡亥才恍然,對哦,你這傢伙,好壞好壞的,對付別人總沒錯。林澤……不就是在智商上碾壓了你幾次嗎?還這樣說我……
根據林澤原先的想法,本就不欲和扶蘇他們一羣“官二代”爭鋒,所以前幾次見面大家都相當的愉快,王離還給了林澤一些金票作爲表現好的獎勵,當然林澤回來後反手就丟給了胡亥和黃伴伴,讓他們甚是誇讚和感動。
林澤卻暗自偷笑:一邊是短時間給予的一些金子,另一邊是長期內挖之不絕的金礦,傻子都會選金礦了,上交金票只是爲了更好的挖礦,故基本上林澤在甘泉宮幾乎都能有求必應。
林澤到了約定地點時,王離已經在等他了,林澤隔着老遠就笑着打招呼,看到他過來,王離並沒有像之前幾次那樣熱情,反而只是淡淡的迴應了兩句。林澤也不在意開口問道:“離哥找弟有何事啊。”
王離沉默了一下,然後故作悲傷的說道:“林澤,你父親出事了,目前生死不知。”
林澤腦袋嗡了一聲,如同被大錘狠狠地撞擊了一下,整個人的臉色都突尤變了,慌忙用手抓住王離的手臂:“我父親出什麼事了?”
王離眼中閃過一絲怒火,揮手將林澤的手打開,並示意林澤不要碰他,林澤雖然很着急,卻也剋制住了自己,只見王離慢條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冷冷的說道:
“林叔父他們跟隨者國師出海,在第五天的時候就遇到了海上忽如其來的特大風暴,連國師都措手不及,一瞬間林叔父所在的大船就直接被風暴絞碎了,船上連禁衛在內一千五百人,全部被捲進了大海,國師只來得及護住另外兩條大船。
風暴過後,進行了搜救,只救回來五百人不到,包括林叔父在內,其他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但茫茫大海,無邊無際,附近也沒個島嶼啥的,生存的可能性渺渺啊。”
王離看着林澤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有些輕蔑的看了看他,但想到自己還有事需要他去做,不由耐着性子勸導林澤:“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林叔父吉人自有天相,國師也不會不管他的。”
看着林澤還是一臉呆滯,沒有回神的樣子,不由怒火大起,用手推了推林澤:“林澤,你要知道,林叔父出事,現在你最大的靠山沒了,至於武安君府,連林叔父出事的消息都沒有告訴你,可見他們對你的態度,現在你能依靠的只有你的義伯,也就是我父親和我,只要你好好替我做事,我不會虧待你的。”
林澤終於從失神的狀態緩了過來,首先思慮了一下事情的真實性,覺得事情多半是真的,王離沒有必要編制這麼一個謊言來欺騙他,因爲經不起查探。
武安君府的態度也一向如此,這種豪門本身就看不上林澤和林父出身卑微,林父還相對來說有投資價值,至於林澤在他們看來更是一點價值都沒,況且林澤現在身陷奪嫡的風波,更是因爲之前用武安君的名義送林澤進的宮,現在撇清關係還來不及呢。
另外王離後面那些安撫的話,傻子才當真,且不說王賁和林父的結義兄弟有多親,但林澤畢竟只是林澤,而不是林父,一點小事,人家不介意替你出頭一下,以全自己仁義之名,真有利益衝突時,恐怕王家也不介意順手把林澤抹去,思量間林澤已經有了決斷。
只聽林澤用沙啞的聲音問道:“你需要我做什麼?”
王離這才滿意一笑:“是嘛。人還是要往前看的,我這次需要你做的事有兩點:第一,你絕對不能突破到武道二品;第二,想辦法廢了章邯和李信他們其中一個,絕不能再讓他們倆都保留武道一品的修爲。”
林澤大驚:“你瘋了,第一個還好說,第二個我若犯下如此之事,胡亥豈能繞我?”
只聽王離幽幽而言:“這次考覈對扶蘇公子來說本就不公平,但陛下既然有令,自是無人敢有異議。
而我等卻是心中不服的,考覈既出,也容不得我們懈怠。然而扶蘇公子纔是衆望所歸的儲君人選,所以他必須在每一場考覈內勝出,不能出現任何一點意外。
我們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讓還是武道二品的衛青和尉遲突破到武道三品,而中品關卡卻不是那麼容易突破的,雖然我們還在認真尋求辦法,但穩妥爲上,只能將你們那邊已突破的廢掉一個了,章邯、李信二人要怪就怪自己不識時務,一腳踏進奪嫡漩渦,還不知死活的在這個時間點突破武道修爲了。”一邊說一邊目露兇光。
好像是意識到林澤的身份,忽又語氣緩和一點的說道:“你與他們不同,咱們關係擺在那裡,我自然會照應你,他們兩個,我也曾多番拉攏,卻不曾動搖,真當是自找死路。”
林澤不可置否的說道:“那你需要我怎麼做,下藥?暗殺?不管我如何做,估計最後都會被憤怒的胡亥公子撕成碎片吧。”
王離呵呵一笑:“倒是不用麻煩,你不是經常與他們切磋嘛,我教你一種秘傳武技,切磋的時候裝作不小心,斷了他們的筋骨便可,事後胡亥知道了,你也可以推脫說是沒注意,不小心,倒是沒啥後患,再有扶蘇公子出面保你,定能讓你安全無憂。”
林澤不禁想翻白眼,你不說最後一句還好,真當我是小孩子任你欺騙啊,扶蘇不出面還好,出面自己必死無疑,估計那時候你也會覺得我沒利用價值了,無非再廢物利用一下,讓胡亥以爲我是你們的人,狠狠地打擊他一次,往後與你們相爭都有陰影了。
王離見他還是猶豫不決的樣子,不免有些着急:“只要你能做到,你想要什麼儘管說。”
林澤眼神直盯盯的看着王離,緩緩開口:“發動王家所有勢力,幫我尋找我父親如何?”
“這不可能,”王離下意識的回了一句,隨後意識到不對,慌忙解釋:“以我父親與林叔父的關係,尋找林叔父的事情責無旁貸,卻是無需再以此爲條件了,不如你另外開一個,頂級功法、珍貴藥材、武技秘法都沒問題。”
林澤並未答話,只是默默的看着他,最後王離沒辦法,咬咬牙:“好,就這個,但我不保證能找到。”
“有消息了再通知我,”林澤伸手拿到了記載秘法的手絹,讓小進掃描了一遍,就隨手丟回給王離並轉身離開。
王離趕緊喊道:“記得一定要在考覈期前動手。”
林澤便是頭也沒回的走了。
甘泉宮,林澤找到胡亥和黃伴伴,開口就是:“我父親出事了,我需要你們幫助。”
胡亥倒是一臉雀雀欲動:“小林子,有啥事我能幫上你儘管開口,黃伴伴,發動整個甘泉宮的勢力幫小林子。”
林澤聽到心中一暖,卻是將從王離那得來的消息跟他們說了,胡亥卻是直接看着黃伴伴,意思是你看看怎麼幫忙吧。
黃伴伴皺了皺眉說道:“事情發生的地方太遠了,我們根本就很難插上手,我也只能發動甘泉宮所有的勢力幫你密切關注長安城內外的消息,最終能否有用,尚未可知啊。”
林澤笑了笑,表示理解,然後交待道:“家父曾與武成侯府王賁、忠信侯府蒙恬爲結義兄弟,黃公公多幫我留意這二家的動作,另外還有武安君府,畢竟家父是武安君府的女婿。這樣吧,黃公公幫忙安排一下,送我去趟武安君府,我找我大母商榷一下後續事宜。”
黃伴伴立刻叫來幾個年紀大點的太監,將事情一一吩咐下去,隨後安排了一輛馬車,一個車伕和兩個甘泉宮侍衛陪同,帶着林澤往武安君府上趕去。
林澤坐的馬車在武安君府門口就停了下來,旁邊的侍衛幫忙向門口迎客的門子遞了拜帖,武安君府迎客的門子將拜帖打開:禁衛軍林動之子林澤拜會貴府公孫月小姐。林澤沒有寫林夫人,卻是怕府上的人一時找不到。
門子最後看了林澤一眼,客氣的迴應了一句:“請你稍等,容我先去通報一下。”然後帶着拜帖就往裡走去。
林澤耐心的站在門口等待,慢慢的平復了一下心情,在心裡想好等下該如何開口,公孫月畢竟身孕在身,不能受太大刺激,自己應該說的相對委婉一點,就是不知道公孫家已經告訴過她沒。
沒一會,門子就急急忙忙的出來了,一臉惱怒的對着林澤說:“這位小公子,你還是請回吧,你都是屬於武安君府不歡迎客人之列了,爲何還要湊過來呢。”
林澤一呆,卻是沒想到門子會這麼說,連忙說道:“估計是貴府弄錯了,只要你將拜帖給到公孫月小姐,她自然就會出來見我。”
“公孫家的貴女,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門子呵斥道,要不是考慮林澤身邊還有兩個五大三粗,一看就不好惹的護衛,他都想動手趕人了。
林澤一臉不信,怒道:“你一定沒有把拜帖交給她對不對,狗奴才,你敢欺上瞞下,公孫月小姐知道後必不饒你。”
門子聞言大怒:“你這小孩居然還敢反咬一口,我好心替你送拜帖,三夫人看了你拜帖之後,就將我呵斥了一頓,你這不受歡迎的卑鄙之人,哪有資格見我武安君府的貴女,識相的就趕緊走,等我叫來府中護衛,到時候可沒那麼簡單能走了的。”
林澤聞後不禁想起了那天對他一臉鄙視的中年婦女,終於知道爲啥門子這麼說了,上前道歉道:
“卻是我錯怪你了,貴府三夫人可能對我有些誤會,勞煩你重新幫我交給公孫月小姐,她一定會見我的,若是三夫人阻攔,你告訴她,幫我林家一次,日後林澤必有厚報。”
門子卻是嗤之以鼻,每個過來求府上辦事的都這麼說,若隨便一個人都能在武安君府隨意出入,並且想求見誰就求見誰,那武安君府不成菜市場了嗎?
林澤見他不爲所動,只好祭起胡亥這張牌:“我乃公子胡亥近衛,現乃是替公子胡亥辦事,這兩位也是胡亥公子甘泉宮的侍衛,麻煩幫我再通報一次,我在這裡等你回覆。”說完還指了指身邊的兩位侍衛。
門子聽到胡亥之名,終於臉色有了一些動容,猶豫了一下,還是咬咬牙再往府裡走去。
林澤一直在門口等着,卻沒見到門子再出來過,隨着太陽漸漸西下,將林澤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整個過程中,林澤臉色淡然,不喜不悲,直到太陽完全落下,林澤才絕望的慘笑的一聲“我真是不自量力”。
而旁邊的侍衛卻聽到他在轉身上馬車的時候呵呵的笑着說了一句“武安君府,你們會後悔的,你們日後一定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