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個男子的感覺究竟特別在哪兒安吉爾自己也無法說清,她只是從他那孤傲的身影裡,感到一種獨特的氣質。
“平靜的幸福是要靠自己體會的。”安吉爾悠揚的聲音在微風中飄散:“煩惱、仇恨、嫉妒、厭惡、暴躁、盛怒、仇殺、報復……所有這一切都會讓你的心無法平靜,這些是人類產生憂鬱的根源,都是人的精神的負面因素。如果去掉這些執著,你的心情就會平靜,就能夠體會到平和、快樂、溫情、安祥、新鮮、美妙、心慰、博愛,你就會感到幸福。”
聖女的話就像涓涓的溪水流淌過樑斌的心靈,那顆被血魔功旺盛的血液浸泡的心,被輕輕地撫慰着盪滌。
舒服與難過同時夾擊着樑斌,他想笑,同時又想哭,他知道她說的對,可是他別無選擇,他大聲地掙扎着說:“你知道什麼是命運嗎?如果你生下來就是要被人追殺的,你生下來就是要被人強姦的,你生下來就是要被人踐踏的,你生下來就是要被人像小丑一樣玩弄的,你生下來就是要爲了自己的生命去揹負世人的唾棄,就要用自己的生命去維護別人的存在,你不能絲毫放下心中的負擔,去爲自己生活的話,你會去掉你說的那些負面情緒嗎?你的每個細胞裡都被那些負面因素所充斥,你怎麼去掉?這一生你休想離開它們,這就是命運,除非你死!也許死亡也只是這一生痛苦的短暫的結束,而更悲慘的命運將會接踵而來,你還是躲不過去!你只能面對它們,擁有它們,和它們永遠在一起,揹負它們,只有它們能夠理解你,能夠與你相溶,因爲你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負面因素,就是要被這個世界拋棄的異類!”
樑斌想也沒想地一口氣說完這些話,他終於找到可以吐露自己心聲的機會。
聖女的心被震動了。這是怎樣的一顆靈魂?她有點心疼,想掬起他輕輕地爲他擦拭那些灰塵,想用自己純潔的聖水去洗滌他心頭的傷痛。她看着他堅毅剛強、挺拔不屈的身姿,昂揚着像把要刺破青天的利劍,她的心爲他痛。
“你受苦了!”她只說出這一句話,她只能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他的話刺進了她的心。其實她又何嘗不是被命運安排,做了這個她必須要爲之純潔一生的聖女?
她沒有幸福的童年,她要學習繁重的各種法術,學習各種禮儀,學會做一個不犯一點錯誤給萬人景仰的聖女,她沒有朋友,沒有能夠交談的夥伴,更別說知心男友!她只應該給別人帶來幸福,而她自己呢?她要犧牲自己的所有,犧牲自己的青春,自己的美貌,自己的生命!她從犧牲中嘗受幸福。這種幸福是一種以麻醉心靈爲代價的感受,所以她在苦行僧般的奉獻精神中,得到心靈的安慰。這就是她的命運!
從某一點來說,她和這個男子是有共同點的,那就是被迫!
命運的趨使,不能不服從,但卻不是自願!
“如果你沒有命運安排的這一切,你是一個絕對自由的人,你打算做什麼呢?”樑斌頭也不回地問道,他同時也在問他自己。
“我?”安吉爾思索了一下說:“我想在山坡上快樂的奔跑,我想在山頂上快樂的歌唱,我想與我的愛人在一起……”
樑斌高興地說:“我也是這樣想的。像風一樣,自由自在;像風一樣,輕鬆自然;像風一樣,快活的飄逸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他猛地轉過身,明亮的眼睛看着安吉爾說:“那我們還等什麼,我們去奔跑,去歌唱,去自由自在地放飛吧!”
安吉爾被樑斌此刻清徹的眼眸所震撼,她笑靨如花地說:“好吧!去放飛!”
兩個人拉着手,向山坡上跑去,向密林中跑去,向湖泊邊跑去,完全沒有責任,沒有面具,沒有枷鎖,沒有角色。
只是兩個最平常的人。
生命在這一刻彷彿纔有了真正的意義,他們真正地屬於自己。湖水淹沒他們的身體,像兩條潔白的魚兒在緊緊的相擁……
“如果我的生命只有這一刻,我多麼幸福。”他說。
“我的生命已經有了這一刻,我非常幸福。”她說。
湖邊青草地上,明媚的陽光照耀着他們,幸福在流淌。
他摘下她頭上掛着的水草,輕撫着她的金髮說:“我愛你!”
她靠着他的胸膛,撫摸着他及腰的黑髮說:“我愛你!”
他連根拽下自己的一縷黑色的長髮,打了個結說:“送給你!”
她也學他拽下自己的一縷金色的長髮,打了個結說:“送給你!”
然後,他們分手了,兩個孤獨的身影分離了,越走越遠。他們不想知道對方的名字,他們不想知道對方的身份,他們知道今後可能不會再見面,也可能再見面時將是敵對雙方,那又怎樣呢?彼此已經擁有,到永遠!
樑斌心情舒暢地走在回到賓館的路上,雖然發現有一些異常,很多一看就不平常的人站在街道兩邊,看見他過來,警惕的眼神掩藏不住內心的窺視。但是他毫不在乎,那俊美的外表一如既往地成爲所有人注目的焦點。
再有50米就到賓館了,前面走出三個人擋在了他的身前。
三個人都是漢族打扮,穿着運動休閒裝。爲首的一個年齡比較大,臉上雖無皺紋紅光滿面但頭髮已經花白,眼中精光閃閃,一看就是練武之人。這人神色倨傲但語氣謙和地說:“請問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
樑斌止住腳步,問道:“你是誰?請自我介紹。”
旁邊一個年青人上前一步說:“我們是天山派的,這位是天山派的長老王悟清。”
“原來是天山派的長老,失敬失敬!不過,我與天山派的人並沒有什麼交往。”樑斌語意甚謙,但沒有半點景仰之意,身子一側,擡腿就要走。周圍的人立刻露出緊張的神態。
王悟清卻不覺意外地雙手一抱,以江湖人的禮節說:“先生請留步,你雖與我派往日並無交往,但今日卻一定要給我個面子,我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請教。”
“既然你是有事情向我請教,那就在這裡說吧。”
王悟清面有爲難地說:“此處人來人往,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請先生移步到旁邊的悅來酒家,不知可否?”
樑斌剛纔的大好心情雖然讓這三人一攪有些不快,但還是比以往的冷酷多了一絲溫情,他不介意地說:“好吧,帶路。”
樑斌跟着三個來到悅來酒家的一個單間內,見屋子裡已經坐了幾個人,一個白鬍子老道打扮的人坐在正座,一個年輕一點的道士坐在他的旁邊,而兩人的身後,各站着一名手下。
王悟清對着兩位道士先行一禮說:“兩位前輩,你們要見的這位先生我帶來了,有什麼話,就請問吧。”王悟清轉身對樑斌說:“先生,這兩位是當今道家兩大門派的代表。”他指着白鬍子老道說:“這位是全真派的道長蘇子清,”指着稍嫌年輕點卻也有60多歲年齡的道士說:“這位是峨眉派的道長陸天壽。我天山派正是受他二位之託,請先生來此。”
然後指着旁邊的椅子說:“先生請坐下說話。”
樑斌心裡念頭飛轉,曾經聽喬娜說過武林門派的一些事情,到了現代社會,武林中人已經基本歸隱山林,不問世事,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在江湖中走動的,除非江湖上有了什麼重大的事情,這些武林中人才會所謂的入世擔當道義。今天自己一下就見到三個道家門派的人,難道是被他們知道了我的身份?
他覺得此事還是小心爲好,便神態謙遜地說:“原來是江湖上久富盛名的全真派和峨眉派道長,失敬失敬!我叫樑斌,一介草頭百姓,有幸得見兩位德高望重的前輩,真是萬幸。”
峨眉陸天壽道長輕輕點頭,他從樑斌一進來就看出,這個年輕人很不簡單,他竟然看不出他真實的功力,這是讓他感到不可理解的。而那種經常會出現在年輕人身上的心高氣傲這類毛病在他的身上也沒看見,輕嘆此子爲人中龍鳳。峨眉派這些年來,還沒有覓到如此的美玉良材,心中不禁多了一份好感。
而全真派的蘇子清道長卻是另有一番心思。他這一趟親自出山,是有備而來。全真派的紫薇星宮無慾道長曾在早年算出一卦,戊辰年武林將有大事發生;而前些天發現西北方向出現了奇怪的異兆,無慾道長再次耗費功力占卜一卦,卦象極其險惡。
全真派所有元老級的長老一再商議之後,派出他來此地打探情況。正好適逢峨眉派的陸天壽長老到全真派作客,聽說此事便隨他一起前來。而他一到這裡,就從當地的全真派西北三清觀那裡打聽到一些跡象,不由得讓他疑慮重重。
全真派在西北的三清觀那日正好有弟子在異象事發現場附近,他們察覺到事情的異常趕到事發地時,山裡的現場讓他們非常震驚。一條巨大的蟒蛇被人炸死,令人恐怖的是,蟒蛇的屍身只剩一層皮囊,鮮血被盡數吸乾;屍體百米內的所有樹木荒草全都枯萎,一片狼籍。而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現場沒有一點炸藥的痕跡,樹木也不是因爲燃燒而枯萎,彷彿是被一種不知名的劇毒所害;更有甚者,當時空氣中散發着濃重的血腥味,讓人在一里之外就能聞見。他們當時分析查驗的結論是,這個場面是一種歹毒的功法所至。從血腥和劇毒這兩個特點來看,他們覺得有點像是傳說中的魔門教所練的血煞功所爲。可是魔門教因爲其功法兇殘歹毒,早已在清朝末年,被武林正派聯手除去,銷聲匿跡了一個多世紀,應該不可能再有餘孽。
後來他們立刻派人在四處查探,終於打聽到一個線索,據附近的山民介紹,曾經有四個人在不久前進入此山,卻再也沒有看見他們出來。而根據山民的描述,他們一路尋來,並依靠當地天山派的幫助,發現在巴裡坤縣城出現的樑斌他們一行四人,與山民提供的那四個人基本特徵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