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的時間,也夠長了。
足夠長到讓他漸漸放下心中的自責,然後將心思放到另一個女人身上。
難怪別人都說,時間是刀也是藥,看你想痛還是想好。
程柯也覺得,時間或許真的能夠磨平一切,沒有什麼是能夠在時間的打磨下,依舊完好無損的。
可是他卻從來未曾料到過,他程柯會有一天在一個女人身上,傾注所有,無論是時間,還是心思。就像是上癮一般,不可自拔,對她的所有,就像是釀酒一樣,不僅沒有隨着時間的催磨而變淡,反而是越發濃郁,到他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地步。
她所帶來的傷口,絲毫不會被時間消磨半分。
有多愛就有多痛,那個時候程柯才知道,自己被對米衡的自責牽掛了七年,而對溫言初,卻是餘生所有的時光,都不可能再放下。是永恆。
……
程柯是想要和米衡去道別的,他覺得,無論如何,他需要道別。
紹華他們都聽明白了程柯的話,所以原本叫程柯出來,其實是想說,明天要麼一起去的,畢竟,事情發生這麼些年了,算算,要是阿衡還活着,也是這麼多年的好朋友。
只是聽了程柯這話,誰都沒提這一茬了。
誰都能聽出來,程柯既然想放下了,明天去,自然是去道別的了。
於是大家喝酒喝酒聊天聊天,這事情沒再提,沒過一會兒大家幾杯黃湯下肚,倒是氣氛好了不少。
一直就折騰到了子夜時分,準備散的時候,只有易承州酒量最淺,所以有些喝高了,打電話讓易家的司機過來接,幾個老友扶着他在門口等着,原本想說吹一吹風能清醒點,結果冷風一吹易承州就窩到路邊哇啦啦地狂吐。
時宇和再臨趕緊衝上去扶着,程柯和紹華兩人遊手好閒樂得看他們兩個忙活,程柯側頭看了紹華一眼,“我晚上能去你那兒住麼?”
“怎麼回事兒?”紹華只以爲他是和言初出什麼事兒了,畢竟明天是個敏感的日子,於是皺眉問了一句,那邊易承州的嘔吐聲依舊稀里嘩啦的傳過來。
“也沒事兒,明天一早打算去公墓,言初……多少知道米衡的事情,怕她覺得不快活,所以說今晚加班,明兒再回去,其實也好,明天和阿衡告別,然後,好好和言初在一起。”程柯笑了笑,紹華側目看他,正好看到那笑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紹華只覺得,剛纔他說到言初的時候,眼睛裡都在亮着溫柔的光。
阿柯……是真的愛上溫言初了啊。
紹華也微微笑了起來,“真羨慕你。”
程柯擺了擺手,“你和左嬋怎麼樣了?之前……帶言初去咖啡廳喝東西,她看到……你和周悄悄在一起了。”
紹華苦笑一下,沒做聲。程柯又說道,“不過她這姑娘笨笨的,所以也一直斟酌不好要不要告訴左嬋,於是也就沒和左嬋說。”
停頓了一下,“左嬋知道麼?”
紹華點點頭,想到左嬋,他就是心疼和憐愛,原本,只是喜歡的,可是看着她越來越堅強,越來越堅定,會不由自主地讓他覺得,自己是不能夠辜負她的。無論如何。
“她知道,我爸我爺爺那邊大概也得了風聲了吧,周悄悄直接找到我家來,小嬋還住在我那,就碰上了。總之,不是什麼特別愉快的場景。只不過我和她說我能處理好,小嬋也相信我,所以她先住回去了,也好,免得我擔心她被找麻煩。”
易承州坐在地上,一副頹然的樣子,也不知道吐過了之後究竟是不是清醒了一些,總之垂着頭也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好半天才擡起頭來,皺着眉毛嗓子也啞着說了一句,“難受死我了……你們這羣禽獸,明知道我不能喝。”
明時宇一張妖孽一般傾國傾城的臉在旁邊吃吃地笑,一雙桃花眼彎彎的特別好看。
夜色門口的車位停了不少的豪車,這麼幾個美男站在門口,自然也是引來了不少目光,好些穿得清涼的漂亮女郎正站在旁邊不遠處,手指間夾着香菸朝着這邊看過來的時候,臉上都是有着Tiao逗的笑容。
沒過一會兒,一輛豪車就停在了他們面前。還好剎得急,不然指不定就得濺承州一臉雪水。
易承州擡起眼睛看了一眼停在自己面前的車,呼出了一口糅着酒氣的呼吸,“這下好了吧……”
他嘀咕一聲,明時宇和江再臨剛伸手把他拽起來,駕駛座的男人就已經走了下來,非常精神的中年男人,臉上有着笑容,但是看向易承州一副醉醺醺的樣子時,眼神中有了些責備。
“易小叔!”江再臨向來嘴巴最快了,自然是一認出來是易泰然就馬上叫了他一句,嘿嘿笑了笑,似乎想要撇清責任。
“再臨你這個小瘋子,知道承州不能喝酒的你還找他出來灌?下次等清州回來了再臨你這小子就死定了。”
易清州是易泰然的兒子,和紹華合夥開事務所的,現在還在國外進修着。
易泰然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頭似笑非笑的,伸手扶了自己侄子一把,就輕輕拍了拍他的臉,易承州的一身酒氣讓易泰然眉頭皺了一下。
“想討打了是吧?喝成這個樣子還敢打電話讓叫司機接你回去?也不怕你爸看到你這樣子好好修理你?”
程柯和紹華也走了上來和易泰然打了招呼,易小叔是長輩們當中最好相處最沒長輩架子最平易近人的了。
易承州的確是喝高了,不太清醒,嘿嘿就笑了起來,醉態盡顯,口齒不利索地說道,“是……是啊!還好是小叔來接我……小叔,今晚我去你家住吧?嗝兒……”
易泰然無奈地點了點頭,就準備和江再臨他們將他扶上車去,易承州忽然就伸手抓了程柯一把,神智不清醒口齒也不利索,語速還慢得很,“阿……阿柯啊!說起來……你媳婦兒溫言初和我們易家也有點兒淵源啊……我想起來了,言初他媽媽溫若素,當初不就是小叔的秘書麼?”
易承州酒後吐着真言,一邊說着一邊轉眸看向易泰然,嘻嘻笑醉態可鞠地問道,“是不是啊?小叔?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