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級雅間這名頭看起來很牛,實際上裡面卻並不怎麼奢華,這讓進入其中的衆人有些失望。
只是,唯有上官雪和韓炎等,幾個少數國學功底極爲深厚的員工纔會發現的是,這間包間極度不凡。
“這些書畫,大多是清末時期和民國各大書畫家的真跡。”
“價格最低從十萬塊起步,中間那一副八駿圖價值八百萬,乃是民國八年秋,和徐悲鴻大家合稱金陵三傑之一的,書旂先生親手所畫。”
似乎明白衆人心中所想,一旁穿着旗袍的高挑服務員美女,含笑解釋道。
嗡!
這話一出,衆人皆是一臉讚歎,這才明白原來天級包間和一般包間最大的區別,在於一個“雅”字上。
“莫要說吃飯了,光是欣賞這些書畫就足以讓人賞心悅目,堪比精神糧食啊。”
韓炎一臉感概,摸出對着八駿圖拍了一張照片,顯擺的傳到“博”客上。
“老爸,給我來一張,我可是你‘博’客吸粉的神器喔。”
小女孩韓野蹦蹦跳跳拍造型,一臉興奮。
“今天是姬林第一天加入咱們考古部門,來,大家敬他一杯。”
“乾杯。”
考古部門的員工團隊都很年輕,大家性格都不錯,在林露露和魯玉鳳二女的打鬧笑罵中,現場的氣氛一片火熱。
就連歷來如冰山般的大美人上官雪,也破例飲酒一杯。
“姬先生,一會八點鐘二樓8號貴賓間會舉行一場高水準的書法聚會,董小姐希望您和您的朋友去參加。”
“另外,剛纔南山大師也讓我來邀請你們去參加書法聚會,這是入場劵,請您收下。”
一名穿着燕尾服的英俊侍者走過來,一臉恭敬。
“好的,替我感謝董小姐和南山大師。”
姬林點點頭,接過入場劵,順手分發給衆人。
長生五千年,姬林結交的書法大家如過江之鯽不計其數。
曾隨王羲之蘭亭曲水流觴,也曾隨顏真卿筆墨論道,旁人覺得很高水準的書法聚會,姬林真心提不起興趣。
不過,姬林也是一個風雅之人,難得諸位同事有興趣,陪着他們走一趟倒也無妨。
“太好了,多謝您了。”
衆人接過如入場劵都一臉幸福,就連冰山美人上官雪,望向姬林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柔和。
青竹酒店代表了蜀地的上流交際圈,這裡會不定期舉辦一些小型私人聚會。
雖然是“私人”機會,但因爲參與者都是精英名流,且規格都很高,所以讓一般人非常羨慕。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考古部門的衆人。
除了郭得意之外,大家都不過是小康之家罷了,偶爾湊點份子錢來青竹酒店四樓大衆區過把癮就已經是極限。
可誰能想到姬林這個新同事一來,竟然就要帶大家去參加名流聚會。
這……真是太令人激動了。
剎那間,那些原本還在郭得意和姬林之間,左右搖擺的牆頭草,她們在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以後一定要堅定不移的站在姬林身後。
“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去二樓吧。”
實在是有些受不了這些熱情過度的同事們,擡頭看了一眼掛壁上的掛鐘後,姬林淡淡說道。
“也好。”
“那就託您的福了。”
“大家走吧。”
在衆女的簇擁下,姬林一行人走樓梯前往二樓。
“姬林。”伴隨着一聲冷笑,郭得意和南山大師恥高氣揚走過來。
“郭得意,你又想幹啥?”
韓炎長仗着自己一米七五的身高,如神靈般居高臨下俯瞰郭得意。
“你們這羣人啊,真是一點都不可理喻啊。”
“本來我還想多帶兩個人去參加書畫展的,既然你們這種態度,那我就只帶姬林和上官雪兩個人進去好了。”
郭得意這話說完,傲然的點燃一隻白“色”“女”士煙,摸出從米國進口的,那價值萬元的奢侈品打火機點燃,神色很是倨傲。
在場都是文化人,郭得意知道一場有南山大師,這等書法大家參加的高水準聚會,對他們的“誘”“惑”力,不會下於給沙漠中**的行人一瓶水。
可惜,郭得意以優雅的四五十度仰望天空,仰望的脖子都快酸了,卻沒有發現任何人來求自己。
“小二,這都什麼人啊,一羣土鱉。”
到最後,還是南山大師用手戳了一下郭得意,這才讓郭得意從幻想中醒悟過來。
擡望眼,郭得意這才發現衆人簇擁着姬林絕塵而去。
“上官雪,莫非你就不想參加書畫展?”
眼見走在最後的冰山大美女,即將消失在樓梯轉角處,郭得意一臉悲憤。
“真是不好意思,姬林也有參展的資格,而且他還是不受數量限制,能帶朋友進去。”
上官雪聳聳肩,淡淡的說出了,這幾乎讓郭得意吐血的話來。
“我都差點忘記了,姬林那臭小子是天級貴賓啊,他‘奶’奶的熊!”
郭得意一拳頭砸在牆壁上,眸子中滿是憤怒。
“我說小二啊,你着急個啥?”
“這人越多啊,一會兒姬林就越沒面子,你且看老夫在書畫展上,如何教訓他就是。”
南山大師的臉色也不好看,咬牙切齒的說出了,這讓郭得意欣喜若狂的話來。
在青竹酒店中,二樓並不對外開放,每一個房間都屬於一個尊貴的客人。
除非是這名客人退房或者去世了,否則這件房間將會爲他一直保留。
比如四九城千古曹家的大少爺曹帥,就在二樓擁有一家低調而奢華的貴賓間。
可即便是蜀地一把手、錦江郡郡守李春風的一號貴賓間,那也是無法和八號貴賓間的主人媲美的。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爲八號貴賓間的主人是……董薰兒。
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八號貴賓間的主人是青竹集團的創始人,民國年間那個如江南煙雨般的奇女子……董!青!竹!
青竹酒店中的“青竹”二字,取自唐人高駢七言絕句《對雪》中,“六出飛花入戶時,坐看青竹變瓊枝;如今好上高樓望,蓋盡人間惡路歧”這首詩。
這句話,剛好是傳奇女子董青竹的真實寫照。
“一花一葉,孤芳致潔。昏波不染,成就慧業!”
姬林剛踏入八號貴賓間,擡頭仰望牆壁上那副筆走龍蛇蒼勁有力的字帖,頓時一愣。
“姬先生,姬先生?”一道“嬌”媚“的天籟之音,將姬林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循聲望去,一襲大紅“旗”袍的“妖”“嬈”盈盈而來。
此女,便是那八號貴賓間的現有主人,蜀地青竹酒店的大掌櫃……董薰兒。
“董小姐竟然和一個新人打招呼?”
“這小子誰啊,蜀地的名流老夫大都有印象,卻不曾見過此人。”
“這些似乎都是玉壘集團的員工吧,此番字畫展怎麼這麼多人來?”
正在品鑑書畫的精英名流們,目光瞬間匯聚到姬林身上。
蜀地地廣人傑,然而精英圈子就那麼大。
書法圈子更是很小,圈內大都是熟人,彼此之間並不陌生。
可是,今天卻忽然來了一個新人,而且這名新人還將董家大小姐給吸引過來,這小子誰啊?
“抱歉,一時回憶起故人,讓董小姐你見笑了。”姬林聳聳肩,有些不好意思。
“故人?”
聞言董小姐一呆,這一副字帖可是成書於民國年間啊。
那時候的姬林,似乎還……沒有出生吧?
“姬林,你不是自詡國學蜀地第一人嗎?”
“那你倒是說說唄,這一副字帖有什麼講究?”
伴隨着一聲冷笑,郭得意和南山大師走了進來。
“小二,我說你就別爲難他了。”
“現在的年輕人只知道追求棒子國時髦,哪裡懂什麼國學”
南山大師擺擺手,看似給姬林解圍,實則字字誅心。
“國學蜀地第一人?”
郭得意的話,如火摺子點燃了熟油般,讓全場名流一片譁然。
剎那間,姬林發現很多道凌厲的目光,如刀鋒般射向自己。
“文人相輕,古今亦然啊。”
姬林有些無語的摸了摸鼻子,心中微微一嘆。
在來自米國、棒子國和島國等發達國家的文化侵蝕下,國學已經沒落到極致。
“姬林,你怎麼啞巴了?其實你不知道,這一副字帖的來歷也不足爲奇,畢竟你還年輕嘛。”
輕撫必須,南山大師縱聲大笑,笑的很是得意。
書生意氣,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你丫的一個小輩,竟也敢在老夫面前得瑟?今兒老夫非讓你出醜不可!
“此乃息霜先生於1916年所著,也是息霜先生人生三個階段中,第一階段的巔峰之作。”
就當南山大師準備繼續打擊姬林的時候,迎着一片灼灼的目光,姬林說出了這讓南山大師目瞪口呆的話來。
“這……這不可能,老夫也是偶然間在江南定慧寺藏經閣內翻閱經典,這才知道這一副字帖的來歷的。”
“此事除了老夫和定慧寺高僧外,也就唯有董家嫡系知曉,你……你是如何知曉的?”
南山大師瞪大了眼睛,望向姬林的目光充滿了不可思議。
“我說息霜先生當年在西子湖畔,書寫這一副字帖之時,我就在他身旁,你信嗎?”
姬林淡淡一笑,說出了歷史的“真”“相”,一段被江南風雪掩埋的歷史塵埃。
……
1915年秋,姬林和小丫頭董青竹一起,和葉子小姐等一大幫友人給至交許先生送別。
那一天大雪紛飛楓葉如火,息霜先生在皚皚大雪中,呆呆凝望友人離去的方向整整兩個小時。
而後葉子小姐彈琴,息霜先生奮筆疾書,寫上了足以名動千古的“送別”。
“長亭外,古道旁,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那一天息霜先生落筆之時天地震動,息霜先生也領悟出了佛家“一切世間法,皆如夢幻泡影,如夢亦如幻,如露亦如電。”的至理,心中遂生出塵之心。
第二年,息霜先生於島國雜誌上,窺得斷食養生練心之法,如獲至寶,遂入江南定慧寺。
息霜先生入山嘗試斷食一十七日前,寫下了“一花一葉,孤芳致潔。昏波不染,成就慧業。”的至理名言。
身爲息霜先生的好友至交,姬林不但見證了這首詞的誕生,也陪着息霜先生一起斷食一十七日。
這,就是歷史的“真”“相”!
一段註定會被淹沒在歷史塵埃中的“真”“相”。
“放肆,息霜先生寫這首詞的時候,就連老夫都還沒有出生,姬林,這小子太狂妄了!”
姬林的“真話”衆人自然不信,南山大師也是怒不可遏,只覺得姬林在拿自己當猴子耍。
“南山大師,您乃名動天下的書法大家,又何必和這等無知狂妄之徒浪費口舌、”
“走,咱們去欣賞書畫去。”
眼見姬林成功挑起了南山大師的不滿,郭得意頓覺痛快,走上前去繼續補刀。
“哼!”
南山大師一甩袖子,在郭得意的陪伴下走向前方。
八號貴賓間非常大,建設之初就是按照三百人小禮堂的標準設計的。
所以即便是參展的人數,出乎了原本預期,卻也並不顯得擁堵。
姬林和南山大師的嘴炮之爭,這只不過是書法聚會的一個小插曲罷了。
在董薰兒這朵嫵媚多嬌的交際花帶動下,現場的氣氛很快活躍起來。
“諸位,下面我拿出的這一副字帖,乃是家祖母的珍藏,此字帖從未見世,希望大家都來點評點評。”
當董薰兒笑吟吟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全場氣氛瞬間火熱起來,大家都明白今天的重頭戲要上場了。
迎着蜀地衆精英名流灼熱的目光,董薰兒一臉嚴肅,小心翼翼從檀木箱子中拿出一層牛皮紙。
“說好的字畫呢?這不是牛皮紙嗎?”郭得意有些疑惑。
郭得意的聲音不大,但因爲四周雅雀無聲,所有大家都聽到了他的聲音。
剎那間,郭得意發現很多名流,望向自己的目光夾帶了幾分鄙夷。
郭得意有些發懵,暗道莫非自己說錯了話?
“郭得意你有所不知,越是珍貴的字帖,也就不適合長時間懸掛牆上,以牛皮紙包裹起來放在密閉的箱子中比較穩妥。”
董薰兒一邊說着,一邊將牛皮紙展開,一幅塵封多年的字帖,終於對世人展露了真容。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傳書謝不能;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郭得意湊過去一看,將字帖中的古詩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