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郡,寒風呼嘯,山峰上,站立着一個孤傲的身影,他看着山下的景色,萬里長城已見雛形,而顯現的卻是一片蕭索,心中亦是如此。最近,他總是感覺心中莫名的焦躁,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許久,但他想要做的事卻還沒有完成,他實在是抽不開身他望着遠方,那個地方,有他心愛的人還在等着他。“靈惜······”他柔聲呼喚道。風,將思念帶到那個地方,他彷彿聽到有人輕輕耳語,一如既往“公子,我等你······”扶蘇閉上眼睛,腦海裡都是靈惜的微笑。如果馬上見到她,該多好······
扶蘇沒有察覺,一個人向着這邊走來,他一身戎裝,手裡拿着一封信。走近時,恭敬地向扶蘇行禮:“公子。”
扶蘇聽到聲音,這才轉過身,一看是蒙恬,他平復了自己的心情,問道:“有什麼事情嗎?蒙恬將軍。”
“公子,接到密信。是從咸陽傳來的,奇怪的是,是公子胡亥派的使者前來,他現在正在帳中候着。”蒙恬將手中的密信呈給扶蘇。
扶蘇接過密信,皺了皺眉頭:“父皇不是正在東巡嗎?這麼快就回到咸陽了?胡亥?莫不是······出現了什麼變故?”扶蘇猶豫了片刻,還是打開了密信,看到裡面的內容,扶蘇不怒反笑,只是是嘲諷地笑:“爲人不孝、士卒多耗,無尺寸之功、上書直言誹謗、令與將軍蒙恬得書即刻自刎!哈哈哈!沒想到,被召回朝堂的書信沒得到,得到的卻是一封催命密信!”
蒙恬一臉不可置信:“這······這絕不可能是真的!雖說陛下將公子流放至此,但有心人都知道,陛下素來對公子寄予無限厚望,這上郡對帝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才託付給公子。何況公子在此地身先士卒,勇猛善戰,立下赫赫戰功,更令衆多邊防將領自嘆弗如。公子愛民如子,謙遜待人,深得百姓愛戴與推崇。陛下一直留意這裡,不可能不知道啊!虎毒不食子,無論出現什麼狀況,陛下都不可能將公子您賜死。除非······”蒙恬突然頓了一下,他不敢往下說去。
“除非,父皇已不在人世!當時,在父皇身邊的有趙高、李斯!有他們在,那陰謀就有極大的可能了。”扶蘇將話接下去,“我一開始看這密信就覺得不對勁,這和以往父皇的密信大不相同。這樣一來,爲何胡亥的使者會來就不奇怪了。只是,爲何是胡亥,高去幹什麼了?”
“公子高以孝著稱,向來淡泊名利,看來他是默認了。”蒙恬分析,“公子,當務之急,應是回咸陽求證,十公主可能知曉所有內情。趁現在那使者還沒發現我們已經察覺到,我們先離開這裡吧!”
“嗯。”扶蘇點頭。
“都現在了,還想離開?”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又有許多手拿弓弩的士兵出現,都是些生面孔。
蒙恬臉色驟變,“公子,他就是那個使者!沒想到,他居然跟上來了。”
扶蘇也暗歎:不好!這地勢,前有士兵,後無退路。此次,必定無從逃生!
“公子,還真感謝您,挑在這麼一個地方觀賞風景,這倒便宜了我們,可以輕而易舉地殺了你們!您可是陛下的心腹大患呢!您與蒙恬將軍一死,陛下的皇位才能坐得安穩!”那使者說道。
“胡亥。”扶蘇對這個默默無聞的弟弟沒有多大映象,“看來,我還是小瞧這個弟弟了。”
“多說無益,放箭!”一聲令下,劍雨洶涌而至,扶蘇和蒙恬雖拔劍進行了抵抗,但無奈始終不敵,身中數箭,雙雙跌落山崖。
靈惜,看來,我是要對你食言了。對不起!我發誓,此後,我會用生生世世,尋覓你的蹤跡。等我找到你的時候,便是我們相聚相守之時。扶蘇不甘地閉上了雙眼,從此,世上再無公子扶蘇。
咸陽,一間小小的陰暗的密室,子夜被綁在一個角落,她的臉上充滿絕望之色,父皇病死,胡亥陰謀繼位後,惡夢就降臨了。兄弟姐妹一個接一個地死去,雖然她與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並沒有多麼深刻的情誼,但終究,血濃於水,每聽到一個人的死訊,她的心就痛一分,如今已到要崩潰的邊緣。“吱呀”一聲,密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身穿皇服的少年走了進來,他稚氣未脫,可眼中那抹狠戾之色卻令人心驚。
“十姐姐,你猜猜今天我給你帶什麼好消息來了?”胡亥滿臉喜色。但子夜沒有理他,側過頭去,不想看到他的臉。胡亥也沒在意,繼續說道,“還記得上次跟你說,公子高自願爲父皇陪葬,這次的消息,你應該更感興趣,畢竟,你和他的關係最好。”
“你把哥哥怎麼了?”子夜憤怒地吼道,她情願是自己死,也不願意聽到扶蘇的死訊。
“嘖嘖,十姐姐既然都猜到了,還問我什麼?他被亂箭射死了,和蒙恬將軍一起。我雖然很高興,但是還有一點遺憾,他死的太輕鬆了。唉!也沒辦法,誰叫我離他太遠,又抽不開身。要不然,定讓他痛苦百倍地死去!”
“你這畜生、禽獸!你既然要殺,那快把我也殺了,這樣,我們就都死完了!不過,你要記得,是你,殺光了你所有的兄弟姐妹!你一定會不得好死!我們都在黃泉之下等着你,等着看你悲慘死去的那天!”子夜淒厲地詛咒着,聲音都嘶啞了。
“呵呵,十姐姐,你別急!馬上,你就能如願了。你知道嗎?衆多兄弟姐妹當中,我最喜歡你,所以把你留到最後,我本來不想殺你,但你這麼討厭我,我也就沒辦法了!最後,我再實現你的一個願望吧!”胡亥冷笑。
子夜有種不詳的預感,她拼命搖頭:“不!我不需要你爲我實現願望!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快點去死,你快成全我吧!”
“十姐姐,我的好意,你怎麼不領情呢?來人,帶上來!”胡亥一揮手。
“不!”靈惜、哥哥都走了,她在意的,就只剩下他了,如今,連他也難逃厄運嗎?
“子夜!”蒙慎被反綁着扔了進來,他看到子夜憔悴的樣子,心中一陣陣地疼。
“胡亥,你快放蒙慎離開,所有的一切都與他沒有關係,他沒有實權,不會對你構成威脅。求你放了他!”子夜哭泣地請求。
“哼!”胡亥冷哼一聲,暗聲說道,“我滅了他蒙家,殺了你,他會就此罷休嗎?我絕不會幹出放虎歸山的事情的!倒不如,讓你們一起死。只有死人,纔不會威脅到我。來人,給蒙少將軍和十公主鬆綁。”
兩人被鬆綁之後,又有人遞給蒙慎一把劍,他以爲是要他自刎,便毫不猶豫地將劍架在脖子上,對子夜說:“子夜,我先走一步。”
“慢着!”胡亥喝到,阻止了蒙慎,“我給你劍不是讓你自刎,而是讓你殺了她!對於十姐姐而言,死在自己心愛的人手裡,是幸福的吧?”
“什麼?”蒙慎的手開始顫抖,殺了子夜,說什麼也做不到!他眼中精光一閃,就持劍向胡亥刺去,奈何被綁太久,動作失去了靈敏,被胡亥識破,胡亥抽出自己配的劍,先一步刺進了蒙慎的心臟。蒙慎想說什麼話,卻再也發不出聲音來,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蒙慎!”子夜驚呼,她將蒙慎抱在懷裡,“我馬上就去陪你,等我。”
“真是放肆!”胡亥震怒,拔出劍,說道,“既然如此,那我親自送你上路,十姐姐。”
“動手吧!”子夜仰起頭。
又是一劍,溫熱的血濺在了他的臉上,子夜帶着笑與蒙慎一起倒在地上,她緊握着蒙慎的手,吶,蒙慎,我們終於可以永遠在一起,其實,還有一句話,我們都沒說出口,現在由我來說吧!我愛你!
胡亥轉過身去,眼淚卻流了下來,原以爲自己永遠不會哭,卻是大錯特錯,到現在,他才真正成爲了孤家寡人。許久,他擦乾淚水,“來人,把他們一起,好好葬了吧!”
蓬萊仙島,一具冰棺裡,一名女子靜靜地躺着,正是靈惜。冰棺旁,一名銀髮男子獨自撫琴,琴聲中,帶着難以言喻的憂傷。當初,秦兵撤去之後,漠寒便出現在靈惜的墳墓旁,他帶走了靈惜,將她安置在蓬萊仙島的冰棺裡,並且每天都陪伴在旁。
苗疆,一座隱秘的山谷,一位女子眺望着遠方,晶瑩的淚水不斷滑落,她絕美的面龐依舊是年輕的模樣,眼中卻盡是滄桑。她的身後,是兩具石棺。沒想到,她與靈惜,誰都沒贏。公子死了,而她,帶着這兩具邪屍回到苗疆,在這新的禁地裡,過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上卷完)
《錦鯉抄》(雲の泣 銀臨):
蟬聲陪伴着行雲流浪
回憶開始後安靜遙望遠方
荒草覆沒的古井枯塘
勻散一縷過往
晨曦驚擾了陌上新桑
風捲起庭前落花穿過迴廊
濃墨追逐着情緒流淌
染我素衣白裳
陽光微涼 琴絃微涼 風聲疏狂 人間倉皇
呼吸微涼 心事微涼 流年匆忙 對錯何妨
你在塵世中輾轉了千百年
卻只讓我看你最後一眼
火光描摹容顏燃盡了時間
別留我一人 孑然一身 凋零在夢境裡面
螢火蟲願將夏夜遺忘
如果終究要揮別這段時光
裙袂不經意沾了荷香
從此墜入塵網
屐齒輕踩着燭焰搖晃
所有喧囂沉默都描在畫上
從驚蟄一路走到霜降
淚水凝成詩行
燈花微涼 筆鋒微涼 難繪虛妄 難解惆悵
夢境微涼 情節微涼 迷離幻象 重疊憂傷
原來訣別是因爲深藏眷戀
你用輪迴換我枕邊月圓
我願記憶停止在枯瘦指尖
隨繁花褪色 塵埃散落 漸漸地漸漸擱淺
多年之後 我又夢到那天
畫面遙遠 恍惚細雨綿綿
如果來生太遠寄不到諾言
不如學着放下許多執念
以這斷句殘篇向歲月弔唁
老去的當年 水色天邊 有誰將悲歡收殮
蟬聲陪伴着行雲流浪
回憶的遠方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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