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院天井內,有水缸,有綠植,空氣清新中略帶潮溼,讓商見曜彷彿一下從最初城等超大型聚居點來到了荒野郊外。
“哎,這種時候,我就應該躺在吉普車的車頂,一邊看那些星星,一邊被大白罵會壓壞太陽能充電板,小紅、小白也不幫我,只知道在那裡卿卿我我,讓老格一個人負責巡邏…”商見曜於審視天井情況的同時,自言自語了起來。
這是“舊調小組”的日常之一。
合院的天井看起來沒什麼異常之處,商見曜甚至將腦袋都探進了水缸,也未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呸呸呸,真有水啊!”他猛地直起身體,將腦袋從水缸內抽出。
擦了把臉後,他走向了正房的大門。
那泛灰的木門虛掩着,並未鎖上。
咚咚咚,翻牆進來的商見曜禮貌地敲了敲,沒立刻推門而入。
這麼連續敲了三次,他欣慰說道:
“既然你不迴應,那我就當你默許了!“
他不再等待,伸出右掌,推開了正房的大門。
門內似乎是個客廳,佈置古老到商見曜忍不住開口感嘆:
“活殭屍啊!“
說完,他倒退兩步,回到門外,望了望上方,嘀嘀咕咕地說道:
“也不是文物保護單位啊…“
這是他從舊世界娛樂資料裡學來的詞語。
客廳內的情況確實相當古老,正對房門的是一張桌子,左右各放了一把紅木製成的太師椅,它們的下首間雜着木桌擺了兩排造型古舊的椅子。
“難道這是影視基地的一部分?”商見曜頓時有了興趣。
他一邊讚美“新世界”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一邊繞着客廳,尋找之前那些輕微動靜的源頭。
沒見半點害怕!
過了一陣,商見曜啪地坐至左側太師椅上,望着門口因自己而亮起的兩個燈籠,失望地自語道:
“沒有問題啊…
話未說完,他聲音戛然而止。
他略微側過腦袋,專注傾聽起來。
左側廂房內,低低的哭聲若有似無。
嗚,嗚,嗚…
商見曜無聲無息站了起來,躡手躡腳地靠近聲音傳出的地方。
他剛來到門口,裡面的燈刷地一下就亮了。
外面的兩個燈籠隨之熄滅。
“哎!“商見曜扼腕嘆息。
門內的是代表他意識的燈光。
他不再隱藏身形,擰動把手,打開了面前的房門。
廂房的佈置還算正常,擺着兩個書櫃,靠窗有桌,對面有牀,一椅一凳隨意地放於空地之上。
這些傢俱的風格和合院也比較搭,只是造型不顯古舊。
商見曜掃了一圈,目光停留在了窗前那張桌上。
那裡放着一個相框。
商見曜走了過去,藉助燈光的照耀,看清楚了相框內照片的細節。
上面是一名相當年輕女性,不算漂亮,但笑容很甜,隨意地扎着一條麻花辮。
商見曜端詳好一陣,突地握右拳擊左掌道:
“我記起來了,我們認識這個女!
“那個天才科學家林碎!“
當初,商見曜在“522”房間的鐵山市廢墟陰影裡看過林碎的人物專訪。
“她在這裡也有房間啊”商見曜“恍然大悟”,“可爲什麼沒有燈沒有人,出去了還沒有回來?
那哭聲和別的動靜又是來自於什麼?“
自問了兩句後,他們陷入了沉默。
過了幾秒,商見曜開始翻箱倒櫃,尋找線索。
漸漸地,他走到了那個書櫃前。
商見曜一眼望去,發現裡面擺放着各門各類的書籍,太多都很專業。
他忍不住擡起了右手,
擋在臉前,似乎害怕被知識的光芒刺瞎眼睛。
瀏覽完書名,他默默轉向了睡牀,連翻開的興趣都沒有。
蔣白棉依據之前的感應,潛行於夜色中,向着部分“無心者”居住的地方靠攏。
這不可避免地繞了些圈子,但大方向是對的,結果是沒有問題的。
終於,她抵達了目的地,藏於窗外陰影裡,窺視起建築內的情況。
一男一女兩名“無心者”躺在牀上,和正常人類一樣熟睡着,看不出有什麼不對。
蔣白棉收回視線,又往其他地方潛去。
這麼一輪輪偵察完,她發現自己能感應到的這些“無心者”都保持着人類的習慣,睡在牀上,關着窗,鎖着門。
而一些房屋內,凌亂地堆放着一袋袋大米、麪粉和一箱箱罐頭、餅乾、能量棒。
這讓蔣白棉懷疑,第八研究院在隧道內安裝鐵軌是爲了給這座小型城市“無心者”們運送物資。
她沒急着點名清除這些“無心者”,因爲還有十分之九的目標下落不明。
考慮到這點,蔣白棉決定脫離現實“新世界”,將自己發現的種種異常告知商見曜。
也許這能促進對方在精神“新世界”內的探索,而那裡的收穫說不定又能幫助蔣白棉破解一些現實的謎團。
當然,前提是兩個地方有着密切的聯繫。
靠着軍用外骨骼裝置,蔣白棉遠離了那些“無心者”居住的地方。
然後,她不出意外地確認,自己又一次迷路了。
有着豐富經驗的她嘜嘜爬上了一根電線杆,立於頂端,眺望起四周。
漫天星光和夜視功能輔助下,蔣白棉迅速分辨出了前往隧道出入口的方向。
“要繞過兩條街,經過好幾個路口,拐不少個彎…”蔣白棉越是評估回去的路線,越是心情沉重。
她已經可以預見,自己會迷不少次路。
念頭電轉間,久病成良醫的蔣白棉有了對策。
她打算走直線。
遇牆翻牆,遇屋上房!
這能有效避免選擇上的失誤,加上裝備的定位功能,蔣白棉覺得最多迷路一次。
確定好方案,她立刻就採取行動,從電線杆上悄然滑落至地面,小心翼翼地奔向了第一棟房屋。
她猛地伸出右手,按向牆壁,打算借力直接跳到這不高建築的屋頂。
可出乎蔣白棉意料的是,她右掌所按的牆壁竟虛不受力,空空蕩蕩,彷彿沒有!
這讓重心已然改變的她無從拉回身體,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傾倒往前,撞到了牆上。
她直接穿透了過去,變成了滾地葫蘆。
蔣白棉做過基因改造,又穿戴着軍用外骨骼裝置,很快就止住不受控制的翻滾之勢,鯉魚打挺站了起來。
她回過身體,望向那面牆壁,表情有驚也有疑。
想到這裡是現實“新世界”,電磁環境頗爲紊亂,蔣白棉忍不住有了個猜測:
“我和喂看見的高塔、房屋其實並不是這座小型城市真實的模樣,這裡的一切都被扭曲了,形成了一個大型幻境,真假交錯?”
爲了確認,蔣白棉走回剛纔那堵牆壁前,輕輕伸出了右掌。
她的右掌就像穿透空氣一樣穿透了塗抹着白灰的石牆。
蔣白棉一步步往前,整個人也穿了出去,回到了剛纔摔倒的地方。
“執歲裡有執掌幻覺的碎鏡,現實新世界’存在這種詭異之處也算正常”蔣白棉無聲嘀咕了一句。
她想了想,又一次將右手伸向那堵牆壁。
她這次要放慢動作,靜心體會穿透假牆時的感受。
無聲無息間,蔣白棉的手掌貼在了牆壁表面,但沒有再進一步。
這不是她不想,而是她辦不到。
那牆壁堅硬冰冷,哪有半點虛假的模樣!
走直線的蔣白棉花了一點時間回到了隧道,又一次合攏了沉重的鐵黑色對開大門。
她熟練地盤腿坐到商見曜身體旁邊,延伸出精神,觸碰對方的意識。
沒有新意的過場畫面後,商見曜衝着蔣白棉揮起了手:
“我有事情告訴你!”
“剛好,我也有。”蔣白棉沉重的心情輕鬆了一些。
接着,她叮囑道:
“涉及新世界’的規則、秘密時儘量用暗語,沒法用就換一種說法,以別的事情來比喻。“
“和新世界’的秘密沒關係,我進了林碎的家”商見曜將自己這邊的經歷絮絮叨叨說了一遍,
“但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也沒找到奇怪動靜的源頭。“
蔣白棉想了想道:
“你把林碎房間內有哪些書講一講。“
商見曜露出了爲難的表情:
“記不住啊。
“呃,我試着具現出來,你自己看。“
因爲是意識層面的交流,所以他直接走回了有書櫃的房間,邊看邊具現於蔣白棉“眼前”。
蔣白棉掃了一遍,若有所思地說道:
“林碎對人類意識相關的研究也很感興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