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魔子聯合本尊陶真君，皆是凝聚心魂幫助佛子身去應對慈垢老佛，一時倒忘了觀瞧搜神界內的進展。
如今見佛子身眨眼就入道化境，猛地回頭，驚覺己身機緣也來了。
蓋因搜神界，生了大變故：
此界本就是孱弱不堪的殘界，原本在一衆秘魔祖師判斷中還有“百年壽命”。
可惜這些年，搜神界被動或是主動的招來了大量禍害，也包括了陶魔子，當然天道本源也是不斷折騰自己，於是乎壽元不斷縮短。
慈垢佛祖金身一出現，更是直接導致壽盡。
諸般因素疊加之下，使得那佛陀金身還未將殘界全部吞吃，只是剛入【劫仙境】，整個世界就徹底崩塌。
破界！
這二字，瞧來普通。
實則是大淵源海中，有着巨大聲名的一種災殃。
顧名思義，發生時意味着有一個世界正在毀滅。
如一些秘境道場、小世界還好，不過是波及億萬生靈罷了。
若是大世界，動靜可就大了。
雖說每一次破界都蘊着非同尋常的機緣，但同時也是難以想象的災難。
只要一時不慎，哪怕是道化境級別，都可能直接暴斃。
劫仙境，也可能重傷受創。
是以當這意外災殃發生時，漫天神佛，盡數變了面色。
包括視“搜神殘界”爲囊中之物的靈山諸佛們，也都面露恐懼之色。
“怎會如此？搜神殘界，合該還有數十年壽元纔是，該被慈垢佛祖漸漸吞吃乾淨纔是。”
“糟糕！搜神界徹底崩塌，以此界之位格，必是要沉入源海的，及時億萬災殃同時噴涌，若被濺射中，不死也要脫層皮。”
“這熱鬧瞧不得了，速速遁離此界。”
“莫慌莫慌，那慈垢老佛的金身還沒能徹底吞吃殘界，靈山不會捨得的，必要盡數出手，穩固世界壁障。”
“唉，只可憐了這些凡人和界內衆生了，先前禿驢們允諾的接引、活命，怕是要毀諾了。”
“到這個地步，誰還顧得上凡人。”
……
接下來的景象，也果然如這些聲音所說。
靈山諸佛在那位當代佛尊的帶領下，不聲不響齊齊出手，億萬道佛光從域外灌來，化作一根根佛光天軌，強行將原本要分崩離析的搜神殘界鎖住。
饒是如此，依舊沒能阻止搜神殘界驟然下沉。
只聽得轟隆隆巨響，大淵此處，彷彿出現了一個巨大瘡口、豁口般，一切都開始變得扭曲混亂。
拖拽着搜神界，觸及到了一種不可直視、不可理解、不可想象的“存在”。
碰撞後，世界邊緣處盡數裂開，無盡深淵浮現，隨後便是大量污穢之極的詭物濺射而出，億萬道充斥着各種雜質的源炁如泉如海般噴涌。
不論哪一個方位，哪一個邊緣處，都充斥了類似滅世十災一樣的災難。
甚至於更加恐怖，那些從世界邊緣處無盡深淵之內噴出來的污穢，在衆仙神眼中，似是比【慈垢孽毒】還要歹毒，沾染一丁點，就要身死道消，紛紛驚恐避開。
這等情景下，祂們原先與靈山議定好的，分潤百億信民的計劃也宣告泡湯。
先前要接引那些信民、衆生離去，以此界“天道本源”爲媒介施法，搬運離去就可。
但此時，天道本源殘缺不堪，還有孽毒籠罩世界。
莫說已經救不得，就算拼死去救，代價也將是之前的百倍，千倍。
哪一尊神魔，哪一個道脈會願意？
這驚悚一幕幕，落入魔子身眼中，卻被其瞬息瞧見得道契機所在，真正的福至心靈：
“旁人救不得，本魔子卻能救。”
“有演天蟲相助，那媒介我依舊可用，只要將麾下數億信民都收容救走，那一瞬間誕生的願力頃刻就要井噴蛻變，助我那《萬煉靈神大法》大成圓滿。”
“今日便可入道化，道號應是那【諸天煉萬法極樂桃源魔主】。”
陶魔子心底，這些念頭閃過時，篤定能成。
只是在下意識的歡喜過後，面上又不由露出一絲煩惱來。
他畢竟也是陶潛，心魂中良善居多。
欣喜於得道就在眼前，煩惱於以己身之力至多也就救下桃源國內的信民，搜神界內其餘衆生，他卻是無能爲力了。
也是無法，即便他此時就已經道化境，也做不到揮手間能挽救數十上百億的生民性命。
事實上，就算是一尊貨真價實的劫仙在此，也同樣做不到。
因爲搜神殘界風物本就與其他世界不同，此時情勢又無比特殊，根本容不得慢慢佈置，也無法讓人全力施爲。
魔子身甚至都未必能將麾下數億桃源國信民全部救下，至少不怎麼虔誠之人，也是救不得。
“本魔子不成，若再加上佛子身和本尊呢？”
“成與不成，試過再說。”
心念又閃，同時魔子身也正要向二人求援。
佛子身還好，道行暴漲中。
可這一刻的陶潛陶真君，突兀竟也出了大問題。
……
登仙星竅，原本陶潛正一邊煉法應付道魘，一邊幫助佛子身賭贏那慈垢老佛。
隨着賭鬥事成，視角猛地轉向搜神界。
當那“殘界破碎沉入源海”的一幕畫面出現，陶潛立時瞪圓了雙眸。
其心魂、真靈，驟然真正甦醒一般。
漫天神佛都瞧不見的詭異驚悚景象，瘋狂涌來。
在陶潛眼中，世界之上披着的一層層薄紗迷霧被生生掀開，那龐大世界此刻就如同一塊崩解的“泥塊”，被扔入惡臭無比的沼澤，沉入那污濁洶涌的糞坑，億萬種不可直視的污穢好似無視了一切，直接出現在星竅內。
一剎，將陶潛淹沒。
但陶潛完全無視了這些，他雙眸變作一片猩紅，死死盯着那搜神殘界所在，盯着這個世界墜入的所謂源海。
不，不是他在看。
是他的異魂在看，並在這一刻捕捉到了哪怕是漫天神佛也瞧不見的“存在”。
衆神佛只以爲殘界破碎墜入源海，會被分解成億萬不同的源炁。
此乃諸天常識，神魔皆知。
可在陶潛眼中，除了那數不盡的污穢源炁外，更存在着一縷縷讓他無比熟悉的氣息。
魘氣！
那好似就是“大道”般存在，無所不能，完全堪破虛實真假之分的魘氣。
因世界破碎而誕生出來後，化作一股除陶潛外誰也瞧不見的泉流，無聲無息便穿透一重重深淵，直往更深處的未知之地飄蕩而去。
陶潛的眸光，竟也無視一切，始終跟隨。
隨後，他就彷彿窺見了大淵之中最難以想象的一道秘密：
那純粹由魘氣所匯聚的泉流！
竟不止一股。
而是，無數股。
密密麻麻，充斥源海最深處，循着縱是先天神魔也瞧不見的路徑，往未知之地匯聚。
當他瞧見這一幕時，他的心魂直接遭凍結。
下一刻！
彷彿是某種大道共鳴，陶潛體內一直乖覺被鎮壓的道魘，突兀爆發。
比先前任何時候都要凶煞、恐怖的魘氣，這一刻從陶潛心魂深處噴涌而出，其中恐怖難以想象，哪怕陶潛下意識已啓用【太上靈寶赤子問道神針】以及蟾神分身，卻依舊阻攔不住己身心魂的沉淪。
那來自兩尊先天神魔所賜的壓箱底手段，竟被陶潛體內噴發的魘氣，盡數擊潰。
更確切的說，是被“虛假”化了。
赤子問道神針這一門神通，乃是太上老君、靈寶天尊兩尊先天神魔談玄論道時而誕生的。
但這一刻在陶潛處，這神通被生生抹除。
他不曾聽過見過，更不曾練過。
蟾神分身附着的瓦當，也是一樣的待遇。
當這些匪夷所思的景象發生，按照常理而言，陶潛這一遭只怕必死無疑。
可在沉淪道魘之前，他面上卻浮現出一種怪異明悟神色。
恍惚間，他似有頓悟，知曉了關乎己身道途以及過往諸多隱秘疑惑的答案。
“倒是趕巧了！”
“佛魔二身同證道化不夠，連帶本尊一起，纔是佳話。”
說過這一句。
陶潛在入道去破這最後一重道魘之前，不忘藉助所窺大道隱秘，向佛魔二身各自傳了一道可破危局的心念過去。
聽得傳音，兩人都是眼眸一亮。
隨後便再顧不得什麼遮掩，先後動作起來。
……
最先現身顯聖的，自是陶佛子。
也是湊巧，不知曉背後發生鉅變的靈山諸佛，依舊按照祂們既定大計施爲。
祂們的本尊無法真正從十萬億佛土中降臨至搜神殘界，卻可以用分身投影來施法，聯合起來，足可將原本要分崩離析的搜神界穩固一段時間。
當代佛尊的分身，則在靈山之巔，向着苦界方位呼喚道：
“搜神破界在即！”
“還請慈垢老佛降臨此地，以濟蒼生。”
佛尊作爲金蟬子聖僧之師，道行修爲自是強橫無比，陶佛子雖修的是未來佛法，本也無法瞞過祂的法眼。
可誰讓佛子身入界前，先得了【慈垢老佛】饋贈呢。
這老禿驢輩份太高，修爲太深，足可瞞天過海了。
那無上佛音剛落下，界外立有迴應。
彷彿無窮盡的枯白佛光突兀降臨，隨後便顯出一尊任是誰去瞧都忍不住要膜拜的佛陀來。
此佛，足可鎮壓無邊苦海，足可與天地同壽。
這是還未遁走的衆神魔道脈，見得慈垢老佛真身後，心頭同時騰起的念頭。
而他們心底對於諸天佛教爲何要用毒計吞吃搜神界的疑惑，也在下一刻得了解釋：
“老佛慈悲，替我等晚輩在【苦界】中沉淪多年，本不該再有勞煩。”
“然這尊金身不多時就要破開劫仙，觸及混沌，其中污穢難解，非老佛這一顆慈垢佛心駕馭不得。”
“爲諸天佛界蒼生計，請老佛顯聖施爲。”
“善！”
佛尊與慈垢老佛這一對談，頓時讓衆神魔皆知曉諸天佛教出了什麼問題。
代價！
依舊是代價。
靈山扛不住多年代價累計，爲了自救，才使得這毒計。
雖歹毒，但的確是爲了數不盡的衆生施爲，大慈悲也。
曉得這些後，一時間連元始宗一方都張不開口喝罵。
唯有【十兇殿】、【孽宗】等道脈勢力，忍不住在此時故意爲難，試圖去誅靈山諸佛的心魂，便接連喊道：“損一界資糧，殺一界生靈，去拯救你諸天佛界，禿驢們不覺得汝等過於無恥了麼？”
這些喝罵，靈山上無佛回嘴，默默承受。
只瞧着那慈垢老佛走向仍在大肆吞吃而暴漲道行的金身，眼看着下一刻就要成就大計。
誰也想不到的變故，驀地誕生。
那老佛站在慈垢金身之前，突兀搖身一變，竟在漫天神佛眼睜睜注視下，直接變回陶佛子之身。
朗聲一笑，施一佛禮，旋即拍了拍肚皮道：
“諸佛莫憂，慈垢老佛已坐化於小僧腹中。”
“老佛之願亦是小僧之願，小僧更欲證得【未來佛陀】尊位，是以先替諸佛與一切衆生，入苦界修行。”
“苦界之孽苦一日度不盡，小僧便一日不成佛。”
話罷，這莫名出現的未來佛子就在在所有神佛、道脈之主，完全無法置信的目光中。
只一口，將已達劫仙境的慈垢金身吞入腹中。
內裡那足可毒死一尊“劫仙”的孽毒，竟真個沒能奈何得了這佛子。
原本看到這一幕，已是讓漫天神佛都驚駭莫名。
誰想到，更驚人的變故又在下一刻發生：
吞了慈垢佛祖的未來佛子，並未即刻立刻離去，入苦界修行。
而是徑直站在漫天神佛面前，持着那已然開始劇烈蛻變的【人種袋】，笑眯眯的瞧着靈山諸佛，以及所有大淵神魔和諸天道脈。
又打了個佛禮，很是客氣開口，吐出一個讓所有神佛都震驚的秘辛來：
“出家人不打誑語，好叫諸位知曉，小僧既是未來佛子，亦是靈寶宗伏孽道子。”
“此界衆生實在可憐，小僧暫時解救不得，是以便勞煩小僧那魔子身來。”
“還望諸位道友，莫要侵擾。”
他這頭剛說罷。
另一邊與其開朗笑聲截然不同的猖狂笑聲驟然響徹，隨後便見得陶魔子顯聖出來。
一邊現身，一邊還直接將太虛真人、各家贅婿這些分身全部呼喚歸來。
不說旁的事，只這一幕景象，就讓包括元始宗在內的漫天神佛差點將牙咬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