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城郡,東山行省西,亦是當年齊趙交界之地。
林澤一行人剛踏入聊城郡地界,浮現在林澤面前的,就是一副戰亂的景象。
路上淨是攜老扶幼、拖家帶口往外逃離的百姓,神色匆匆,宛如躲避洪水猛獸。
無一例外的是,這些逃難的百姓,手中或多或少會持一些簡陋的武器,並且不是一家一戶,而是成羣結隊的逃離。
將臉隱藏在寬大斗笠下的林澤,指着前方一處,對着身旁的吳凡吩咐道:“去攔下那幾輛馬車,應該是聊城郡內的大戶,或許知道點叛亂的消息。”
吳凡順着林澤指的方向看去,那是由六輛馬車,數十騎士組成的一個車隊,在衆多用牛車拉人的百姓隊伍中,特別顯眼。
吳凡立刻點頭,招呼了兩個手下,駕馬往車隊而去。
吳凡三人的到來,很快就引起了車隊的注意。
一個大概是車隊主事之一的中年男子,連忙帶着幾個護衛,攔在吳凡面前,一臉戒備說道:“閣下停步,此乃私人車隊,不接收外人,還望閣下莫要引起我等誤會。”
這是將我們當做投靠的難民了?吳凡一陣無語,四品境的氣息微微流轉,直到中年男子臉色微變,才說道:“請轉告貴主人,我家大人想要問幾句話,讓他隨我等過去一下。”
說着指了不遠處,停留在山坡上,眺望四方的林澤等人。
中年男子聞言臉色一黑,怒道:“不知所謂,雖不知你家大人是何許人也,但你這招子放亮點,這可是田家的車隊,不是爾等宵小可欺辱的。”
吳凡倒是表現的很冷靜,淡然道:“欺不欺辱,不是你說了算的,我只告訴你,我家大人身份尊貴,區區田家未必放在眼裡,你若真是田家之人,就不要給家族輕易招來禍患。還是去通知你家主子一聲吧。若是誤了事,我家大人大度,未必會怪罪於你,就怕你家主子饒不了你。”
吳凡平淡而威風十足的話語,在讓中年男子滿心怒火的同時,又忌憚不已,若真如眼前之人所說,對方來自於田家都不放在眼裡的勢力,確實不是他能輕易得罪的。
然而想見家主,恐怕就這麼一句話還遠遠不夠。
中年男子正要開口拒絕,身後停滯不前的一輛馬車的門被打開,一位身穿華服的中年威嚴男子,站在馬車上呵斥道:“田方,發生了何事?爲何止步不前?”
被稱作田方的中年男子,連忙轉身拱手回道:“啓稟家主,前方有人攔路,說有位大人要見您,小的驅趕不力,還請家主恕罪。”
華服男子眉頭一皺道:“哪來的泥腿子,警告他們,再不走,就通通打死,往路邊一丟了事,反正有人叛亂,死幾個人,也不算什麼。”
田方一臉無奈道:“對方三個四品武者,小的一人,恐怕沒辦法做到。”
華服男子一聽,縱身一躍,落到吳凡等人面前,面色陰沉道:“區區幾個四品,也敢在田家面前放肆?找死不成?”
話語間,武道五品的氣勢,肆無忌憚地向吳凡等人壓去,接着冷聲喝道:“說,是誰派你們來的?”
吳凡對着迎面而來的壓力視若無睹,微微側身指向林澤等人停留的小山坡方向說道:“我家大人在那裡等你,你若想知道,何不自己去問?”
華服男子順着吳凡的指引看去,發現不遠處的山坡上立着十幾騎,除爲首五人,看不出深淺外,其他均爲四品境,心中一驚,又看了一眼吳凡似笑非笑的表情,冷哼一聲:“裝神弄鬼。”
吳凡不亢不卑地說道:“是不是裝神弄鬼,閣下過去一看便知。對了,閣下一看就是齊地武道世家田家的貴人,不會害怕了吧?”
華服男子臉色一滯,一下子就被說中了心事,臉上有些掛不住,惱怒地說道:“老爺我今天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接着向身後招呼一聲道:“漁老隨我去一起去看看如何?”
聲音剛落下,一道蒼老的身影從一輛馬車躥出,穩穩地落在華服男子身後,沙啞的聲音回道:“遵四爺之令。”
吳凡見目的達成,微微一笑道:“閣下請。”
華服男子帶着“漁老”,大步往小山坡走去,倒不是他真的傻到被吳凡一激,就傻乎乎跑過去,而是自己車隊裡就他和漁老兩個五品境武者,對方若真的實力強悍,又來者不善的話,就算自己不去,恐怕也難以倖免,還不如順從一點,看有沒有轉機,畢竟田家還有幾分威望的。
武道世家,從小趨利避害的教育告訴他,面對強者,有時候順從比反抗能活的更久。
看着吳凡帶來一中一老兩人,林澤連來歷都懶得問,直奔主題問道:“爾等可是從聊城郡逃難出來的,聊城郡目前情況如何?說來聽聽。”
少年的聲音?這是哪家的小子?華服男子擡頭盯着林澤,試圖看出林澤的來歷,一邊小心翼翼報出來歷說道:“齊地田家田廣,不知閣下是?”
田家之人?難怪能帶着護衛馬車出行。
林澤淡然回道:“本座的來歷,你就不必知道了,你只需告訴本座聊城郡最新的情況,這些百姓爲何紛紛逃離。說完後,你就可以走了,本座絕不爲難你。”
田廣臉上浮現惱怒之色:“我田家……”
林澤冷聲打斷道:“本座不想聽你田家的故事。”說完六品的氣勢一放即收,將田廣迫退了兩步。
六品?田廣臉色蒼白,難怪有底氣不在乎田家,能培養如此年輕的六品武者,確實不是如今的田家能比的。
垂喪之餘,田廣心裡涌現出無盡的羞辱,暗自恨道:若是田家還是齊國王室的話,區區六品,又如何會被田家放在眼裡,豎子焉敢如此欺我?
世家終究是世家,田廣很快就將情緒隱藏了起來,臉上露出苦笑道:“魯勾踐聚衆造反,攻佔聊城郡治府聊城,齊趙兩地的遊俠,紛紛響應,如今整個聊城郡,都被叛黨佔領了,這些百姓不願遭受兵禍,自然就要逃難了。”
林澤眉頭一皺道:“叛黨魚肉百姓?”
田廣連連擺手:“那倒沒有,那些個叛亂的遊俠,大多數都是本地人,如何會對自己鄉親下手,基本針對的都是幫助官府管理地方的世家,百姓倒還算安全,頂多被搶點食物,或者過來提個親。”
林澤翻了翻白眼,被搶錢和強行嫁娶,還算安全?世家看問題的角度與普通人還真不一樣。
“據我所知,你田家也是替官府辦事的世家吧,家族可有不少人是在地方官府任職的,叛軍能放過你?”
田廣臉上閃過不自然之色道:“在下聽聞有人叛亂後,立馬就逃出了聊城,所以才倖免於難。”
這麼巧?林澤嘴角泛起冷笑:“那百姓們爲何要逃?”
田廣嘆息一聲道:“莫看叛軍現在聲勢浩大,可遲早會引來大秦軍隊平叛,敗亡不過遲早的事,百姓們逃,是怕被叛軍牽連,官府會秋後算賬。”
林澤微微皺眉道:“快一個月了,官府還沒將叛亂平定嗎?”
田廣深深地看了林澤一眼,回道:“東山行省總督組織過大軍平叛,卻慘敗而歸,估計這會已經上書長安派大軍平叛了。”
“至於北河行省,雖然在聊城郡邊上,但聊城郡並非北河境內,北河總督自然不會越俎代庖,出兵平叛。”
平叛失敗?
林澤嘴角泛出冷笑,是手握正規軍的總督府,對付一羣遊俠,還會失敗,這次叛亂,應該是有心人的算計吧。
投石問路還差不多。
林澤又問了一些其他問題,比如魯勾踐實力如何,手下有多少高手等等。
問完後,林澤對着田廣淡然說道:“麻煩二位了,二位自便吧。”
田廣心中鬆了口氣,卻不動聲色地說道:“那在下就告退了。”說完緩緩退去。
走了幾步,看着林澤並未動手,田廣突然回頭說道:“閣下若是想進城的話,最好分批走,畢竟閣下這些人站在一起,太過顯眼了一些。”
林澤有趣的看着田廣說道:“你能看出來本座想要入城?”
田廣正色地說道:“閣下若不是想要進城的話,又何必問這麼多事?在下提醒閣下沒有其他想法,不過是想與閣下交個朋友罷了。”
說完田廣拱了拱手,離去。
林澤看着田廣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