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告訴你,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一走出蘇頌恩的聽力範圍,於心華便開口說道。

「請問妳是什麼意思?」

於心華白了他一眼,「於浩天,你再用這麼做作的口氣跟我說話,我真的會生氣!」

於浩天聞言,嘴立刻一撇,「老姊,這是我的工作!妳不會是想要我真丟飯碗吧?」

「說到這個,」於心華哼了一聲,「我似乎跟你還有筆帳好算!」

「就算是要算帳,妳也沒必要把蘇頌恩丟給我吧!」於浩天的口氣有着不以爲然!

「於浩天,需要我提醒你,她是什麼身份嗎?」於心華目光略顯兇狠的看着於浩天問。

「拜託,那個是──」

「我沒時間跟你廢話,我要去日本談一個經紀約,不能遲到,」於心華叮嚀着,「總之你別欺負人家!」

「我一向不欺負人的!」

「於浩天,你當我是第一天認識你啊?」於心華不以爲然的哼了一聲,「對於你,我還不瞭解嗎?」

「老姊,話有必要說那麼白嗎?」於浩天覺得好笑。

「浩天,」於心華關心的看着自己的弟弟,「頌恩是個好女孩,你別辜負人家!」

於浩天幽幽嘆了口氣,「我當然知道她是個好女孩,但是我們不過就是個被環境擺佈的棋子罷了!」

「我不喜歡聽到你這麼說!」於心華的眉頭皺了起來,「爸媽都希望你們能在一起!」

「爲什麼要讓死去的人來左右我們的命運?」於浩天實際的說道,「難道我們不需要問問頌恩在想些什麼嗎?」

「她愛你!」於心華肯定的說。

於浩天不以爲然的搖搖頭,「愛與需要──她分得清楚嗎?她爸過逝把她交給我時,她才只有十六歲,她懂什麼情啊愛的!」

「如果你真的認爲她那麼無知的話,當初就不要承諾照顧她一輩子,承諾之後又逃避,這算什麼男人!」

於心華的話講得很重卻也一針見血!於浩天不得不認同她的話,若不能負責的話,當初確實不該給承諾,他的一走了之,確實徒然讓自己落到了個言而無信的下場罷了!

「當初她只是需要人陪伴,」於浩天卻相信自己的離開是對的,若他在她的身邊,不一定會綁住了她,「在我看來,她現在的生活很好,五光十射的演藝生活,她的人生正在寫最精采的一頁!」

於心華瞇起眼睛仔細的打量着他,「於浩天,你現在該不會在躲避自己的感情吧?」

「不知道妳在說什麼!」於浩天的嘴一撇。

「你最好是不知道,」於心華的眼底閃動着精明,「從小你就愛欺負她,你以爲我們都是瞎子嗎?你不會真的以爲我們大家都認爲你是因爲討厭她才欺負她的吧?你明明就是那種爲了得到人家注意所以只好選擇欺負人家的那種小男生!」

於浩天揚了揚眉,不想對這種事發表意見。

「說到這個,我可得想想我小時候有沒有欺負我的小男生!」於心華忍不住笑了出來,「不一定那個會是我的真命天子!」

「妳夠了!」於浩天沒好氣的看着於心華。「開玩笑要有限度!」

於心華拍了拍他的肩膀,曾幾何時,比她還矮小的弟弟竟然高了她超過一個頭!

「若真的喜歡就得握緊手,別讓她跑了!」這次安排她進舞鶴可也是爲了給於浩天創造機會,只希望這次自己的弟弟不要再錯過。

「她入圍了這屆的金曲獎,不是嗎?」他懶懶得揚起嘴角,「她會如當初我們所料想的站在世界的頂端,到那個時候,她的世界會比現在更加的多采多姿,這樣的生活夠她忙的!不需要我再去插一腳!」

「看來,你也在留意她的消息?」

於浩天聳了聳肩,「姊,這並不代表什麼?畢竟──她是我們的財產之一不是嗎?」

於心華掄起拳頭,捶了於浩天的肩膀一下,「別說得那麼市儈,你若真那麼在乎金錢,當初你就不會把唱片公司丟給我一走了之!」

「我對經營公司一點興趣都沒有!」於浩天一點都不覺得放棄原本該屬於自己的財產有什麼可惜。

在父母親車禍過逝之後,諾比音樂──這個以他父親英文名字命名的唱片公司便交到了兩姊弟的身上,其實在當時諾比音樂已經是亞洲著名的唱片公司,而這幾年,於心華更將業務推向另外一個高峰!

「頌恩只是愛唱歌,至於那些可有可無的名利和追求者……」於心華的嘴一撇,「頌恩一點興趣都沒有!」

關於這點,於浩天不予置評!

「我真的要來不及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於心華拍了拍於浩天的肩膀,「該是你的,你躲不掉,不該你的,你強求不來!過幾天會有一個宣傳過來,這幾天就由你和她一起照顧她,知道嗎?」

「放心吧!我會完好如初的把她交還給妳!」

「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下去就行了,」於心華從公文包拿出一張紙,「這是頌恩每日的作息和料理準備,記得要照着做,」她對他揮了揮手,「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記住你自己說的話,不要欺負人。我已經交待了廚房,等會兒會有盅四物雞湯送上來,記得要她喝,知道嗎?」

於浩天點點頭,於心華的口氣還真把他當成一個三歲孩子,他一向不會幹無謂的事,除非──無聊的時候……

「對了!姊!」

於心華在電梯闔上前,連忙將門按開,「還有事嗎?」

「她真的病了嗎?」他的心頭還是懸在蘇頌恩身上。

於心華微楞了一下,「你自己問她吧!如果她自己願意告訴你的話,我沒意見!」

「這是什麼回答!」

在於浩天趕過來之前,於心華已經先行一步關上了電梯!看着緊閉的電梯門,於浩天咀咒了一聲,沒想到最後還耍陰的!

他看着手中的紙條,轉過身,緩緩的進入了蘇頌恩入住的總統套房內!

他就不信他問不出蘇頌恩到底身體出了什麼問題!不過看她依然一付精神翼翼的樣子,他相信問題不大,就算有問題又怎麼樣──

有他在,他絕對不會讓她有事。

而且──看來兩個被命運擺佈的棋子再次被排在一起,在逃了這麼多年之後,他們再次相遇──

很多事情,似乎早就是註定的!不論什麼命定不命定,該發生的終會發生,逃避也沒有用。

他想起了於心華的話──他的嘴一撇,難道真有緣定三生這種不切實際的東西存在嗎?

*** 鳳鳴軒獨家制作 *** ***

如果不用懸心自己以後可能不能唱歌一事的話,她的心情或許會因爲這意外的假期而開心不已!畢竟從她走紅之後,她連想要有一天的時間好好悠閒的渡過都是奢侈。

外表的光鮮亮麗是用了許多的時間精神與體力去換來,任何的成功絕對不會是偶然!

她有着如日中天的事業也不全然只是靠着幸運之神的眷顧就能輕易的得到並維持。

蘇頌恩睜開眼睛,緩緩的從浴缸坐直。

她一向喜歡唱歌,小時候,她會學着音樂哼唱,不知道歌詞的意思,但卻可以跟着弦律唱一首又一首的老歌。

長大之後,情況變了,變成自己的歌聲陪伴許多人──藉着歌曲,她可以找到許多的知音與共鳴,但是她從沒想過在將來的有一天,她會失去這個上天給她的天賦。

撫着自己的喉嚨,她煩燥的站起身,滿室的熏衣草氣味依然無法安撫她的神經。

但或許她心煩的不單隻有此,她的腦海中浮現的是個再也熟悉不過的高大身影。

她想起了他對她的態度,不由覺得困惑!

是不是不管她變得再怎麼樣的好,他都不會將目光給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她幽幽的嘆了口氣,懶得理會略爲滴水的發稍,將白色浴袍的帶子綁好之後,若有所思的踏出浴室!

房間裡冷洌的空氣令她的毛細孔瞬間緊縮了起來,她縮了下脖子,深吸了口氣,最後卻依然不以爲意的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妳若感冒了,於小姐會不開心!」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響,她錯愕的轉過頭,但沒有機會,因爲一雙大手拿着毛巾輕拭着她的溼發。

於浩天站在她的身後,所以她無法看到他現在的表情。

他竟然在幫她擦頭髮──若是以前,他做的應該是想辦法想把她的頭髮拔光纔對。

「妳頭髮長了!」他的聲音就如同他的動作般輕柔!

她沒有回答他,在外人的眼中,他們雖然總是水火不容,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愛他好久好久──但他似乎總沒有把她當成一回事。

直到多年前,有一次她發現,只有在她唱歌的時候,他纔會專注的看着她,所以因爲他,她更熱愛唱歌。也因此意外的走上演唱這條路。

更因爲他一句無心的話語,他喜歡長髮的女孩,所以她留着長髮,只爲了讓他的目光再次停留在她的身上──

只是當努力都得不到她所想要的時候,她開始生氣,在爸爸傷重將死之際,他將她交給了於浩天,於浩天也承諾照顧她,但他給了保證,但卻離開了她,所以她感到氣憤,這股不悅針對自己也針對他──

當他的手一離開她的頭髮,她立刻要站起身!

「還沒,過來!」他拉着她,然後按着她的肩膀,要她坐在梳妝檯前,「要把頭髮給吹乾,不然會感冒!」

吹風機低沉的聲音在房裡充斥着,透過鏡子,她看到他一派輕鬆的替她吹整着髮絲。

這些年來,他的外表並沒有太大的改變,依然英俊,他的帥性在小時就足以迷倒不少小女生,而現在──他依然有足夠的魅力去迷倒無數的女人。

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對她一笑!

他的臉上有着她忘也忘不了的酒窩,不過眼鏡──

「你近視了嗎?」

「沒有!」他的回答很乾脆。

「那爲什麼帶眼鏡?」

他將吹風機給關起來,然後自以爲是的替她梳起頭髮。

「看起來比較有氣質,妳不覺得嗎?」

跟以前一樣,大言不慚──她沒好氣的瞄了他一眼!

「你現在要幹嘛?」她好奇的問。

「幫妳綁頭髮!」他回得理所當然。

「我一點都不需要──」

「安靜點!」他咕噥着,「我可從沒幫人綁過頭髮,妳若亂動,弄痛妳我可不負責!」

他的動作雖然顯得笨拙,但還真的小心翼翼,就好像真的怕扯痛她似的,看着他專注的樣子,她的心不由一暖。

他是個愛惹她生氣的討厭鬼,卻也是個令她眷戀的大男人。

她靜靜的讓他綁頭髮,但是──

「於浩天,你到底在想什麼?」她的聲音有着愕然。

「幫妳綁頭髮啊!妳不覺得很好看嗎?」於浩天一臉的得意。

「好看?!你是瞎了嗎?」她幾乎尖叫,「這根本就不能看!」

幾乎快到腰到長髮,像牛角似的硬被他綁在兩旁,如同兩把掃把似的,只要頭一動就在她的臉龐晃動着,她當她還是十一、二歲的小女生嗎?

「什麼不能看,當明星的人要有點審美觀念,這個髮型非常適合妳!」

真是見鬼了!她早該知道,他絕對不會那麼的好心,於浩天這輩子絕對是爲了看她出醜而活的!

她伸出手,想也不想的要將頭髮解下。

「如果我是妳,我就不會把頭髮放下來!」蘇頌恩才一動,於浩天立刻說道。

他的口氣沒有太大的起伏,但是蘇頌恩的動作卻有了遲疑,她轉過身,瞪着他。

「妳小時候都綁這樣的頭髮,妳忘了嗎?」

簡單的一句話令她有股受寵若驚的感覺,她一直以爲從小到大,他都沒有注意到她呢!

看她似乎已經妥協,願意接受他替她特別設計的髮型,他不由露出滿意的笑容。

「真可愛!」他拍了拍她的頭,「喝雞湯吧!」

他的笑容總可以奇異的鼓動着她的心跳,只要看着他,她就有種心被緊緊攫住的感覺!

「來啊!」看她呆坐在梳妝檯前,於浩天又喚了一聲。

她若有所思的走了過去,在她洗澡的時候,餐桌上已經準備好雞湯和幾樣小點心。

「爲什麼我覺得妳好像在怕我?」他替她打開了蓋子,雞湯的香味立刻飄散開來,「那天妳不是很有勇氣的給了我一巴掌嗎?」

提起那天,她的臉立刻一變,「誰叫你笑得那麼大聲?」

「很有趣不是嗎?」他瞄了她一笑,咧嘴一笑。

只有他會覺得看她出醜是件有趣的事,她惱怒不已。

「過來!」他對她揮了揮手,「妳得要把這些東西吃完!」

聽到他類似命令的口吻,令她的一股氣又不自覺的升了上來,「我爲什麼要聽你的話?」

綁了一個可笑的髮型還得聽命於他──她爲什麼要這麼傻?她掉頭就想要回房間。

他的長手一伸,輕而易舉的就拉住了她的領子。

「喂!於浩天──」

「沒吃完東西不能離開!」

「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啊!」她掙扎着,想要甩開他的掌握,「別忘了!我是客人,你不過是我的私人保姆!」

「我沒忘!我既然是妳的私人保姆,就得要好好照顧妳!」於浩天回得理所當然,硬是把她給拖到餐桌旁。

「我不要吃!」

「不吃怎麼可以,」於浩天的口氣沒得商量,「妳的聲音有點啞,可別忘了,妳這個人,生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價值就是會唱歌,若是不能唱了,妳的人生也就一點意思都沒了!」

他是無心的卻意外的踩到了她的痛處!

「對啊!如果我真的不能唱了,就什麼價值都沒有了,你更可以大大方方的笑我了!」

「是啊!妳知道就好,」於浩天將她推坐在桌旁,「吃吧!」

瞪着雞湯,她可以感到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在她來不及控制之前,一滴眼淚滴了下來。

於浩天意外的看着她的眼淚滑落,「不過就是吃東西而已!有必要這麼大反應嗎?」

「於浩天,你是個討厭鬼!」她用力的推開椅子,掉頭就走。

「別亂發大小姐脾氣!」他再次拉住了她。

「放開我!」她硬是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沒有用,她的力氣當然不可能勝過他。

她的心一橫用力的踩着他的腳,但是打着赤腳着她這麼用力一蹬他的皮鞋反而令她因爲反作用力整個人向後倒。

她驚呼了一聲,等着頭用力的往地上摔。

但沒有等到,他環住了她,保護她摔到地上,手卻意外的打翻了桌上的雞湯,翻倒了的雞湯卻直接淋在他的手背上。

「妳還好吧?」他看着她問。

「我……」她訝異的幾乎不能說話,她是沒事,但是──「你的手──」

「小問題!」於浩天只是淡淡的瞄了一眼。

「都又紅又腫了,還說是小問題!」她小心翼翼的解開他的手袖,果然連手臂上也有清楚的紅腫,她一臉的焦急,「你得要擦藥!」

「放心吧!這只是看起來嚴重,實際上根本沒什麼!」他的口氣依然滿是不在乎。

看着他的手,她的眼眶再次一紅。

於浩天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印象中,妳可不是那麼愛哭的!」

她深吸了口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蘇頌恩真的爲自己害他受傷而感到自責。

「無所謂,」於浩天不以爲意的揮了揮手,「不過是被燙一下而已!妳若跌倒了,事情才嚴重!」

他的口氣輕描淡寫,但這之中似乎夾着對她的一絲關心,她看着他,思索着!

然後她站起身,打了內線服務。

「妳做什麼?」於浩天好奇的問。

「你受傷了,我叫人送藥來!」

「不用太大驚小怪!」他微微一笑,「我等一下自己可以處理!」

雖然他是這麼說,但她還是堅持打了電話,原本以爲他會出聲制止,卻沒料到他竟然一聲不吭。

她掛上電話,走到他的身旁,一臉的憂心忡忡。

「別一付我好像快死了似的表情!」他伸出手,替她拉好浴袍。

她低下頭,倒吸了一口氣,剛纔拉扯之間,她的浴袍的結都鬆開了,方纔,她可以說是半裸的攤在他的面前,天啊!一想到這個,她的雙頰便熱得像火在燒似的。

「你看到了什麼?」她瞪着他問。

她羞赧的樣子令他忍不住笑了出來,「妳覺得呢?」

看到他的笑容,她立刻沒好氣的瞪着他,「沒想到我那麼關心你,你卻趁人之危!」

「這個指控未免太嚴重了一點!」甩着自己發疼的手,他自在的坐在沙發上,現在誰纔是房客實在有點搞不清楚方向了,「沒道理美麗的東西在我面前,我不看吧!」

「你──」他那付理所當然的口氣倒令她啞口無言了,她的手緊抓着領口不放。

「待會兒會有服務人員上來,去換件衣服!」

她的嘴一撇,轉身要回房,但走了幾步,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停下了腳步,「我好像纔是房客吧!我爲什麼要聽你的?」

「妳是可以不聽啊!」他微笑的看着她,「反正我們還要相處三個星期,到時我們就看着辦吧!」

她惱怒的看着他,「你在威脅我?」

「妳的話,真是傷了我的心,」他擡頭瞄了她一眼,這個眼神帶了絲眩人的邪氣,「我是個好好先生一向不懂得威脅人,我們認識那麼多年,我的爲人,妳應該是再清楚不過的,不是嗎?」

就是因爲再清楚不過,所以纔會被他耍得團團轉,她不悅的腳跟一轉,雖然很不情願但她還是乖乖的回房去換了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