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覺醒。”
卡奧的聲音不是很大，但聽在蔣白棉耳中，卻像有雷鳴滾滾回蕩。
第八研究院的科研方向竟然是“人類的覺醒”！
對她來說，這個答案真的在意料之外，可又莫名地覺得它如此符合實際，處於情理之中。
以舊世界能研究出“永生人”的科技水平，不可能不關注人類的覺醒。
除非，覺醒是那場災難之後纔出現的現象。
“你們有了足夠的成果？”蔣白棉開口詢問時，才發現自己僞裝得如此之好，聲音平靜，語氣無波，就像在聊今天的天氣情況。
卡奧笑了一聲，帶上了先前那種高傲：
“要不然，你以爲我是怎麼覺醒的？”
蔣白棉正待追問，白晨已迫不及待地開口：
“能保證覺醒嗎？”
卡奧看了她一眼：
“只有百分之三十多的成功率。”
怎麼叫只有？在覺醒這件事情上，能有穩定的成功率，哪怕不到百分之十，也非常厲害了！涉及研究領域，蔣白棉忍不住在心裡猛虎咆哮。
現在各大勢力沒有一個宣稱能穩定讓成員覺醒的，即使信仰執歲的宗教組織，也同樣如此，更接近看天吃飯，只不過這個“天”指的是執歲——有的時候，執歲“心情”不錯，覺醒的人數就多，有的時候，執歲不太滿意，那就無人獲得神恩。
穩定讓人覺醒說出去絕對是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
只要成功率不低到一定程度，各大勢力有的是辦法得到大量覺醒者。
在灰土上，人口很重要，又很不重要！
“你們是怎麼辦到的？”蔣白棉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決定直接一點。
卡奧呵呵笑了起來：
“我又不是研究人員，只是一個研究對象，從哪裡知道那些傢伙是怎麼辦到的？
“你們就算擁有‘末人’領域的物品，能讀取我的記憶，也沒法從我這裡弄清楚具體的流程，根本不存在的東西怎麼弄得清楚？
“嗯，我只知道要注射藥劑，接受某些儀器的照射，最後在一個類似太空艙的地方沉睡。”
他之所以這麼坦白，是因爲他掌握的信息都不算重要。
蔣白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參與項目卻未能覺醒的那些人有什麼後遺症？”
這方面的事情，卡奧倒是比較清楚：
“大部分都沒事，少部分出現了精神和身體方面的障礙，但後續經過治療，很多都康復了。
“這是第一次覺醒失敗，如果還想嘗試第二次，出現後遺症的概率會直線上升，且難以治癒，甚至有當場死亡的，所以，我們研究院不建議失敗者再次嘗試覺醒。”
說到這裡，卡奧的目光掃過了蔣白棉和白晨的臉孔：
“我聽一位研究員說過，這還是在我們掌握了成熟方法的前提下，否則情況會糟，哪怕只是第一次覺醒。”
白晨默然了幾秒道：
“你們可以自主選擇覺醒的領域嗎？”
“考慮好你的代價，這往往對應你的領域，只不過很多不那麼精確，存在一定的重疊。”卡奧很樂意用這些沒太大價值的情報拖延時間。
呼，白晨吐了口氣，頗有點失望。
她還以爲第八研究院可以讓人自由地選擇相應的領域和想要的能力。
卡奧繼續說道：
“也別想着用最輕微的代價換取足夠強大的能力，這不現實。即使真的有類似的情況，相應的代價隨着你們的提升，一步步嚴重後，也很可能發生質變，變得更加可怕。”
蔣白棉記下這一點，轉而問道：
“你們研究院還有幾位從舊世界活到現在的成員？”
卡奧斟酌了一下道：
“‘副院長’、‘查理’、‘李教授’和‘博士’。
“他們四個都進入了‘新的世界’，常年處於沉睡狀態，只偶爾才能活動。”
一共四名“新世界”強者？第八研究院確實厲害啊……這四位就是奧雷口中身體發生可怕變化，淪爲黑暗走狗的人？蔣白棉眉毛微微動了一下。
似乎察覺到了蔣白棉的心思，卡奧低笑了一聲：
“即使比起‘最初城’，我們也不弱，某些方面甚至更強，強很多，要不然怎麼阻止那些被魔鬼誘惑的人探尋舊世界毀滅的原因？”
蔣白棉順勢問道：
“你們研究院在什麼地方？之前你提到的那個最近十年才毀滅的城市又在哪裡？”
被綁着的卡奧挺直了脖子：
“你們可以殺掉我了，我不會告訴你們的。”
蔣白棉沒急着想辦法撬開卡奧的嘴巴，詢問第八研究院所在，她先行取出商見曜父親的照片，展示於卡奧眼前：
“你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他也在調查舊世界毀滅的原因，可能被你或者你的同僚、下屬，呃，殺害了。”
卡奧隨意掃了一眼，表情忽然有所凝固。
他又仔仔細細端詳了幾秒，緩慢開口道：
“我剛纔不是提過嗎？某批人調查舊世界毀滅的原因有了不小收穫，找到了位於北方的那個城市，帶來了一場差點波及整個灰土的災難，他就是那批人之一。”
蔣白棉精神一振，連忙追問：
“他還活着嗎？”
卡奧臉色不是太好看地回答道：
“他的絕大多數同伴在那場災難裡要麼變成了‘無心者’，要麼死在了‘無心者’手下，只有他和另外兩個人下落不明，這些年，我們一直在找他們。
“當然，他們可能也死在了那座城市裡，只是被‘無心者’吃得乾乾淨淨，連骨頭都不知道扔去了哪裡，讓我們無從辨別。”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蔣白棉腦海內突然浮現出了這麼一句話。
但她相信，這對商見曜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消息。
至少比之前又多了一點希望。
這時，蔣白棉的對講機發出了聲音。
她拿起一聽，發現來自福卡斯的侍從。
這位將軍讓她們去房間外面交流一下。
蔣白棉看了眼被綁得死死的卡奧，隨口交待了一句，領着白晨，走出房門，一路來到了偏後門的區域。
年邁獅子一樣的福卡斯就站在走廊邊緣的窗戶處，對兩位女士點了點頭：
“你們的辦事能力超乎我想象，我原本不認爲你們有多大希望接觸到阿維婭。
“誰知，你們不僅獲得了完整的情報，而且還抓到了一個非常有用的俘虜，這簡直在你們的能力之外。”
他似乎在試探“舊調小組”是否有額外的助力。
蔣白棉笑了笑：
“將軍閣下，時間不多，我現在就把阿維婭告訴我們的事情快速講一遍。”
福卡斯輕輕頷首：
“講吧。”
等到蔣白棉毫無保留地分享完收穫，福卡斯皺起了眉頭：
“你把那串神秘的號碼抄一份給我。”
“好。”蔣白棉掏出紙筆，當面忙碌。
等待的過程中，福卡斯說道：
“我有辦法從俘虜的口中問出第八研究院和那座城市的位置，但這會對他的腦部造成不可逆的傷害，你們應該沒什麼想再詢問了吧？”
蔣白棉和白晨對視了一眼，斟酌了幾秒道：
“沒有了。”
福卡斯不再言語，半閉上眼睛，彷彿在那裡養神。
從蔣白棉手中接過抄錄好的號碼，對比了一番後，這位將軍走入了關押俘虜的那個房間。
不到十分鐘，福卡斯回到了兩位女士這裡，手中拿着一份簡陋的地圖。
當前灰土的粗略地圖。
這畫出了冰原、舊山、怒湖、黃金海岸、黑沼荒野、僧侶荒原、血色荒原等地方，標出了“最初城”、“盤古生物”、“白騎士團”、“救世軍”、“聯合工業”、“機械天堂”、“臨海聯盟”、“橘子公司”、“未來智能”、靈島、霧域等勢力所在。
福卡斯指着地圖上一個點道：
“這是那座城市的位置。”
然後，他手指移向了一個紅圈：
“第八研究院大致在這個範圍內。”
見白晨有點不解，福卡斯又補了一句：
“那個俘虜叫卡奧，作爲特派員，並不實際掌握研究院的準確地址，他都是到了這附近，放出信號，讓人來接，之後的途中，他全程都蒙着眼睛。”
相當謹慎啊，考慮到了特派員失敗被抓的可能……蔣白棉望向地圖上的紅圈和點，發現它們都在冰原區域。
冰原是舊世界就存在的一個概念，在古老年代裡，不少冰原人受氣候影響，南下遷入紅河流域，發展爲了今天的雅爾蓋人。
舊世界毀滅前，冰原的範圍其實沒有今天這麼遼闊，只涵蓋極北那一片，據蔣白棉所知，那場劇變裡，許多毀滅性武器的疊加對氣候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導致冰原在後面二三十年裡，瘋狂“擴張”，將原本的“大北方”變成了冰雪的領地。
第八研究院和那座城市所在的區域，就屬於當初的“大北方”。
幾乎是同時，蔣白棉聯想起了兩件事情：
一，江筱月被送往北方某家醫院，以志願者身份接受實驗性質的治療；
二，鋼鐵廠廢墟那個植物人同樣以志願者的身份被送往北方某地接受新型治療。
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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