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熱鬧鬧的新人選師終於在日落之前落下了帷幕。各脈弟子陸續帶領今年的新人回各自山峰去了,虎子一行共七個新人也隨師兄師姐們啓程返回回望峰。
走到中途,遙望回望峰,看到一片院落散落在山腰,稀稀鬆鬆,有些飄渺,亦有些許的落寞蒼涼。
行至山口,蒼松之下,一位身姿婀娜的女人靜靜地站在那裡,好像已經等候多時了。虎子瞧去,只見她身穿一襲白衣,顏白如玉,鵝臉櫻嘴,眉目含笑,立在那裡,自成一道亮麗的風景。
晚霞映在她的臉上,讓人分不清這道道的光華是出自大自然天邊的傑作,還是出自那張傾倒衆生的容顏。師姐高興地快步衝向前去,撲到她懷裡就開始撒起嬌來,問道:“娘,你怎麼下山來接我們了?”
虎子聽到後一陣錯愕,沒想到面前這位年輕的女子竟然是師姐的孃親,看師姐的年紀,這......難道歲月不曾在她臉上流過嗎?
師孃把玩鬧的師姐從懷裡面推出來,笑道:“好了好了,我下來看看你們收了多少個弟子,如果太少了,也好做做準備,不過,看樣子孃的擔心是多餘了,呵呵。”
師姐拍拍挺起的胸脯說道:“那當然,也不看這次是誰的女兒出馬!我伍小田怎麼說也是回望峰首座的女兒,這點號召力還是有的。”“呵呵,是是,我家的小田這次親自下山,果然給了娘一個驚喜。”
這時候,其餘的師兄弟也過來跟師孃打過招呼,然後結伴一起往山腰走去。途中伍小田像只小麻雀一般,唧唧喳喳地對母親說着本次招弟子的經過,言語中自是又對自己的功勞大大誇贊一番。
通過聊天的話語,虎子也得知原來在華青山五脈之中,主脈弟子的數量最多,幾佔弟子總人數的四成。其次就是玄女峰,約佔兩成。其他三脈弟子加起來還不到華青山弟子的一半之數,平均下來,各脈也就是一成多一點。
而回望峰伍鍾平伍長老向來懶於收徒,也很少過問弟子的功課,所以是三脈中人數最少的一脈。上上下下的弟子加起來也不過才七名,恐怕連華青山弟子總數的半成的半成也沒有。
衆人說說笑笑,灑下了一路的夕陽後到了回望峰議事大廳涵虛堂門前。說是議事大廳,其實也就比周圍的建築略微高大了一些而已。
堂中負手而立的老者虎子是見過的,就是白天在廣場石臺上五名老者之一,回望峰的首座伍鍾平。近處看他,體型微腫,身材和相貌卻是都很普通,臉上淡淡的胡茬散發着幾分懶散隨意,同時也在告訴人們,眼前人不過才中年而已。只是當時遠望,夾在老者之中,讓人看不清楚罷了。
伍小田又是第一個衝出,上前雙手拉住伍鍾平的大手,笑嘻嘻地搖着說道:“爹,這次我們收了七個師弟,我們回望峰的人數擴大了一倍耶。你是不是該獎勵點我什麼啊?”
伍鍾平笑笑,溺愛的摸了摸女兒的頭,說道:“恩,田兒做得不錯。爹做主,等下次下山,無論如何,一定帶上你。”旁邊的師孃聽到後臉現嗔意,說道:“你也太寵她了。也不知下次下山是爲何就許下這種諾言。”
伍鍾平也不多說什麼,把目光移到新人身上。虎子等人心中立時一片忐忑,目光不敢與之對視,都默默地把頭低了幾許。心情不錯的伍鍾平看過三四人之後,一絲不易察覺的憂色在眼中一閃而過。
看向虎子時,眉頭不禁皺了一皺,但最後也沒說什麼。只是略微惆悵地吩咐道:“常修,天色不早了,你先帶他們下去安排下住宿吧。”一個身材高大的弟子應聲道:“是,師傅。”虎子等人沒有聽到師傅對自己說一句話,未免有些失望,但奔波了一天,確實是疲倦到了極點,畢竟他們還只是十幾歲普普通的孩子。
於是隨師兄出了涵虛堂,走不遠,就到了弟子們居住的院落,也無什麼名字,只是幾排錯落的瓦房。因爲人丁稀少的原因,所以居住條件倒是相當的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大屋,屋內桌椅板凳等傢俱一應齊全。
虎子進門之後直接撲倒在牀上,不一會兒,就呼呼睡了過去。不知道,第一次出門的遊兒是不是明早起來依然習慣的呼喚母親的名字,今夜是否夢到自己腳踩仙劍穿梭於雲間。只聽到輕微的呼吸聲,陪伴着爬上樹梢的月兒。
夜色深深,淡淡的月華如水,無聲無息地灑遍了大地的每個角落。也漏過了窗前枝丫的空隙,星星點點照到窗臺上。只是爲何窗內人對這抹潔白視而不見,只是怔怔得望着夜空出神。
“你又在想今天的事情嗎?”伍鍾平轉過身,看到妻子楚慧沐浴在月光之下,猶如披上了一層聖潔的光紗,更加襯托了她那白皙的肌膚,絕世的容顏,不禁有點看癡了,而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道:“是啊,今天你也看到了,這七人全是泛泛之輩,資質一般恐怕悟性也不會高到哪裡去。好的苗子都讓主脈收了去,長此以往,這回望峰就成我這個光桿司令的天下了。”
楚慧說道:“你以前總是不在意這些事情,天天過得逍遙自在,現在怎麼也知道着急了?這件事也不是一時片刻能解決的。對了今天七人中有一人你注意到了麼,我看上去如隔了一層窗紗,好像資質不錯但又好像只是普通。”
“你說的是那個叫喬虎的少年吧,此事是有些蹊蹺,但是我看了不是什麼僞裝之術,應該是一種與生俱來的體質,留待以後慢慢觀察吧。”
“那你打算怎麼教導他們,你這做師傅的恐怕是華青山所有師傅之中最清閒的一個了吧。難道這次真的要自己親自出馬?”伍鍾平聽到這個話題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說道:“這我已經安排好了,你明天就知道了。”
沉睡一夜的太陽終於在地平線上不安分地露出了頭,把縷縷的陽光灑遍了這個微寒的清晨。早起的鳥兒迎着日頭,嘰嘰喳喳地跳躍在林間枝頭,叫退了黎明前最後一絲的黑暗,迎來了嶄新的一天。
“小虎子,起牀咯,太陽公公已經高高掛在天上了,你怎麼還賴在牀上呢?我們修道之人最重要的品質就是勤奮了,所謂勤能補拙是良訓,一分辛苦一分才,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呀。快快起來,不然師兄我可不客氣嘍。”
一陣銅鑼般的叫聲打破了這個清晨的寧靜,虎子仍睡得迷迷糊糊,被這叫聲擾了清夢。這聲音聽上去有幾分耳熟,卻想不起是誰的了。索興不再去想,轉了個身,又找周公下棋去了。
莊大周見虎子在自己的粗嗓門下竟然沒有起來,反而留給自己一個後背,不怒反喜,眯着眼睛邪邪地說道:“小師弟呀小師弟,這可是你逼我的,可不能怪師兄我啊。”
枝頭的鳥兒在剛剛的噪聲停歇之後,又開始歡快地玩耍起來,好像這個初春的清晨又恢復它本來的面貌。只是在下一秒之後……
“啊”,一聲比之剛纔更響亮的叫聲從屋內穿透而出,直傳向很遠很遠,聲音之中充滿了痛苦之意。鳥兒們被驚得紛紛飛起,嘩啦一聲飛向他處。
虎子捂着屁股從牀上蹦起來,咬牙切齒地想找元兇出口怨氣,剛纔巨大的疼痛讓他一下子清醒起來,只是當他看清站在面前的人後,七神歸位,這氣只能又咽下去了。如果沒有記錯,這應該是昨天被師姐開了玩笑的六師兄。
莊大周似乎很享受這位小師弟由怒轉屈的豐富表情,兩手互相輕輕地擦了擦,笑道:“小師弟早啊,沒想到一大清早你就開始在牀上鍛鍊身體,這份刻苦讓師兄我都有些汗顏啊。”
一句話立時緩解了虎子的尷尬,他很不自然地撓撓頭,問道:“六師兄這麼早找我有事嗎?”
莊大周答道:“呵呵,你真當早啊,太陽都爬得老高了。是這樣的,昨晚師傅派給我們一個任務,就是一人代一個小師弟,直到可以引靈爲止。
你是今年的小六,也就是老十三,而我是老六,所以按順序就是我代你嘍。師兄我雖然不才,但怎麼說也是開光中期的水平,教你是綽綽有餘的。”說完往椅子上一坐,拿起桌上的水果就吃起來。
虎子“哦”了一聲,又問道:“那師傅呢?難道等引靈以後纔會指導我們嗎?還有那個什麼引靈是什麼呀?”
莊大周答道:“師傅啊,他老人家日理萬機,每天都忙得很,別說是你,就是我們都懶得管。小師弟,我看你還是先去洗漱吧,你的問題我們等會路上再說吧,不然這時間可有點緊啊。”虎子聽劉師兄這麼說,只能按捺住滿腹的好奇,下牀洗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