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垠的北地草原,幾騎在肆意狂奔,追逐着一支狼羣。
昔日草原上的霸主兇狼,此刻如同野狗一般,只顧逃竄。
馬上的騎士時不時抽出一支長箭,將一頭兇狼射殺。
一刻鐘後,當最後一頭兇狼幼崽被爲首的騎士射殺後,這場狩獵才宣告結束。
幾位騎士便在一處山坡下了馬,其餘幾人都顧着收拾獵物去了,唯有一老一中兩位騎士,在山坡上坐了下來。
只聽老的騎士問道:“恬兒,這場狩獵,你有何感受?”
留在山坡上的二人,正是帶着親衛出來狩獵的蒙驁和蒙恬這對父子。
蒙恬思忖了片刻說道:“父親是想告訴孩兒,沒有實力,就會如這兇狼一般,任人獵殺嗎?”
蒙驁繼續詢問道:“還有呢?”
蒙恬嘆息一聲道:“還有就是那些兇狼不該護着幼崽一起逃,而是應該將拖累速度的幼崽留下,四散而逃,或許不會族滅。”
蒙驁不可置否道:“還有呢?”
蒙恬思尋了良久,搖頭道:“孩兒只能想到這些,還望父親大人指點。”
蒙驁一臉失望道:“沒有實力,會被強者任意獵殺,這是對的。”
“可兇狼護着幼崽一事,你卻想差了。依爲父看來,這是在告訴你,錯誤的保護,等同於謀害。”
“站在獵人的角度,你今日既然是過來狩獵的,你同時看到了一頭強大凶悍的兇狼頭領,還有一頭兇狼幼崽,你會選擇去獵殺誰?”
蒙恬下意識回道:“當然是頭狼。”
蒙驁微笑道:“這便是了,如果剛剛那支狼羣分成兩隊,一隊老狼帶着幼崽往一個方向,一隊由頭狼帶着其他兇狼一個方向,依你所說,定會選擇去追獵頭狼那一隊,如此一來,幼崽們說不定就能活下去。”
蒙恬哪還不懂自己父親的意思,面色淒涼道:“父親與孩兒這般說,是想告訴孩兒,爲了蒙家,父親不得不回長安,去面對近乎瘋狂的陛下嗎?”
蒙驁搖了搖頭道:“此事稍後不說,再說狩獵之時,你爲何遲遲不肯對幼崽下手?”
蒙恬頓了頓道:“孩兒覺得幼崽沒有太大威脅,殺不殺都沒所謂。”
蒙驁冷哼道:“說的什麼屁話,難道其他的兇狼不是幼崽長成的嗎?你也算自小隨爲父在軍營里長大,在長安待久了,怎麼就養成這副婦人之仁的模樣?”
蒙恬聞言連連稱道:“父親大人教訓的是。”
蒙驁看他這副樣子,忍不住嘆息道:“恬兒,我知你生性淳厚,可爲父走了之後,你這性子,恐怕會吃大虧。”
蒙恬悶聲說道:“父親何必說着喪氣話,您明知回長安會有危險,爲何非要回去不可?何不學徐福遠遁而去,我觀方仙道雖被打壓,弟子被關進大牢,但真正被處死的並不多,或許蒙家也能倖免。”
蒙驁搖頭道:“天真,徐福與方仙道之間的關係,如何比得上血脈相連,爲父若真逃了,蒙家必定族滅無疑。”
“以爲父對陛下的瞭解,順他心意,縱然爲父身隕,蒙家滿門富貴是少不了的,但有忤逆,蒙家定然下場悽慘。”
“算了,此事你也不必多說,爲父自有決斷,再說了,回去也未必就一定會死,瞎操那個心幹嘛。”
蒙恬只是默然不語。
頓了頓,蒙驁說道:“徵北都督府的那幫子高級武將,按輩你喚句大哥即可,那一羣中級武將就更不用說了,有一大半都是你兒時的玩伴。
如此交到你手上,可謂是穩如泰山,只要你再小心謹慎點,以我蒙家在北方的影響力,必然可家族永固。”
蒙恬應諾道:“請父親大人放心,孩兒定然會以家族爲重,謹言慎行。”
眼看着幾個親衛帶着獵物歸來,蒙驁立刻轉移話題說道:“好了,今日狩獵也差不多了,該回大營了。”
又對着幾個親衛道:“你們幾個先帶着獵物回去,給弟兄們加餐,本侯稍後就來。”
親衛隊長連忙應道:“諾。”隨即帶着獵物離去。
等人走了,蒙恬才問道:“父親特意在避開他們?”
蒙驁點頭道:“當然需避開,不然一不小心說錯了一句,會惹來殺身之禍的。”
“恬兒,前段時間,你是不是捲入了扶蘇與胡亥之間的奪位之爭?”
蒙恬臉色不自然道:“也不算捲入,只是力所能及的幫了扶蘇幾次,有時候還沒能幫上。”
蒙驁一臉嚴肅道:“從今往後,你不得再摻和此事,趁早跟扶蘇之間斷了聯繫。”
蒙恬忍不住問道:“這是爲何?”
蒙驁冷着臉道:“先不說奪位之爭,牽涉甚大,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還會牽連家族,實非我等權貴家族該參與的。”
“就說那扶蘇,佔盡優勢,卻不懂利用,反而屢屢敗在胡亥手上,爲父實在不看好他,哪怕你投靠胡亥都比投靠他好些。”
蒙恬正色道:“父親大人此言差矣,扶蘇公子品德淑良,爲人仁義無雙,乃太平盛世最適宜的人君之選……”
蒙驁忍不住喝道:“住嘴,別跟我說這些虛的,這世間,本就是強者爲尊,實力決定一切,扶蘇他就算再品德淑良,難道還能化爲他的實力不成?”
“聽爲父一句,蒙家不參合此事,免得惹禍上身。”
蒙恬只得悶悶不樂的應下,心裡卻在暗自尋思,該怎麼說服蒙驁改變主意。
五日後,一個月之期將滿,蒙驁徹底地將徵北都督府交到蒙恬手上,只帶了幾個親衛,騎馬往長安而去。
……
徵南大營,任囂坐上那張主將的位子,整個人如同做夢一般,不對,他連做夢都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爲徵南軍主將,縱橫數千裡的南疆之主。
他猶自還在回味,剛纔自己坐在主將位上,接受昔日同僚參拜的那種滋味,真是令人迷醉的權勢啊。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魚玄機那小白臉竟然願意放棄權勢,跟着趙佗一起回長安養老,不然,嘿嘿,趙佗喜歡的,自己也很想試一試呢。
正當任囂陷入無盡的遐想中,一道黑色的金絲龍袍,映入眼簾。
任囂到底是身經百戰的武將,慌而不亂地拜道:“臣任囂拜見陛下。”
秦皇面無表情,冷聲道:“趙佗呢?”
任囂急忙回道:“啓稟陛下,龍川侯已在三日前,奉旨往長安去了。”
秦皇頭稍微側了側道:“是嗎?”
任囂頭如小雞啄米般點道:“臣不敢欺瞞陛下。”
一道黑影浮現,大司命接道:“三日前,翼火蛇傳來消息,說是已經出發了,可接連三日都沒消息傳來,怕是出了變故,臣已經發動附近的暗衛去找了。”
話剛落音,兩個黑衣人,攙扶着魚玄機走了進來,對着秦皇和大司命行禮道:“啓稟陛下和大人,人已經找到了。”
魚玄機一臉虛弱地說道:“臣翼火蛇拜見陛下。”
秦皇沒有絲毫驚訝,淡漠道:“無須多禮,朕問你,趙佗去哪了?”
魚玄機躬身道:“回稟陛下,臣自接到大司命之命後,密切監視趙佗的動向。三日前,趙佗帶我出城後沒多久,突然對着臣說了句:我知你也是身不由己,我不殺你,但你我昔日情分就此斷絕。”
“臣大驚,自知身份敗露,隨後趙佗悍然出手,將臣打成重傷,臨走之前,趙佗讓我轉告陛下,三日後,西南方向,他爲陛下準備了一份大禮,隨後便將臣打暈離去,直到今日才被鬼金羊、柳土獐找到,救醒。”
秦皇森然道:“朕這龍川侯,光這隱忍能力,都不一般啊,看來朕得去看看他給朕準備了什麼大禮?”
說完飄然離去。
大司命等人跟隨其後,獨留任囂伏在地上,渾身冷汗直流。
……
西南叢林,某個南詔部落,剛剛宣揚了一遍佛法的智慧尊者,總覺得有些心緒不寧,忍不住踏出寨子,透透氣。
可當他剛踏出寨門,看向天空的那一刻,立刻覺得亡魂大冒,恨不得找個洞躲進去。
然而宗師強者的氣息,讓他宛如黑暗中地燈火那般顯眼。
秦皇凌空而立,嘴角浮現一絲笑意道:“佛家宗師嗎?不愧是朕的好臣子,這份大禮,寡人就笑納了。”
智慧尊者此刻絲毫不顧宗師風度,連句話都不敢說,拼命的往寨子裡跑去。
秦皇只是冷哼了一聲,一隻虛化的大手狠狠地抓了過去。
智慧尊者整個人躲閃不及,被虛化大手抓在手心,帶到秦皇面前。
只是連累整個寨子,在這招的餘波下,化爲一片廢墟,連同那些個南詔土著,哼都沒哼一聲,便炸了開來,化作漫天血霧。
秦皇出手,恐怖如斯。
智慧尊者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逝,忍不住求饒道:“大秦皇帝陛下,饒命。”
秦皇淡漠道:“告訴朕,佛家其他人躲在哪裡,朕或許會饒你一命。”
智慧尊者一聽,真要讓秦皇知道了宗門所在,不是害了同門嗎?深知自己難以倖免,便直接震斷了自己的心脈。
秦皇冷哼一聲,將智慧尊者的精神力吸走,屍體隨手丟下,往長安而去。
至於趙佗,一來難以找到,二來也算是找了替死之人,就暫且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