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林通的聲音迴盪在街上,聽得龍悅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下意識就要移動槍口,瞄準這名遺蹟獵人,給對方來上一梭子,以阻止後續可能出口的話語。
他快,商見曜更快,一個箭步就跨了過去,揮起拳頭,照着費林通的耳後砸了下去。
砰!
費林通眼睛翻白,倒向地面,直接暈了過去。
蔣白棉隨即側過腦袋,對龍悅紅、白晨等人道:
“立刻審查自己的狀態,看有沒有想多逗留一段時間,想長期來這裡蒐集物資,想解開電臺之謎的冒險衝動。”
龍悅紅心中一緊,忙做起自省。
他很快搖頭:
“沒有。”
此時此刻,他恨不得下一秒就離開廢土13號遺蹟。
“沒有。”白晨跟着做出回答。
“我不僅不想冒險,而且還打算撤離。”韋特表示只受到了驚嚇。
王富貴、法爾斯和格雷不敢怠慢,同樣審視了自己一番,皆是搖頭。
“呼,看來吳蒙的影響還無法通過被影響者的語言傳播。”蔣白棉舒了口氣,轉而對商見曜道,“你檢查一下費林通,看他身上有什麼物品。”
商見曜迅速蹲了下去,從費林通的衣兜等地方翻找出了一疊鈔票、一堆硬幣、一把手槍、四五個弄上了子彈的彈夾、一個打火機、一條裝霰彈槍彈藥的小布袋、幾塊過期的壓縮餅乾、一個還有不少水的舊世界保溫杯和一份疊得整整齊齊的報紙。
“報紙?”蔣白棉一眼掃過,覺得這些物品裡最不“合羣”最可能存在問題的就是那份疊到只有豆腐塊大小的報紙。
畢竟費林通完全不像身處險境還會看報紙的那種人。
她伸手接過,仔細看了幾秒,發現最外側就是頭版,有報紙名稱的那部分:
《法赫郵報》
這報紙紙質已經發黃,但還沒有脆弱到一碰就會散架。
蔣白棉飛快瀏覽了一遍折在外層的新聞,只確定這應該是舊世界的遺留,沒發現什麼值得在意的點。
此時不是認真研究的好時機,她拿着報紙,對商見曜道:
“把東西給他塞回去,然後把他弄醒。”
沒多久,費林通睜開了眼睛,眸子內一片茫然。
他似乎都不記得自己被誰襲擊了。
等他爬起,蔣白棉鄭重問道:
“你剛纔出了點異常。”
“異常?”費林通驚恐反問。
蔣白棉未做回答,轉而晃了晃手裡的報紙:
“你還記得它嗎?”
費林通皺眉細看了一陣:
“有點印象,但又不是太深,應該是在這裡哪個地方看到過。”
“我們從你身上找出來的。”商見曜用講鬼故事的口吻說出了事實。
費林通的瞳孔驟然放大:
“怎麼會?”
蔣白棉想了一下,提出了新的問題:
“你在這裡待多少天了?”
“有十幾天了吧……”費林通回憶着說道。
“十幾天的時間,就算步行,也足以讓你穿越這座城市,從相反方向離開了,可你爲什麼還在離山洞出入口不遠的地方?”蔣白棉盯着費林通的眼睛問道。
費林通的身體霍然僵住,隔了幾秒,他隱有點顫慄地說道:
“我想着這麼一個城市廢墟,肯定有很多值錢的物資,就這麼走掉簡直對不起這個機會,越是危險,越要冒險……”
說到這裡,費林通驚恐地停了下來。
蔣白棉心中一動,另行提問:
“你身上確實沒有電子產品,但這段時間,你有使用過電子產品嗎?”
費林通強壓住驚慌恐懼的情緒,回想着說道:
“我在一個商場找過期食物的時候,有發現一臺看起來還能使用的收音機,然後把身上帶的舊世界通用型電池放了進去,剛好合適。
“我擺弄了一下,它還真的可以用,收到了一個叫什麼‘道與電器維修’的電臺,電臺的主持人在講:
“越是危險,越要冒險……”
說着說着,費林通表情連續變化,彷彿終於從某個迷夢裡醒了過來。
“我,我竟然在這裡逗留了這麼久……”他略顯歇斯底里地自語道。
稍微平復了幾秒,費林通補充道:
“那份報紙,我有印象了,我,我剛纔喊救命逃跑的時候,順手就拿走了一輛汽車內的報紙。
“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要順手……”
費林通越說越是茫然,又恐懼又不解。
“吳蒙讓他拿這份報紙是什麼意思?”王富貴望向了蔣白棉的右手。
“回去從頭到尾讀一遍。”蔣白棉將報紙放回了戰術揹包內。
她一方面是覺得現在看太浪費時間,耽擱撤離,另一方面是害怕閱讀報紙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認爲還是找個安全的地方再做這件事情比較穩妥。
“好。”王富貴顯然也是這麼認爲的。
一行九人,不再停留,也不再繞道,沿來時的路線往山洞入口走去。
途中較容易獲得的物資,都已經被他們拿到手,韋特等人把注意力放到了兩側的臨街店鋪上。
他們或直接進入,拿走看中的物品,或敲碎玻璃,探手取出閃亮的目標,都務求速戰速決,不耽擱返程。
走着走着,蔣白棉突然將目光投向了側面。
龍悅紅循着她的視線,看到了一個招牌已經摔在地上的商場。
“有情況?”白晨開口問道。
蔣白棉微皺眉頭:
“商場出入口裝着擴音器,剛纔好像有點動靜……”
她沒說自己感應到了電流的閃過。
“吳蒙想用擴音器給我們講‘道與電器維修’!”商見曜握右拳擊了下左手端着的“狂戰士”突擊步槍,一副已明瞭事情真相的模樣。
“嘶……”韋特再次搶了龍悅紅的臺詞,“趕緊走吧,千萬別聽!”
費林通的遭遇讓他印象深刻,心頭忐忑。
“是啊是啊。”龍悅紅表示贊同。
蔣白棉收回視線,繼續前行。
走了幾步,她自語般說道:
“最早那次,吳蒙控制了格納瓦,嗯,我們那個機器人,也用廣播的方式說了‘越是危險,越要冒險,正所謂反者道之動也’,爲什麼我們沒受影響?”
王富貴等人正凝神思索這個問題,商見曜忽然笑了:
“你什麼時候產生了我們沒被影響的錯覺?
“這麼短的時間內,又探索了兩次,這正常嗎?”
龍悅紅等人皆是悚然一驚。
“你怎麼不早說?”蔣白棉側頭瞪了商見曜一眼。
商見曜笑着回答道:
“因爲我也被影響了。
“這種影響太微弱,不像費林通遭遇的那樣,只是稍微加強了我們的某些傾向,不出問題很難靠自我審查來發現。”
你還挺自豪的……龍悅紅忍不住腹誹了一句。
白晨抿了下嘴脣,沒有表現出心裡那點軟弱。
吳蒙實在是防不勝防!
“吳蒙真是可怕啊……”王富貴感慨出聲,“我之前竟然還真的想過弄清楚這處城市廢墟的秘密,弄清楚他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他話音剛落,韋特如驚弓之鳥般道:
“我記得他用帶電的方式還說過兩次‘道在電路、電板、電器之中’,這會不會對我們造成什麼影響?”
“這句話沒有涉及主觀傾向的語義,應該沒什麼問題。”蔣白棉對此還算篤定。
裹着皮衣的格雷邊走邊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兩次機會,吳蒙爲什麼不把握住,非得說這句廢話?”
沒人能解釋,只有商見曜笑着回答道:
“可能他有強迫症,必須先向目標傳道,然後才施加影響。”
“這也,不是不可能……”王富貴想了幾秒,竟表示了贊同。
他們交流間,腳下速度一點也沒放慢,就像身後有擇人慾噬的怪物。
不,不是好像,就是。
繞過可能存在擴音器的建築,一行九人終於又一次看見了那處公園。
…………
因爲“最初城”的精英小隊還沒有抵達,“舊調小組”返回了前進營地,準備在這裡休整一夜再下山。
就着未到傍晚的陽光,他們和王富貴等人看起了費林通身上找出來的那份報紙。
這屬於地方性報紙,內容以法赫大區的各種事務爲主,夾雜一些國際政治、娛樂八卦。
飛快瀏覽間,蔣白棉看見了一條新聞:
“第29屆生物技術國際博覽會在法赫舉行,北方公司展示了最新的基因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