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殿,李斯與趙高站在最前列,文武百官依次站在兩人身後。
此刻殿內已有輕微的議論聲在響起,且有一種愈演愈烈的趨勢。
只因朝會的時辰到了,胡亥還沒來。
以往,胡亥都會準時到達,接受羣臣的拜見,今日這都過去一刻鐘了,胡亥仍未出現。
羣臣中有人壯着膽子說道:“丞相大人,都這個時候了,陛下還沒過來,是否需要安排人去看看什麼情況?”
李斯頭也不回的說道:“陛下是君,我等是臣,如今是臣等君,有何不可?爾等難道心懷怨念不成?”
開口的那位大臣,連忙開脫道:“下官絕無此意,丞相大人明鑑。”
李斯點了點頭道:“這還差不多,爾等臣子,只需忠君愛國即可,切不可有其他想法。”
聽到這句話的羣臣,立刻臉色有些詭異,這位丞相大人,話裡有話啊。
不過是正常建議一句去請胡亥上朝,被李斯來上一句“臣子不可有怨念”,彷彿胡亥遲到一次,有多大罪過似的。
很快就有李斯某位心腹嘟囔了一句:“先帝在時,朝會可從未遲到過。”
一瞬間,殿內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了。
然而這種詭異氣氛並未持續太久,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
羣臣忍不住轉身看去,卻見一名年輕官員,穿越無數官員,來到李斯身後,站定下來。
有脾氣暴躁的官員,忍不住說道:“你是何人,爲何無端闖入大殿?丞相大人身後的位置,也是你能站的嗎?”
年輕官員躊躇了一下,開口道:“站在丞相大人前面不太好吧?”
說話的官員,聽了直欲吐血,自己是這個意思嗎?剛要繼續開口,卻被一句尖細的聲音打斷:“陛下駕到。”
身穿黑色龍袍的胡亥在黃伴伴的開路下,坐上了龍椅。
此刻再也無人關心新來年輕官員的事,全部躬身行禮道:“臣參見陛下。”
胡亥伸手虛扶道:“衆卿平身。”
剛剛被阻了一次的官員,立刻跳出來道:“啓稟陛下,殿內有不明人員進入,請陛下下令禁衛將其趕出去。”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這位站在倒數第二排的官員上。
這位官員見狀不禁有些洋洋自得,看來自己這次算是出風頭了,說不定很快就能得到陛下和丞相的重用,升官進爵。
只不過大家看我的眼神怎麼有點詭異啊?
胡亥眉頭微皺道:“哪來的不明人員?朕怎麼沒看到?”
那官員直接指着最後進來的年輕官員說道:“就是他,啓稟陛下,這個人,臣從未見過,今天不知從哪冒出來,還膽敢站在丞相大人身後,真是不知死活。”
胡亥看了看那官員指着的方向,一臉厭惡的揮了揮手:“來人,叉出去。”
那官員臉上露出喜色,陛下果然英明,一下子就就發現了,不過手指的方向好像有點不對,怎麼感覺像指着我?
四個身強體壯的禁衛走進大殿,然後將那官員架起來就往外拖。
那官員大叫道:“抓錯人了,應該抓那個啊。”手死死的指着年輕官員的方向。
四個禁衛不免遲鈍了一下,卻聽胡亥呵斥道:“趕快叉出去。”
那官員只覺的要奔潰了:“陛下,該抓的是他啊。那纔是……”
胡亥極爲不耐煩的說道:“那是少府林澤,你一個五品小官,得入承天殿,已是僥天之倖,連上官都不認識,就在這裡胡亂攀咬,真是不知所謂。”
“以後你都不用來上朝了。”
那官員一臉呆滯,自己若是不用上朝了,那不是代表自己被撤職了?
不等他完全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禁衛拖了出去。
胡亥這才心裡舒服一些,開口說道:“好了,接下來一起商議一下平叛之事吧。”
雖然期間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插曲,但依然不影響朝會的正常進行。
一位李斯心腹看了看李斯,又看了看林澤,站出來說道:“啓稟陛下,臣有事要奏。”
胡亥臉色不悅的看了這位官員一眼,沒聽到朕要討論平叛之事嗎?
然而這位官員面不改色的看着胡亥,等待着他的迴應。
想起剛剛和林澤談過的一些話,胡亥按捺不悅說道:“準。”
只見這位官員指着林澤說道:“臣彈劾少府林澤,公然違反陛下聖旨,不在驪山上爲先帝修建帝陵,私下回到長安,請陛下處置他。”
胡亥正欲開口,林澤搶先回道:“真不知道你是靠什麼混進來這座大殿的,莫不是靠給某位位高權重的大人拍馬屁進來的?”
說到此處,林澤毫不掩飾的看着李斯,不緊不慢的說道:“本官既然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這裡,自然是得了陛下聖旨,怎麼,你想抗旨?”
話雖是對着這位官員說的,林澤的目光卻是一直停留在李斯身上,左右就表達一個意思:“你丫敢抗旨造反嗎?”
李斯自然能感受到林澤身上的惡意,輕咳一聲道:“如今大秦正值危難之秋,爾等就不要爲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吵鬧鬧了,傳出去,不是讓人笑話嗎?”
林澤滿臉贊同道:“丞相大人說的對,這時候內鬥,就是烏龜王八蛋。”
李斯聞言,臉不由抽了抽。
此時趙高站了出來道:“閒話少說,大家羣策羣力,商議一下如何平叛吧。”
林澤滿不在乎道:“有啥商議的,你們都商議多久了?陳賊都稱王了,都沒商議個結果出來,再拖下去,大秦的江山都不知去哪了,直接帶兵平叛就是了。”
說完躬身行禮道:“啓稟陛下,臣願主動請纓,帶兵平定叛亂,還請陛下恩准。”
林澤此言一出,大殿立刻炸開鍋了。
李斯和趙高臉色不善的看着他,其他官員甚至出言嘲諷道:“陳賊怎麼都是個宗師,少府大人年紀輕輕,驟登高位,怕是有些目中無人了。”
“對啊,能對付宗師的只有宗師,舉朝間,只有丞相大人和廷尉大人才有這個本事,你算老幾?”
“依我看,丞相大人最適合帶兵平叛,臣支持丞相大人。”
林澤掃視了大殿一圈,臉上露出莫名的笑意道:“看來,本官今日要跟丞相大人爭一爭這平叛主帥之位了。丞相大人以爲如何?”
立刻有官員出口譏諷道:“少府大人真是信心十足,可下官實在想不出,你有什麼資格跟丞相大人比?”
“對啊,我等全部支持丞相大人擔任主帥。”
林澤笑容不減道:“既然大家這麼相信丞相大人,看來本官要與主帥之位無緣了。不過,如今情勢危急,平叛主帥之位事關重大,所以本官希望能更慎重一些。”
胡亥適時開口道:“怎麼慎重法?”
林澤臉上露出猙獰之色道:“既然擔了主帥之位,就得保證平定叛亂,以一年爲期,若未能平叛成功,當滅全族。”
“丞相大人擔任主帥之位可以,那麼李家所有嫡系旁系子弟,全部都得留在長安,嚴加看管。一旦未能完成任務,到期就全部斬殺,以謝天下。”
羣臣一下子沸騰了起來,紛紛罵到:“殘暴”、“居心叵測”、“放肆”、“住口”。
林澤進一步說道:“按大秦律,舉薦者同罪,剛剛說支持丞相大人的,若是丞相大人未能成功平叛,那就一同滅族處置。”
胡亥撫掌道:“這個主意不錯,就這麼定了,丞相爲主帥,以一年爲期,李家全部留在長安。黃伴伴,剛剛說支持丞相的,你都記住了嗎?回頭一起看管起來。”
一下子,原本叫囂着支持李斯的官員,立刻沉默了下來。
李斯轉身看着自己不過三尺之地的林澤說道:“你能保證一年內平定陳賊?”
林澤面露無辜之色道:“丞相大人,現在主帥可是你啊,下官可沒辦法保證。”
李斯臉色肅然道:“本相在問你,如果你爲主帥,可否保證平定陳賊?”
林澤拍了拍胸脯道:“沒問題啊。”
“如若不能呢?”
“提頭來見。”
李斯轉過身去:“陛下以爲如何?林少府可有資格擔任主帥?”
胡亥搖了搖頭道:“朕更傾向於丞相。”
李斯躬身一禮道:“既然林少府都立下了軍令狀,臣以爲他應該有把握平叛,請陛下恩准。”
胡亥一臉遲疑道:“可是丞相之前不是想帶兵平叛嗎?”
李斯臉色肅然,果斷說道:“若有人能替陛下分憂,老臣就安心留在長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