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見曜的回答完全不在王富貴預想的幾種情況裡,他短暫竟不知該怎麼接下去。
還好,商見曜已經無視了他,掃了他身旁的幾名遺蹟獵人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與此同時,龍悅紅、白晨也趁雙方交流的機會,光明正大地打量了和王富貴坐在一起的那幾個人。
其中,讓龍悅紅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名四肢修長的男子。
他棕發藍眼,看起來相當結實,卻穿着件黑色皮衣,且把拉鍊提得很高。
他明明裹得嚴嚴實實,但依舊錶現出了不勝寒冷的感覺。
要知道,現在已是盛夏,哪怕山裡氣溫低於外界,正常人類一件長T恤也足夠了。
“身體太虛?之前受過傷?”龍悅紅暗自嘀咕了兩句。
其餘三名遺蹟獵人沒什麼明顯特點,只是相比前進營地大部分人,衣物和臉色都要好不少,一看就屬於過得還不錯的那種。
王富貴提過的其餘獨行者?蔣白棉對着他們輕輕頷首,不着痕跡地收回了目光,坐到了吧檯位置。
他們來科斯酒吧,是爲了解決午餐的。
這一次,他們可沒有準備多少食物在車上。
“你們說,王富貴會不會是覺醒者?”龍悅紅跟着坐下後,壓着嗓音,開口問道。
王富貴一看就沒有做過基因改良,也未嘗試機械電子方面的改造。
而他能以獨行獵人的身份過得不錯,被韋特評價爲強大到可怕,那或多或少應該有一些超越常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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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除掉前面兩種可能,那就只剩下畸變和覺醒兩個答案。
但從外在形象觀察,王富貴是次人的概率不會太高。
“如果是,那他付出的代價是什麼?”白晨低聲反問。
王富貴一言一行都和正常人沒有區別,完全看不出他有付出什麼代價。
“可能是比較隱私類的代價。”蔣白棉給出了自己的想法。
商見曜立刻附和道:
“可能是性癖異常,喜歡動物。”
他一臉的認真。
很顯然,這是從“無根者”團隊某位覺醒者得來的靈感,再結合追捕白色巨狼的當前情況做了一定的改變。
“不。”蔣白棉和白晨同時搖頭。
這是來自女性的直覺。
她們都能感受到王富貴對異性是很欣賞的,是有渴求的,只不過這位獨行獵人表現得很剋制,很有禮貌,不至於讓人厭惡。
隨意討論間,“舊調小組”四位成員用上了今日的午餐:
某種野生植物滿是澱粉的根莖被烤得又香又糯;多條巴掌大小的溪水魚被炸得酥脆迷人——使用的油脂來自於肉質不好的那些獵物;幾種較常見的野生蔬菜清洗之後就擺放在了那裡……
吃好午飯,蔣白棉等人相繼起身,叫上充好電的格納瓦,登上了城堡主建築的三樓。
這是之前那些倖存者接受治療的地方。
他們比較幸運的一點是,白色巨狼對錢幣、對不能食用的物資都沒什麼需求,沒剝奪他們身上的物品,讓他們現在能支付得起醫療費用,不會被趕出去。
一眼望去,蔣白棉找到了隆恩。
這名遺蹟獵人當即小跑着過來,討好地問道:
“有事找我?”
因爲肋部受傷,他跑步的姿勢略顯奇怪。
“你見過一個叫費林通的獵人嗎?”蔣白棉點了點頭道。
這是知曉鏡子教派情況的那名遺蹟獵人,“舊調小組”此行的目標之一。
等商見曜補充完費林通的外貌特徵,隆恩搖了搖頭:
“被白狼控制前見過,他也在找白狼,後來,就再也沒遇到過了。”
意思是,費林通沒被白色巨狼“魅惑”,沒成爲倀鬼?蔣白棉望向左右,示意龍悅紅、白晨、商見曜分頭詢問別的倖存者。
就這麼問了一陣,龍悅紅走向了倒數第三個目標。
那是位腹部中槍勉強存活的遺蹟獵人,他躺在那裡,嘴脣略顯發白,精神狀態不是太好。
“你見過這麼一個獵人嗎?偏灰的頭髮,深褐的眼睛,喜歡用霰彈槍……”龍悅紅按部就班地描述起費林通的情況。
牀上的那名遺蹟獵人眼眸微動道:
“見過。”
“什麼時候?”龍悅紅精神一振。
那遺蹟獵人下意識想說“得付錢”,可旋即記起了對面團隊的實力和自己的狀況,於是改口道:
“被,白狼,控制的時候。”
他一點也不想傷勢就此變重,再也搶救不回來。
“啊?”龍悅紅又驚又喜。
蔣白棉和格納瓦隨之靠攏了過來。
那遺蹟獵人緩了一陣,繼續說道:
“白狼會讓我們做守衛,警戒不同區域。
“我記得,那天晚上,我守在山洞裡,一個路口,看見這個人,偷偷摸摸地想進來,我,我當時開槍試圖打死他,他嚇得跑進了另外一條路,之後再,再沒有出現。”
蔣白棉安靜聽完,追問了一句:
“也就是說,他始終沒被白狼控制?”
“對。”那名遺蹟獵人給了非常肯定的答覆。
蔣白棉轉而問道:
“在山洞裡,你是怎麼看見他的?”
“有火把。”那名遺蹟獵人回答道,“最初幾次用的是電筒,後來電池沒電了。”
這時,商見曜那邊也從一位倖存者口中問出了類似的情況。
他守的是另外一個路口。
結合兩人的描述,蔣白棉初步判斷,費林通是從別的出入口進的山洞,然後被“守衛”發現,慌亂間衝進了岔路。
而那條岔路通向哪裡,目前沒人知道。
“看來終究要進山洞一趟。”回到停車的地方,蔣白棉感慨了一句。
她斟酌了幾秒,望向格納瓦道:
“我們一方面是讓王富貴這些獨行獵人‘幫忙’探路,另一方面也得做些準備,比如,自制簡易版的無人機、遙控車,先偵察,後深入,一段一段地探索,這樣能比較好地預防之前那種爆炸造成的坍塌。”
“嗯,我會盡量蒐集電子元件,結合本身有的器材嘗試着做一做。”格納瓦攤開了右手,“但你得給我足夠的奧雷。”
作爲一名奉公守法的智能機器人,不靠買,難道還要去搶?
“我來幫忙。”商見曜對此非常感興趣,一臉的躍躍欲試。
…………
夜幕再一次降臨,天空出現了皎潔的月亮。
輪值的蔣白棉和商見曜各自巡邏着一邊,看到路燈光芒下不少車輛在搖搖晃晃,聽見或若有似無或聲嘶力竭的呻吟從四面八方傳來。
蔣白棉腦海內油然浮現出了一個詞語:
“及時行樂。”
就在這時,她瞄到商見曜停下腳步,望向高空那輪明月,張開了嘴巴。
他不會想模仿這些人吧?這會不會太羞恥了?蔣白棉又茫然又好笑地想着。
下一秒,商見曜發出了聲音:
“嗷嗚!”
這吼叫聲在相對安靜的山林夜裡傳得很遠,就像那頭白色巨狼已潛入了前進營地。
剎那間,所有的呻吟都停止了,所有的搖晃都平息了,只剩一點餘波。
氣氛驟然變得緊張。
——對前進營地還未入睡的那些人來說,現在的“狼嚎”和之前那次嘶吼截然不同,明顯很近,需要戒備。
“……”蔣白棉無言以對,很想扭過頭去,假裝不認識那個傢伙。
很可惜,和白狼一戰後,“舊調小組”在這處前進營地已經打響了名頭,是個人都知道他們有四名成員加一個機器人,實力非常強。
“你這樣會被打的!”蔣白棉趕緊阻止商見曜發出第二聲“狼嚎”。
商見曜雖然不甘願,但還是選擇聽從命令。
一束束電筒光芒隨之出現,照來照去,但都沒發現危險的野生動物。
經此一事,呻吟聲和搖晃的車輛都變少了很多。
等“警報”徹底解除,蔣白棉才壓着嗓音詢問起商見曜:
“你爲什麼突然學狼叫?”
商見曜認真回答道:
“我在模擬白狼的吼叫,看能不能把夢魘馬勾引過來。”
勾引……蔣白棉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嘴角不自覺地抽動了兩下。
“你有‘魅惑’能力嗎?”她好氣又好笑地問道。
“沒有。”商見曜誠實做答。
“那不就結了?”蔣白棉乾脆利落地中斷了這次交流。
隨着時間的流逝,月亮逐漸攀高,各種動靜慢慢消失。
蔣白棉環顧了一圈,終於感受到了夜晚的極致寧靜。
寧靜……她突然皺起了眉頭。
在前進營地,各個遺蹟獵人團隊都會留人值夜,駐紮在這裡的“最初城”正規軍也會派員巡邏,預防危險生物入侵。
所以,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出現極致的寧靜。
出狀況了?可我什麼都沒察覺到……難道是我出了問題?這,這是夢境?夢魘馬真的來了?不,夢魘馬只能讓夢境變得真實,無法使人入睡!這是安眠貓?夢魘馬的夥伴安眠貓也來了?蔣白棉念頭電轉,開始考慮該怎麼喚醒自己。
就在這時,她感覺大地出現明顯震顫,整片山嶺隨之劇烈搖晃。
這一刻,就像末日再次來臨。
搖晃着搖晃着,蔣白棉聽到了周圍的動靜,看見了商見曜的臉孔。
他抓着蔣白棉的雙肩,一臉興奮地說道:
“夢魘馬和鬼貓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