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過桌子,蔣白棉輕巧躍上,用左手將通風管道的出口柵欄拆了下來。
後面果然“藏”着一個穿黑衣服的人,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她將這具屍體慢慢拖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龍悅紅一眼望去,看到了光禿禿的腦袋、胖乎乎的臉龐和圓睜的墨綠色眼睛。
“赫維格,真的是赫維格!”他比對了下照片,脫口而出。
“死亡有一段時間了,異味已經散掉,但還沒腐爛。”蔣白棉跳下桌子,冷靜做出判斷。
她嘆了口氣,看了眼龍悅紅,自嘲一笑道:
“我就知道這種報酬豐厚的任務絕對不會順順利利。”
剛一開始,僱主就變成了屍體!
當然,蔣白棉本想感慨的是“這運氣會不會有點背”,可考慮到龍悅紅的心情,又強行改變了說辭。
爲了不讓商見曜“胡說八道”,她吩咐了一句:
“去把負責紅石集治安的人找來。”
雖然他們早就聽說紅石集比野草城混亂,但還是相信這裡有維護秩序的武裝人員。
這麼一個集鎮能維持下來,肯定有一定的秩序和對應的機構。
“去哪裡找?”龍悅紅想起這裡的人絕大部分都藏了起來,鬼知道負責治安的人在哪裡。
真是一個既神奇,又讓人無奈的地方!
商見曜的表情裡沒有一點爲難,他笑着說道:
“你沒玩過捉迷藏嗎?”
說完,他衝出這家名爲“槍火”的店鋪,來到玻璃扶欄處,對着前方,高聲喊道:
“死人啦!死人啦!
“‘槍火’的赫維格死了!”
商見曜的聲音如同滾雷,迴盪在了整個地下建築內。
龍悅紅呆呆聽完,茫然自語道:
“這和玩沒玩過捉迷藏有什麼關係?”
“你說什麼?”蔣白棉摸了下自己的耳蝸。
白晨代替龍悅紅,重複了一遍。
“我覺得,他的意思是。”蔣白棉思索着說道,“小時候玩捉迷藏的時候,可能會喊‘吃飯了,回家了’,然後,那些躲好的人就出來了。”
龍悅紅回憶過往,表情微微一變,覺得自己似乎可能大概受過類似的騙。
商見曜喊完沒多久,對面玻璃扶欄後,一個用來標註店鋪佈局的鐵皮箱突然打開,走出來一個端着“短脖子”衝鋒槍的男子。
“赫維格死了?”他繞到這邊,詢問起商見曜。
“也許還能救活。”商見曜誠懇回答。
比如說,抓緊時間,上傳意識,變成機械僧侶。
這男子望了眼“槍火”內那具屍體,拿出了對講機:
“韓隊,‘槍火’出事了,赫維格死了。”
…………
紅石集最底層,獵人公會斜對面的“治安所”內。
蔣白棉等人見到了紅石集的治安官。
“韓望獲。”他自我介紹了一句。
這是一名瘦高的男子。
當然,他的高是相對灰土平均水準而言,實際上也就和龍悅紅相當。
他髮色爲黑,留着寸頭,眉毛雜亂,看起來很兇,臉上有一橫一豎兩道疤痕,五官裡最引人矚目的是眼睛——眼白有點發黃,眸子是比較純粹的黑色,而非深棕。
蔣白棉自報姓名後問道:
“接下來就沒我們的事了吧?”
“雖然還沒做進一步的解剖,但從目前的情況可以判斷,赫維格死亡的時間在你們進入紅石集前。”韓望獲完全沒有隨便找幾個人當兇手的意圖。
“你怎麼確定這點的?”商見曜好奇問道。
腰間別了兩把手槍的韓望獲指了指身旁另一名男子:
“韋勒,一位醫生,同時也兼任我們治安所的法醫。”
韋勒是標準的紅河人種,和韓望獲的年齡差不多,三十來歲,黃髮藍眼,皮膚粗糙,眼窩深陷,鬍鬚滿面。
“你們還有堅持教育?還在培養醫生?”蔣白棉頗感興趣地問道。
韓望獲搖了下頭:
“韋勒是從‘聯合工業’過來的。”
韋勒攤了下手,用灰土語說道:
“我只是看我的上司始終沒有孩子,熱心地幫了他一下忙,結果就差點被他弄進監獄,折磨到死。”
“你幫忙的方式不對。”商見曜嚴肅批評道。
“啊?”韋勒有點愣住。
商見曜給出了完美的解決方案:
“你應該使用生物器官移植、神經重建術和人造子宮,自己幫他生一個,這樣他不僅不會把你送進監獄,還會和你產生感情。”
“……”雖然對方說的那幾個詞彙較爲陌生,但作爲學醫的人,韋勒還是很輕鬆就理解了是什麼意思。
“我不是,我是……”他突然不知該怎麼解釋了。
他明明只是用調侃的方式來自嘲,結果對方竟然這麼認真。
而面對這麼認真的人,他也不好意思說,他的真實目的不是幫上司生孩子,而是饞上司的年輕妻子。
龍悅紅同情地看了韋勒一眼,什麼都沒說。
蔣白棉忍着笑意,對韓望獲點了點頭:
“那我們可以走了?”
“可以。”韓望獲給出肯定的答覆。
蔣白棉隨即翻腕,看了下電子錶:
“這裡有旅館之類的地方嗎?”
時間不早了,他們再去接個任務,就得考慮晚上的住宿問題了。
韓望獲指着天花板道:
“入口另外一邊,有幾排簡易屋。
“你們需要先去四樓的‘卡莎旅館’,用物資換到電子卡,才能開門。
“如果你們試圖強行進入,那你們很快就會再見到我。”
蔣白棉微微點頭,露出笑容道:
“謝謝啊。”
韋勒看了她一眼,自告奮勇道:
“我帶你們去吧。
“你們是不是還沒吃晚飯?我請你們吧。不是我吹牛,在紅石集,我找人一等一的厲害,不會讓你們等太久。”
“暫時不用。”蔣白棉一點不帶猶豫地拒絕了。
這時,商見曜興致勃勃地問道:
“你躲藏的水平怎麼樣?”
韋勒沒有掩飾自己的遺憾,搖了搖頭:
“我纔不會和他們一樣神經質,沒事就要躲起來。”
“你不是警惕教派的信徒?”蔣白棉開口問道。
“不是。”韋勒側頭看向韓望獲,“韓隊也不是。”
“治安官總是藏起來不利於維持秩序,所以,紅石集專門請我來做。”韓望獲簡單解釋道。
蔣白棉若有所思地追問了一句:
“你不是紅石集的人?”
韓望獲“嗯”了一聲:
“我原本是荒野流浪者,做過多年的遺蹟獵人。”
聽到這句話,蔣白棉側頭望向了白晨,彷彿在用眼神說和你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是,白晨最後加入的是“盤古生物”這個大勢力,而韓望獲只能成爲“紅石集”這個走私節點的一員。
告別了韓望獲和韋勒,出了治安所,蔣白棉帶着商見曜他們,再次進入斜對面的獵人公會。
“赫維格死了,是不是我們這個任務就自動無效了?”她詢問的還是那個戴老虎面具的女性辦事員。
任務無效後,他們再接別的任務就不會有某些限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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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老虎面具的辦事員語速頗快地說道:
“不用着急。
“赫維格還有家人,拿回軍火的任務很可能會繼續,而且,你們說不定還能接到輔助治安所調查赫維格死亡原因的新任務,這是可以一起接的。”
“這樣啊……那什麼時候能有確定的答案?”蔣白棉當然捨不得放棄這個報酬豐厚的任務。
尤其他們還沒有正式進入流程,連劫匪大致的情況都未掌握。
戴老虎面具的辦事員回答:
“最遲明天下午。”
“好。”蔣白棉揮了揮手,準備離開。
這時,戴老虎面具的辦事員聲音略有點抖地說道:
“幾位,你們還是買些面具吧,你們以真實的樣子走來走去很危險的,我只是看到都覺得害怕。
“赫維格肯定就是因爲沒有藏好,才被殺死的。”
雖然赫維格藏得更好一點,讓兇手找不到他,那他多半不會死,但你這麼說,總有種“捉迷藏”失敗的人會無聲無息死去的感覺……蔣白棉腹誹了一句,“從善如流”地點頭道:
“謝謝。”
“那麼,哪裡能買到面具呢?”商見曜炯炯有神地幫忙問道。
“你們不是要去‘卡莎旅館’嗎?換電子卡的時候,可以順便換一些面具。”戴老虎面具的辦事員飛快說道。
“好!”商見曜相當高興地迴應。
出了獵人公會,蔣白棉瞥了他一眼:
“你想入鄉隨俗?”
“你不覺得一邊用音箱放歌,一邊戴着面具對付敵人,很有感覺嗎?”商見曜竭力描述着自己想象中的畫面。
“有點像舊世界的化裝舞會……”蔣白棉回想了一下道,“至於有什麼感覺,取決於你放什麼歌,戴什麼樣的面具。”
那次在城主府貴族議事廳的“舞會”後,她確認商見曜的音箱裡有不少奇奇怪怪的歌曲,也不知道是原本就有的,還是從“無根者”商團交換來的。
總之,當時那些場景,她都不敢回想,害怕污染自己。
說話間,他們先回了停車場,拿了一紙箱的物資,然後纔上到四樓,找到了“卡莎旅館”。
毫無疑問,這裡同樣沒有人。
進門是一排椅子,似乎用於等待,房間不深,底部是一堵牆,牆上有個窗戶般的金屬門。
金屬門兩側分別貼着用灰土語、紅河語書寫的告示:
“請敲門。”
商見曜嗖地一下躥了過去,屈起手指,咚咚敲起那個被稱爲“門”的金屬窗。
隔了幾秒,房間高處的喇叭響了起來,傳出刻意變過的女性聲音:
“幾位,要幾個房間,住幾晚?”
“厲害。”商見曜由衷讚歎道。
他能感應出旅館主人在那堵牆後,但中間隔了至少三處厚厚的障礙。
也就是說,除了覺醒者,沒誰能在短時間內襲擊到旅館主人。
這是躲藏的一種方式。
蔣白棉則搖了搖頭:
“粗糙。
“和‘機械天堂’換點監控攝像頭,再拉幾根線,躲在紅石集外遙控操作,豈不是更隱蔽更安全?”
房間高處的喇叭再次響起:
“女士,你這是有錢的躲法,需要機器人配合,負責收取物資,發放電子卡,沒錢只能像我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