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局爲重?昔日多少人對刃心說的話,現在輪到刃心對呂玲綺這麼說,刃心可謂感觸頗深,只做一個好人是成不了事的,刃心爲了繼續走下去,只有與這樣的終點漸行漸遠。
大雪淹沒了刃心和呂玲綺的視線,可在兩人視線中對方的身影卻是那麼清楚,刃心這時一邊說着自己也搖頭:“不,陛下沒有這個能力,否則也就不會有如今的亂世,這天下現在要是沒有你我便又會出現另外一個羣雄逐鹿,三國鼎立的局面,到時幾人爲王幾人爲帝尚未可知,戰亂又不知道何時才能結束,這個天下如今需要的是一個合格的代理人,而不是無人替代的陛下。”
呂玲綺聽着刃心這番話一時出了神,她顯然不知道刃心想要幹什麼,她只是武將,刃心指哪她打哪就行了哪裡管那麼多,可今天刃心還是第一次和呂玲綺說了這麼多肺腑之言,足以可見刃心對呂玲綺推心置腹的程度,不由令呂玲綺對眼前男人再度有了新的看法,現在的刃心和之前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刃心截然不同,之前的刃心如同一個屠夫,可現在的刃心卻在告訴呂玲綺,他知道自己爲什麼而揮刀,他爲什麼而揮刀。
刃心也只有這一刻對能夠對呂玲綺說這些話,那楊大人是漢室忠臣,卻終歸不是他的忠臣,可天下只能有一個而不能有兩個,否則什麼事情也做不成,因而刃心和楊氏一族的分歧在這裡,楊氏希望抱着漢室和刃心的大腿保持現有既得利益繼續高高在上,這是所謂爲了“漢室”,刃心要做到的恰好與之相反,他要將這些所有分散的權力全部都收回來然後幹一件大事,雙方的矛盾不可調節在於此。
如果楊氏可以對刃心妥協,那他何必還要效忠所謂漢室?正是由於士族不肯和寒門和平共處兩權分立,這種事情靠嘴永遠說不來,刃心這才需要動刀。
只見刃心一人在紛飛大雪中對呂玲綺道:“我們匡扶的漢室不應該是陛下,陛下活的比我們好,我們如今匡扶的是這個天下,我們要正的道統也正是這個天下之道統。”
刃心將心裡話說了出來:“如果我們只有做到這一點才能夠開啓超次元,那麼我們的敵人就不止在於外部,而有可能在於內部甚至於身邊,身邊的任何人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在下一刻就成爲我們的敵人。”
刃心說這番話的時候明顯有壓力,敵人就在身邊,身邊的任何人隨時都有可能成爲敵人,這種說無疑是荒謬的,甚至於真的說出來後他自己都是有些心驚膽戰,他身邊的人,面前的人現在可是玲綺,刃心不敢再往下想,倒是對於這個敵人。
這個“敵人”的標準很模糊但也很好分辨,無論是妨礙刃心權力集中,還是妨礙刃心的新政實施,乃至於可能對刃心造成潛在威脅的人都是敵人,楊氏是在刃心逐漸收回漢室分散力量的過程中成爲刃心的眼中釘,而不是無緣無故和刃心鬧僵,雙方之間可不是由於什麼單純的理想衝突,而是利益矛盾的不可調和這才上升到了水火不相容只能動用武力來解決的地步,比比看誰的拳頭大決定誰說了算,這是什麼時候都最有用的招數。
這一次zào fǎn的表面上是楊氏一族,可實際上這這件事情遠遠沒有這麼簡單,刃心看到的還是楊氏背後支持其zào fǎn的那股看不見的力量,這纔是刃心理論上可以放過那位楊大人的原因,楊氏的動作不過只是士族階級的一次嘗試,楊大人只是一個馬前卒,真正的運動還沒有到來,士族階級的反撲這也纔是第一波。
這場鬥爭中刃心現在還不一定就佔有優勢,因此他纔不敢鬆懈大意,刃心打下這個天下後既無法和士族們同流合污當太平帝王,自然便只有撕破臉皮與之魚死網破,刃心此刻有這個機會,他便要試一試當一當這個真正的“天下人”。
一番“志向”說完後刃心沒有沉浸其中,反而很快又來到了呂玲綺面前,他清楚他這一刻是爲了什麼而對呂玲綺說這些,也清楚呂玲綺更加在意的其實不是這個,她需要的是他的一句回答,她或許等待已久的回答。
刃心突然上前抓住了呂玲綺的肩膀柔聲道:“玲綺……”他那一刻似有猶豫但很快又沒有了猶豫,就在他下定了決心的那一刻。
聽了刃心剛纔所言,呂玲綺這一刻心神未定,刃心的到來更加令其面上動容,呂玲綺一時花容失色:“刃心……我知道了……”
呂玲綺的視線轉移低下頭去,敵人既然就在她的身邊,想來這是刃心唯一能夠給她的解釋,呂玲綺無論怎麼想的,這一刻當然都會相信刃心,呂玲綺這時看到刃心這時眼中有閃爍,那種閃爍猶如某種希望一般,刃心目光這一刻沒有離開呂玲綺,彷彿他的眼中也也只有她。
刃心又道:“玲綺一定要相信我。”這個時候刃心的手也不知是由於寒冷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顫抖起來,可刃心得到的始終是有溫度的迴應,於是在寒冷的冬天裡,刃心猛然將感受到的火紅緊擁:“無論到了什麼時候,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對我而言,玲綺都是最重要的。”
刃心想了許久,許久,最終還是說出了這樣的話,這不爲別的,只爲眼前的女人值得他這麼做,即使他大概已經是忘了呂玲綺此時此刻還是一隻“精靈”。
呂玲綺一時也是被刃心的衝動給驚呆了,她許久什麼反應都沒有,任由刃心將其緊緊抱住,而自己下意識的上前,也許她是沒有想好,可即使如此,寒冷的冬季中,“呂玲綺”還是選擇同樣將這個男人緊緊相擁不曾鬆開……
天亮了,雪下得越來越大,直到遠處的大雪將刃心和呂玲綺完全淹沒,這時遠處的一隊羽林軍停下了腳步,爲首一人在沉重的腳步聲中全副武裝望着遠處:“大雪中的約會嗎?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搞不懂,那個小子也要和玲綺注意身體啊……”
聽聞這樣的感慨後男人身後的紅色身影則同時輕笑:“說不定是浪漫的幽會呢。”
隨後是充斥大雪中的大笑和輕笑,這嚴寒凜冬,大概也只有這一刻的氛圍會顯得比較溫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