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三年秋,下邳城。
刃心面容呆滯嘴裡喃喃道:“穹……”
空氣中的冰涼以及房間內的復古裝飾提醒着刃心,距離那件事情過去已經有數月,可刃心無法忘記,他至今無法忘記親眼注視着穹和他所在未來世界的消失,這一切發生的既定事實。
急促的腳步這時從房間外響起,房門被推開,腳步聲停下,刃心聞聲起身下牀還未擡頭,望見夜月灑下於地面上倒映出的修美極長身影,便知來人是誰。
刃心擡頭見那人頭有束髮金冠,一向威嚴的神情如今注視向刃心卻似別有心事,呂玲綺欲言又止:“刃心……”
刃心見狀也似乎立時知道了什麼一般,隨即淡道:“事情有眉目了?”
相對於呂玲綺對於刃心的關心,他的態度似乎額外冷漠,這一點,倒是呂玲綺已經習慣。
現在的刃心,不是在偵探事務所。
他正在一間簡樸復古的房間裡休息,也就是說,不難從中驗證一些猜想。
發生的那一切都是真實,在那場次元對決中途出現的黑洞吞噬了全部。
刃心最後是被呂玲綺所救來到了這個他原本不應該出現的三國時代,這才活了下來。
這也就是說,他此刻正身處於東漢末年的亂世?
如果不是身臨其境,刃心自己也不會相信這種事情,這太不可思議,也匪夷所思,更令他至今都還不理解的是,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爲什麼一場“次元對決”會引發出這樣的禍端?
刃心的心裡當然清楚,這樣的異象不可能和他與穹的那場“次元對決”有關,他和穹只是碰巧遇上這檔子事,被無辜牽扯了進來。
刃心和穹一樣,都是無辜的受害者,這是兩人當前的身份。
但這件事情必定是和“次元對決”有關係,這既是刃心的直覺,也是從各種跡象來看最有可能牽連的線索。
“幻”,一提到“次元對決”刃心不由得又想到了那個公司。
次元技術的潛在隱患帶來的頻發問題,這是刃心之前調查的案子,結合這樣的誘發因素,刃心不得不將這幾件事情聯繫在一起。
只因知情人都知道,次元技術發展了數十年,差不多已經穩定了下來,此時說出現大規模和發範圍的“隱患”,這種言論很難具備什麼說服力。
那些在各地出現的連鎖反應,只有唯一一個答案可以解釋,那就是實驗。
有人在用已經成熟的次元技術,不,是用整個離不開次元技術的未來世界進行着實驗,以達成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此一來,刃心瞬間就明白爲什麼“幻”會和世界政府撕破臉皮。
這種矛盾糾紛,早就不是利益糾葛中誰退一步可以調節的範疇。
因爲和瘋子是無法講道理的,所以那位“幻”的創始人會被立案調查是理所當然。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早就已經謀劃了這一切。
他想幹什麼,毀滅世界?還是……
關於這個問題,除了他本人是沒有人知道的,刃心也不會知道,因而每次一想到這個問題,他就會頭痛。
但毫無疑問的是,現在的刃心,他無法改變現狀,他能夠做到的,只能是努力在這樣的混亂世界中先活下來,然後不切一切代價達成自己的目的。
他現在的目的很簡單,無論如何先找到穹再說,畢竟那個傢伙纔是大偵探,而他只是一個助理。
更加重要的是,刃心相信穹如同他一樣並沒有死,穹一定還活着,如同他此刻所身處的三國時代一般,穹也一定是被遺落在過去時空的某一個角落。
呂玲綺可以救他,那麼蒼穹女武神也一定可以幫助穹脫離危機。
刃心只能是這麼想,如今他所在的三國時代,是時空輪轉過的一個時空,也就是他所在的是已經發生過的過去。
那麼如今,他便要首先改變過去?
正是由於思路到了這裡,這纔是刃心確立當前道路方向的主要憑藉。
無論是想做到什麼,首先都要在這個三國時代所作爲。
刃心起身後便着手點亮房間裡的燭火,房間裡有燈火刃心睡不着。
呂玲綺聞言後則是在來到刃心身後恭敬低頭道:“是。”
呂玲綺是刃心的救命恩人,可這個女人對於刃心卻一向都很客氣。
刃心自然知道,面前的女人就是那位三國戰神呂布的女兒,呂玲綺。
只是現在的他心裡只有穹的事情,一時半會兒還顧不得這些。
加上呂布現在已經失蹤了好幾個月,對於父親的事情,呂玲綺也着急,兩人之間的氣氛難免會變得有些心事重重。
但呂玲綺的出現和呂布這樣的人銷聲匿跡,這也正是刃心開始揣測,發生這種事情的原因。
無可否認,呂玲綺在那個時候救了刃心,只是刃心卻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如同“呂玲綺”這些在次元對決中的精靈竟然都是真實存在的。
這纔是一個令人細思極恐的地方,如果這些精靈都是真實存在的。
存在於各個時空,各個時代?
天啊,那“幻”到底做了什麼,那羣人是瘋了嗎?
那些精靈,竟然都不是虛擬的數據,而是被“次元技術”復刻,或者是捕捉而來?
僅僅是爲了一個遊戲,做出了這種事情?
三國時代如果都是這樣的話,不難猜想的是,只怕“幻”如今是真的攪亂了整個世界,甚至於所有的時空和時代,這纔是刃心覺得可怕的地方。
刃心所處的世界,距離三國時代到底有多少年曆史,這個他可不是歷史學家,一時還真算不出來,但看來應該已經算是非常遙遠的一個未來。
那種未來現在看來,卻是令人心有餘悸,次元技術這種高新科技的出現,創造了一切同時也最終毀滅了一切。
刃心點燃了蠟燭回過身來注視向呂玲綺道:“說說看。”
燭火的光亮,將面前這個比呂玲綺大不了多少的年輕男人,他的心事照映出來一般,同時卻也令呂玲綺冷豔的容顏,額外有幾分憐美。
呂玲綺則是道:“對方現在應該還沒有離開。”
呂玲綺的面上沒有變化,這個女人是久經沙場的戰將。
她是刃心手下如今最鋒銳的利刃。
刃心不是勇猛善戰的武將,不是才華橫溢的謀士,他只是一個偵探,還要加上助理的後綴,可能這樣的一種職業,在戰亂的年代中能夠做到的事情很有限,但他卻能夠做到將士和謀士做不到的事情,那件事情可以理解爲一個身份,亦可以理解爲一種能力,刃心與三國時代的所有人都是不同的,他來自於未來,他掌控者先決的歷史信息和知識情報,以及,他現在都還是“次元對決”當中的一個遊戲玩家。
這就很關鍵,呂玲綺想要找到她的父親,這件事情如今只有刃心可以做到,刃心來到了三國時代差不多已經有三個月的時間,這三個月令他明白了許多事情,若以陣營來劃分,刃心卡組中的本命精靈是呂玲綺,他本人歸屬的勢力,自然是這個時代的呂布陣營,那麼呂布既然現在還沒有死,也說明了刃心來的這個時間,應該正是東漢末年,三國還沒有形成固定格局羣雄逐鹿的時候。
事實上,作爲三國時期的三大英雄人物,曹操,劉備,孫權,魏蜀吳現在還沒有三分天下,這些英雄豪傑還爲了各自的理想抱負而努力拼搏,董卓身死是七年前的事情,呂布失蹤,則是三個月前在與曹操的一場交戰中行蹤不明,且問題不止是這樣,失蹤的不止是呂布,還有曹操本人以及許多名將謀士的話,眼下的天下局勢混亂程度就可想而知。
當世有名的風雲人物離奇消失,這樣的事情頻繁發生也間接的說明了,在這個時代,的確是存在着那麼一羣特殊的人,或者說,是一個特殊的組織,那些人的目的不出意外,正是狩獵各個時空之中所有強大的次元之力。
現在的情況是刃心所屬的呂布陣營不止是呂布,還有貂蟬,陳宮,高順等這些主要人物也已經失去了音訊,可以說現在的呂布軍除了呂玲綺以外就是一個空殼子,只有兵卒而沒有將帥,這如何支撐起一個勢力?所幸的卻是,現在不止是呂布軍面臨着這樣的問題,而是當今天下所有的勢力,都面臨這樣的一種困局,這也是呂玲綺憑藉一個人能夠和刃心一起支撐呂布勢力到現在的原因。
曹操的致命進攻從那一次開始偃旗息鼓,自此一個全新的信息似乎被傳達給了所有人,到了現如今這個時代的核心規則開始發生轉變,不再是圍繞着歷史的推進,而是次元之力的爭奪,那麼到底爭奪這些東西要幹什麼,對於刃心來說便是一個疑團,卻就算是這樣,他不能什麼都不做,至少,他不能夠再失去眼前的火紅身影,這就是刃心這一刻需要奮起反擊的原因。
一味被動的防守是行不通的,人生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刃心現在和呂玲綺首要的自然是主動出擊,在這個時代的次元之力被徹底掠奪之前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得到次元力量對於刃心不一定就會有什麼深刻的意味,但這可以令刃心不是去呂玲綺,這就足夠了。
呂玲綺對於刃心很重要,呂玲綺不同於穹,卻對於刃心同樣特殊,呂玲綺救了刃心的命,就這一點便不同於其他的任何人,他理當有所報答,幫助她找回親人,無論她需不需要,這是刃心的爲人準則。
燭光出現在了呂玲綺的眼中,刃心已經邁步來到了呂玲綺的身後。
刃心思忖道:“應該還沒有離開嗎?”
呂玲綺既然這麼說了,必定就是有把握的。
刃心片刻之後,又回過身道:“就在下邳城附近?”
刃心到底還不是普通人,即使是偵探助理,跟了穹那麼長時間神經也難免有些敏感。
呂玲綺目光沒有動搖:“嗯……”
刃心便是猜出了呂玲綺的心思,輕聲道:“爲了玲綺而來?”
呂布軍的大將現在基本只剩下了呂玲綺一個人,對方以呂玲綺爲目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那麼呂玲綺如果也不復存在,是不是呂布勢會因此而土崩瓦解?
事實上這樣的情況可不是沒有,據刃心所知袁術軍就是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當前的三國時代,不止是亂世中人心惶惶,是從上到下的整體都處於一種不安的氛圍之下,這和當代英傑人物不斷的離奇消失,人心的渙散自然也有一定的關係。
“……”
呂玲綺許久沒有說話,卻是無奈默認。
在這方面呂玲綺騙不了刃心。
呂玲綺有心事,這不是她作爲一位武將刃心便看不出來,她同時還是一個女人。
呂玲綺這是擔心自己同時也更加擔心刃心?
這個就要問呂玲綺了。
刃心卻是首先突然笑道:“那不是最好嗎?”
聞言呂玲綺擡頭,她的眼中是驚愕,可她眼中此刻出現在他面前的刃心卻不是這樣。
這個男人的眼中便是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光采。
刃心甚至是竟然有些激動道:“對方既然已經找上門來了,我們也就有線索可以追尋。”
刃心和呂玲綺在乎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同,可這一天刃心到底是已經等了太久。
他已經等了足足三個月,這三個月對於他來說如同三年甚至於更久,他近乎度日如年。
他來到這裡之後呂布軍的諸多大將便已經沒有了下落,這令他即使來到了這個他所喜歡的時代心情也不會有任何的好轉,他只會更加壓抑。
現在敵人終於出現了,這意味着線索也隨之出現,他自然興奮。
哪怕敵人的出現並不是什麼好事情,這可能會令他再次面臨生命危機。
刃心現在卻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他已然不知道什麼是後果,他有着一種他也說不清楚的情緒需要宣泄表達:“我們再也不用像無頭蒼蠅一樣,毫無目的的做一些心裡沒底的事情。”
刃心在闡述着自己的心境,以及他長久以來的煩悶。
最後,刃心又是注視着呂玲綺認真道:“我不會允許有人將玲綺從我的身邊奪走。”
這句話對於刃心的狂熱超出了自信:“沒有人可以做到這種事情。”
火熱的心,便是在這一刻被這樣的話語觸動。
呂玲綺輕聲道:“刃心……”
話到了這裡,便是不需要多說。
千言萬語,也勝不過兩顆心在這一刻產生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