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子擲寶時光明正大,卻無人察覺,禁山府君一脈也無人出來阻止。
由此可見得,他這“鎮地佛陀”一職,也並非就是真個失了自由。
再說那金箍兒,化一流光,轉瞬掠出去數萬裡之遙。
所謂神物,有佛法加持,途中縱是有強者察覺出寶貝過境,卻也忌憚於“佛尊”氣息而不敢出手攔截。
是以,不多時。
待陶魔子本體,歸還樑國桃花總廟時,金光隨之飛來,落入其手,頃刻復了原型:一枚瞧來很是精美,佛韻流轉,鐫滿經文的金箍。
觸及瞬間,志述開始迸發,
只他來不及觀瞧,其上先傳來了金蟬子的聲音:
“此物,喚作【功德金箍】,乃吾師親自鑄煉,無上佛寶也。”
“這金箍兒之中非但蘊吾功德本源,亦有吾師連同萬佛之法加持,可令得心猿歸正,六賊無蹤,於吾等修佛之士而言,乃是世上第一等的寶貝。”
“吾師曾言,吾命中有三位弟子,是以先替我鑄了這一枚金箍,後爲師跟隨再鑄了兩枚……十萬億佛土內的所有生靈皆知,擁有此寶者,便是命定的功德佛弟子,你若戴上,便是大弟子。”
“只是爲師也要與你明言,與此物匹配的,有一咒語,喚作《定心真言神咒》,你若戴上那金箍,寶貝見肉生根,再難取下,爲師再頌唸咒語,頃刻你便要心膽俱裂,腦內生刀。”
“此寶既有束縛之用,也是助你成佛得道的無上法寶。”
“其還有另一效用:你擁有此寶,認了金蟬子弟子這一重身份,自可去那【唐國】境內,付出些貢品香火之類的人事,可請動諸如八部天龍部衆、佛靈魔神、護法金剛……若你人事給的足,興許一些羅漢、菩薩乃至於佛陀分身,也願助你。”
“有此臂助,想來你可擊敗其餘秘魔子,說不得當上那秘魔宗主,也算是大功德一件。”
“你且先思量思量,用是不用。”
“若你不願用,只需對着寶貝喊一句‘歸去’,它自返回,無需你擲。”
……
好傢伙,這回倒是用不着陶魔子去瞧志述了。
金蟬子極爲坦誠,直接將手中金箍兒的一應秘辛盡數吐露了出來。
就在魔子身消化着時,遠在蓬萊海中的本尊陶真君,此時是一臉的古怪之色。
不過這等事,他在長生界中消弭那百年人劫已遇上不知多少樁,早已免疫,不會被擾了心緒。
片刻後,魔子身端坐神臺,一臉糾結把玩着手中金箍兒,最後似有決斷,恨恨道:
“本尊你果是將那【金蟬子】徹底忽悠瘸了,這等壓箱底的佛寶都丟過來了,此物應當先前這聖僧所說的,我安然度過情劫後能得到的好處。”
“見我差點被龍蟒羅漢殺了,提前給我預支了報酬,計較起來,這倒真是個一條好大腿,一位好師父啊,不比你家多寶、袁公乃至於蟾神差。”
“不過這佛門的手段,也頗令人膽寒。”
“戴上這金箍兒,未來我必定可入道化境,當個菩薩什麼的,只是過程中必要被金蟬子挾制,連反抗都不行,倒是與那龍蟒羅漢有些類似了,這廝在迦葉魔佛處只怕也很得寵,可那脖頸處還不是套着個圈兒?”
“無非就是惑我入夥罷了,何苦用這等手段?”
“這玩意誰愛戴誰戴,本魔子一生放蕩,哪能被縛了心魂?”
話罷時,陶魔子一臉不捨湊近金箍,直接就要將寶貝送走。
只是口中“歸去”二字還未吐出,本尊陶真君遙遙有傳音過來:
“慢來!”
“且待你我異魂驗證,看有無漏洞,再作決斷。”
許是金箍兒爲佛尊所煉,寶貝等階極高,奧妙無窮,也因陶魔子畢竟只是一分魂,不及本尊,是以又過了十幾息,方纔觸發齊全。
前頭幾段,與金蟬子言說毫無二致,聖僧確是坦蕩。
只最後的豁免代價之結果,讓陶魔子面上驟然飛揚起來。
【此物爲佛尊所煉,神威無窮,若本尊陶真君戴上……可豁免部分代價,但也將偏向佛門,時日一久便將拋卻其餘兩教,轉而苦修《未來佛法》,前往諸天佛教去當未來佛祖。】
【若分身陶魔子來戴……幾不可豁免代價,僅可減緩那《定心神咒》發作時的痛楚。】
見得這兩道志述,本尊陶真君有些失望。
的確稍好,但代價依舊沉重,本尊分身都承受不住。
不過那陶魔子卻不知想到什麼,眸光涌動,滿肚子的壞水又一次晃盪起來。
先是一臉發覺了什麼盲點的興奮之色,自言自語道:
“對啊,這寶貝極好也極恐怖,但其效用仍舊是蠱惑強人入夥。”
“我是魔子入不得,可先狐假虎威一番,到了需要動真章的時刻,再去換個真佛子來豈不是就能成了?”
“反正本尊在登仙星竅中頗爲清閒,尋機再孕出一尊【陶佛子】作爲分身,替本魔子戴金箍兒,豈不是兩全其美。”
嘀咕完,這廝也不去管本尊聽過後露出的表情。
徑直開口,呼喚演天蟲:
“好蟲兒!”
“速速推演一番,若我不把這寶貝戴頭上,而是借其氣息,再用萬煉靈神幻化出模樣,可否能欺瞞過【唐國】境內那些佛門強人?若本尊再分出陶佛子來,能替我否?”
“應是能的,至少那些個極樂境大妖、護法神獸還有什麼八部天龍部衆之類,看不穿我的底細。”
“其餘那些個羅漢菩薩和佛陀,縱看穿了也當先去尋金蟬子驗證,以聖僧性情,說不得還會反過來替我搪塞一二……咦?這路子,他必早能想到,許是打着讓我多用此法,日漸沉迷的主意,再尋個機會給我來一記狠的,逼迫我不得不自願戴上,從此心服口服?”
“說不定是打算等我擊敗了其他秘魔子,馬上要成爲秘魔宗主時就逼我真的戴上金箍兒……嘶,這豈不是意味着金蟬子降伏了一位秘魔宗主爲弟子?這般功德,這等聲名,誰能忍得住?”
陶魔子越說,眸光越亮。
另一端的本尊,在思量片刻後,也認可了其猜測。
不多時,演天蟲那詳盡推演也成:
【諸天佛教羅漢以下生靈,皆瞧不出萬煉靈神的幻化……羅漢以上,皆有法術可窺你本相,若演天蟲絲也入唐國境內,則可再度遮掩,非菩薩瞧不出你的真假底細。】
【金蟬子之打算,正是猜測的那般,情劫終有盡時,只待你被揭穿,被羣起而攻之那一刻,除卻“戴上金箍兒”外絕無第二條生路,屆時既可了斷情劫,也可立地成佛,可謂大圓滿也。】
【若本尊再修分魂術,孕出陶佛子,可憑藉半步未來佛經抵禦“金箍兒”束縛,亦可藉此機會,以功德佛陀大弟子之身份混入諸天佛教,許有大好處,許有另一番得道之機。】
當這些推演浮現。
不止是魔子身,陶潛自己也不由露出感興趣之色。
演天蟲提供的計劃,聽來似有些離譜。
但細細思量,又好似真個能行?
先讓陶魔子狐假虎威,營造假象,既是徹底取信,也是麻痹欲聖僧金蟬子,在其圖窮匕見時,再來個李代桃僵……確是完美。
……
計是好計,但陶潛也未立刻衝動就應下。
而是先在登仙星竅內,徑直頌念先前靈寶天尊傳授的道經,言說“弟子大膽欲算計那未來功德佛並其師當代佛尊,唯不知吉凶下場如何,望天尊指點迷津”云云。
一方禱告,很是心誠。
未過太久時間,竟真個得了天尊靈應:
“可!”
簡單明瞭的神諭,令相隔甚遠的陶潛與魔子身,面上同時露出奸詐笑意來。
有天尊兜底!
大淵中何事不能成?
魔子身立時又捏着那金箍兒,一臉癡漢面色摩挲着,吹着不存在的灰塵,旋即道:
“我正愁這樑國太小,信民甚少,連榨兩回也只煉出純陽精根、三千煩惱絲、萬妙玄珠、龍虎肉丹四異物,也是到該擴張,起刀兵,行那征伐之事的時候了。”
“本欲請千傀老母、兇魔道人、無命魔君這些祖地遺老們帶着蚩尤魔軍、兇魔大軍等等前來助我,只是他們來了也不好再回,一旦出了岔子不好向袁公交代。”
“如今最好,本魔子可持此物去唐國借兵,來個借雞生蛋……嘿嘿。”
“此事可爲,你放手去做便是,我這便再修分魂術,屆時將有陶佛子也往搜神界去。”
……
這頭陶潛與魔子身,膽大包天剛定好了如何算計聖僧金蟬子連同其師當代佛尊,陶魔子正欲起身去唐國行騙借兵。
忽然,他身形滯了一下,隨後面上又露出古怪神色來。
無他事,只是其留在白蛇、青蛇二女身邊的玄珠分身,將最新的進展傳遞了過來。
先前金蟬子便有預言:他會將【天蛇夫人】引過去,還有好處予他。
只是陶魔子也沒想到,好處會是這般:
“天蛇夫人已捉了二蛇女以及我那玄珠分身,正迴轉其所佔據的人族國度【蜀國】去,欲讓我三人成婚。”
“只是我不是娶親,而是嫁人。”
“乃贅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