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街,青石古道。
葉北一襲白衫,少女站在一側,兩人慢步走着。
繁星滿天,柳絮飛舞。
街道上,許多人都提着紅色的燈籠,歡聲笑語。
不過當那些遊人們看到葉北和那少女時,皆是側目,只是二人對此毫不在意。
“先生,您來這古鎮,是爲了找人嗎?”少女聲音喃喃。
“並不。”葉北聲音很輕。
少女疑惑:“那車伕和你好像認識,他是那樣說的。”
“有的人是在找人,有的人是在等人,還有人,只是在安靜的看着這世間的變化,感受那物是人非罷了!”葉北開口,聲音中帶着一絲滄桑。
“那,先生,您是屬於哪一種?”少女追問。
葉北:“哪一種都不是。”
“先生,您的年紀這麼小,難不成已經看破了這紅塵?”少女眉頭微鎖。
葉北輕輕搖頭:“紅塵不是用來看破的,而是用來看的!”
“我有些不太明白。”少女雙手揹負在身後,食指勾在一起。
葉北輕語:“不明白就對了。”
“嗯,先生,那以後,您打算去哪裡?”少女問到。
葉北沉默了數秒:“或許當一名算命的先生,或許當一名傳授知識的老師,或許當一名普通的俗人,找一個茅草屋,看看書,養養花,體驗春夏秋冬四種不同的風景。”
“我也這樣想過,找一個我愛的人,然後平庸的過一生就行。”少女雙眼幽幽,放在背後的手,又緩緩的收回,隨着步伐,一搖一擺。
“你可找到?”葉北淡問。
少女面頰鮮紅,思考了數秒:“已經找到了,可又不見了。”
“你說得太含糊。”葉北搖頭。
少女咧嘴,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我可比你您清楚得多,您說話才深奧,明明這麼年輕,卻總是一副淡漠的樣子,每一句話,都得讓人思考許久。”
“是麼?”葉北步伐稍頓。
少女側目:“當然,該不會您自己沒有察覺到吧?”
“嗯,也許!”葉北應答。
少女步伐的速度見面:“最近這段時間,古鎮發生了許多事,今日之後,恐怕我再也不會去那祥和酒樓工作了,或許也會離開這座城市。”
“去哪?”葉北來了一些興趣。
少女琢磨了數秒:“大概會去旅遊吧,看看這世界。”
“是啊,是該好好的看看。”葉北點頭,聲音中帶着一絲輕嘆,雙眼更顯深邃。
“嗯。”少女輕嗯了一聲,步伐停下,旁邊是一個緊閉着大門的手工木藝店,今日春分,這裡紅色新燈籠高掛,可裡面的光並未亮起,看起來帶着許多的孤寂。
“到了?”葉北也停下,負手而立,一襲白衫在這夜風中輕輕搖曳。
少女站在那手工木藝店門前,嘴角微彎,露出了兩顆潔白的牙齒,微微點頭:“嗯!到了,先生,謝謝您送我回來,若是有緣的話,我想,我們還會再見到的!”
說罷,少女轉身,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把古樸的鑰匙,藉着這古街上的燈光,緩緩的插進了那一把沾滿着鏽漬的鐵鎖上。
喀嚓……
一聲脆響,那鐵鎖被打開。
葉北負手站在街道上,安靜的看着。
“先生,那我進去了?”
古木門被緩緩推開,裡面光線昏暗,只有一盞燭火在燃燒,不過站在門口,葉北依然能夠清晰的看到那房間中擺滿的各種小型的人物,動物雕像,每一個都栩栩如生,精緻無比。
“好!”
葉北只是簡單的看着,嘴裡輕喃。
少女臉上露出一抹淡笑,踏進了那木藝店內,對着葉北輕輕揮手。
吱……
隨後,少女又輕輕的將門關上。
不過,當那木門只剩下最後一條細微的小縫時,葉北看着那白衫唐朝服飾的少女,再次開口:“小姐!曾經見過嗎?”
聲音不大,但這聲音,依然清晰的傳到了那少女的耳中。
隔着門縫,葉北看到那少女關門的手停住。
“或許,只是相似罷了!”少女的聲音輕輕傳來。
咯吱……
下一刻,這木藝店的門,咯吱一聲,全部關上了。
葉北站在街頭……
那些遊人們,前前後後,不斷的在他身邊穿梭,周圍的景色變了一回又一回。
葉北就這樣安安靜靜的看着!
時間流逝。
街道上逐漸變得寧靜。
那些店鋪的老闆們,也打着哈欠,眼神中的歡愉,變成了疲憊,紛紛開始關上店門。
可是,葉北的依然在站着,他的思緒隨着街道上那不斷減少的遊人們,悄然飄向了遠方。
那一日,一名白衣少年,閒雲野鶴,途經一個小鄉村。
鄉村之中,有一座無人經殿,其中擺放着一個經筒,香霧裊繞,少年一時興起,拂衫,坐在蒲墊上,輕輕轉動着那經筒。
聲音飄遠。
一名在外閒玩的男孩,探過腦袋,頗爲好奇,嘴裡輕問:“你這是在爲人超度嗎?”
少年搖頭:“只是在等一人而已!”
男孩若有所思,卻又捉摸不透,撓了撓腦袋:“那你等多久了?”
“幾個輪迴。”
少年輕答。
男孩不解,隨後離去。
少年也放下經筒……雙手揹負,一襲白衫,繼續遊歷。
古街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的快。
許久,當街道上的遊人全部離開,只剩下葉北一人時,他這才從思緒中回神,目光從木門上移開,看着遠方,嘴裡低聲吟誦:“那一天,我閉目在經殿的香霧中,驀然聽見你頌經中的真言;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爲超度,只爲觸摸你的指尖;”
一襲白衫,步伐很慢。
當這首詩全部誦完之後,葉北的身影,重新回到了古街32號的畫廊之中。
天色漸亮,一輪朝陽,悄然間,又掛在了天邊!
一輛轎車,在剛剛甦醒的古街上,急速而過,直奔畫廊。
(特別喜歡的一首詩詞,先發出全文:那一天,我閉目在經殿的香霧中,驀然聽見你頌經中的真言;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爲超度,只爲觸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爲覲見,只爲貼着你的溫暖;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爲修來世,只爲途中與你相見;那一月,我輕轉過所有經筒,不爲超度,只爲觸摸你的指紋;那一年,我磕長頭擁抱塵埃,不爲朝佛,只爲貼着你的溫暖;那一世,我細翻遍十萬大山,不爲修來世,只爲路中能與你相遇;只是,就在那一夜,我忘卻了所有,拋卻了信仰,捨棄了輪迴,只爲,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早已失去舊日的光澤——倉央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