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5層,C區,11號。
這是龍悅紅爲父母換到的“大房間”。
和之前住的相比,這裡能額外隔出兩個小臥室,讓龍悅紅的弟弟和妹妹終於擁有了屬於自己的空間。
龍悅紅剛推開房門,就看見母親顧紅一邊聽着廣播,一邊用棒針織着毛衣,父親龍大勇坐在旁邊,跟着迴盪在房間內的音樂聲,輕打着拍子。
此時的廣播節目是睡前音樂類。
龍大勇和顧紅察覺到鎖芯的轉動後,同時將目光投向了門口,一個醞釀着罵人,一個準備着配合。
等看清楚門口的是龍悅紅,兩人頓時站了起來。
顧紅放下手裡的棒針,難以遏制地露出了笑容:
“回來了啊?
“這一趟出去可真久啊,我這幾個月就怕‘安全部’的人找我,這無事不登三寶殿呀……”
說着說着,顧紅沉默了下去,眼眶隱有點發紅。
她是一個白白淨淨的中年婦女,之前趁着年節,把頭髮燙成了大波浪,看起來頗爲洋氣。
龍大勇趕緊開口道:
“說什麼呢?這不是好好回來了嗎?”
他一米七出頭,屬於比較結實健壯的類型。
顧紅迅速調整好心態,一邊走向擺放櫃子的地方,一邊說道:
“我過年的時候換了點毛線,給你織了件衣服,來試試,看合不合身。”
龍悅紅閉了下眼睛,笑着說道:
“這都春天了。”
“薄的,春天也能穿,再說,咱們公司裡面,春夏秋冬哪分得那麼清楚?”顧紅絮絮叨叨着打開了櫃子的門。
龍悅紅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環顧了一圈道:
“小愛他們呢?”
他問的是他的弟弟和妹妹。
“這年紀大了,翅膀硬了,就不愛着家了,不到熄燈根本看不到人影!”顧紅抱怨道。
龍悅紅對此沒什麼好說的,因爲他在這個年紀,也是不喜歡待家裡,寧願和商見曜、楊鎮遠他們一起蹲在街道角落裡聽廣播節目,隨便瞎扯些話題。
他笑了笑道:
“這是好事,說不定就談上戀愛了。”
剛拿出新毛衣的顧紅怔了一下,猶豫着說道:
“啊,對了,之前老張家那閨女本來還挺喜歡你的,年前一直打聽你什麼時候能回來,可我和你爸也說不準,後來,她好像,有對象了。”
龍悅紅雖然已經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但還是忍不住有些唏噓。
他笑着嘆了口氣道:
“這方面的事情,順其自然吧。”
他現在非常確信“舊調小組”的任務很危險,感覺自己在完全退出前,和別的姑娘談戀愛,挺坑害對方的。
可想到任務中要是一不小心死去,而自己還是個連初戀都沒有過的人,他又覺得不太甘心。
“順其自然……”顧紅重複起這個詞語,狐疑地打量了龍悅紅幾眼,“你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麼打擊啊?”
龍悅紅一陣啞然,擡手展示起手臂上的肌肉:
“這叫經歷得多了,心態成熟了。”
顧紅瞥了他一眼,把薄毛衣扔向了他:
“比以前能說會道了嘛……”
龍悅紅沒再頂嘴,笑着脫掉外套,在父母的注視下,試起了毛衣。
…………
“起源之海”內,商見曜遊了許久,前方依舊是一片汪洋。
對此,他不僅沒有失望,而且還露出了笑容。
這意味着他終於闖過了第三個島嶼。
——之前每一次,他游出一段距離後,都會回到原本那個島嶼,而現在,他已經離開了相應的範圍。
心念一動間,商見曜的頭頂浮現出了那顆青綠色的夜明珠。
與此同時,他再次一化爲九,並具現出了擴音器等東西,直接測試起能力的變化。
經過九個商見曜以自身爲實驗對象的不懈努力,他們得出了初步的結論:
“推理小丑”這個能力範圍擴大到了八到十米間,能同時作用的目標數量提升到了九個,但由於許多目標之間存在很大的差異,如果不針對他們本身,一對一或者一對二地制定說辭,而是提取集體式的條件,效果不會那麼的理想。
同樣的,用擴音器增強了作用距離後,能影響的對象也變成了九個,但目標必須集中在一個三米爲半徑的範圍內,相應的效果也會直線下降。
“矯情之人”的生效範圍已接近十五米,也能同時針對九個人了,其他變化不大。
“雙手動作缺失”的使用距離提升到了三十米,而且可以讓不同的目標缺失不同的動作,無需整齊劃一。
這是商見曜們在心靈世界內的測試結果,和現實環境下的情況肯定存在一定的差別,畢竟這裡能夠“心想事成”,但本質不會有改變。
忙完這件事情,商見曜感覺到了疲憊,於是退出了“起源之海”。
…………
睜開眼睛後,商見曜看見房間外的路燈依舊亮着,還沒有熄滅。
他拿起黃銅色的鑰匙,在廣播內傳出的輕柔音樂聲中,離開196號房間,雙手插兜,慢慢走向了位於C區的“活動中心”。
此時,距離熄燈不是太久,“活動中心”內的員工已不是那麼多,只剩下兩桌玩牌的人和聚在角落裡閒聊的青少年們。
商見曜找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拉開椅子,坐了下去,安靜地注視起這一切。
傳入他耳畔的是爭論聲、嬉笑聲,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張表情各異的臉孔和一套套風格類似的衣物。
一切都是那麼的有活力。
商見曜無聲地看着,臉上的表情沒任何變化,平靜而柔和。
過了一兩分鐘,“活動中心”主管陳賢宇發現了他的存在,腳步略顯蹣跚地走了過來。
“我還以爲你們死在外面了。”這頭髮已經花白的老頭笑着調侃了一句。
商見曜看了他一眼,露出了笑容:
“我見到陳旭峰了。”
這是“盤古生物”潛伏在野草城的情報員,也是陳賢宇的小兒子。
陳賢宇的眼睛驟然睜大:
“啊?
“那死小子還活着吧?”
商見曜的表情嚴肅了下來,緩慢搖了搖頭。
陳賢宇的眼睛頓時失去了光澤。
“騙你的。”商見曜再次露出笑容。
“……”陳賢宇先是一愣,繼而哼哼道,“我就說嘛,他要死在外面了,安全部會不通知我?”
不給商見曜說話的機會,他故作若無其事地問道:
“他現在怎麼樣了?”
他問的很模糊,因爲他知道小兒子的外派任務有保密等級,許多細節對方想說都沒法說。
“挺好的,又快升員工等級了。”商見曜同樣只給了一個隱晦的答案。
陳賢宇明顯放鬆了不少,笑着坐到了商見曜旁邊:
“這次外出好幾個月,看來去了不少地方啊。”
“都是很有意思的地方。”商見曜望着那羣打牌的員工,笑着說道。
陳賢宇掃了眼角落裡的青少年們,呵呵笑道:
“是嗎?當年我去的那些流浪者聚居點,一個比一個慘。”
商見曜誠懇迴應道:
“要有一雙擅於發現美的眼睛。”
“這……這都哪學來的話?”陳賢宇又氣又樂。
商見曜思索了一下道:
“我的上司,蔣白棉女士。”
兩人才閒聊了幾句,牌局就紛紛結束,員工們趁着走廊路燈還沒有熄滅,嘻嘻哈哈着往自己家裡和不同的公共廁所趕去。
很快,整個“活動中心”變得空蕩而安靜,一如即將到來的夜晚。
商見曜慢悠悠站起,揮手告別了陳老頭,往B區返回。
眼見196號房間越來越近,他突然擡起腦袋,望向了天花板上的監控攝像頭。
那裡沒有任何動靜,僅標誌性的紅點亮着。
商見曜旋即對着它做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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