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山並不高,最高峰‘紅雲嶺’也只有八百多米。
但此山佔地頗廣,方圓千里之內,俱都是白石山的範圍。在冀州之內,也算是一座小有名氣的山脈。
此山坐落於冀州東北部,山脈連綿起伏,大大小小一共有三十六峰,其中有靈脈的山峰一共有七處,無跡峰只是其中之一。另外六處,分別屬於紅雲宗,虎嘯門和七星宗。
其中,七星宗沒落多年,只剩下了一名築基中期的宗主,因此勢力最弱,只保有一座靈氣較爲低劣的無跡峰。現在無跡峰也被奪去,這些七星宗的門人弟子無處可歸,只得擁着重傷垂死的宗主奔下山去,另謀生路。
不過看樣子,七星宗剩下的那十幾名弟子,除了個別的兩三個死忠弟子,其他的都各有心思,已經打算各奔東西。
走過山腳,避開了青靈宗修士的視線之後,這些心懷異志的七星宗弟子,就開始默默的收拾行李,準備各自散去,自尋生路。
如若是七星宗的弟子散完了,那麼這個宗門也就算是在修真界真正除名,就此滅亡了。
這一幕,看在楊虎的眼中。
往前又走了一段路,楊虎回過頭來,看着這些神色默然的七星宗弟子,開口說道:“今日沒能給郝道友找回場子,楊某論起道義,也有一定的過錯。你們這些弟子,就此散去着實可惜。若是願意繼續跟隨郝道友重建七星宗的,楊某會給予一些盤纏,並贈與一架馬車,以示心意。若是不願意風餐露宿光復宗門,卻又想繼續研習修真大道的,也可以來投奔我虎嘯門,看在同爲鄰居多年的份上,楊某定然不會拒絕。當然,若是另有想法,想要脫俗還鄉的,楊某也不會有任何的意見。”
那些七星宗弟子聽了,有兩個人當即站出來,表示願意跟隨郝道人光復宗門。
楊虎便寬慰了他們幾句,然後命令身後的虎嘯門弟子,返回宗門取一些盤纏和一輛馬車相贈。
其他的七星宗弟子,則在紛紛對視了一眼之後,大部分選擇了還俗返鄉,歸家養老。另有兩個人,當場對着楊虎跪伏於地,表示願意投奔虎嘯門。
楊虎用唯一一隻能動的手,將這兩人一一扶起,將其納入自己宗門。
不多時,山道上轉來一輛馬車,被人牽到了仍在昏迷之中的郝道人身邊。
那兩名最後殘餘下來的死忠弟子,將郝道人小心的扶上了馬車,然後復又對楊虎深施一禮,涕淚拜別。
楊虎見狀,很是感慨,開口寬慰了幾句,鼓勵了幾句,最後目送這兩名弟子駕着馬車,沿着山道奔馳而去。
不多時,馬車的蹤跡便消失在了遠處的暮色之中,再看不見。
“七星宗,完了。”
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靜靜旁觀許久的紅袍老者,長嘆一口氣。
“修真世界如此殘酷,真不知道我等的宗門,會不會有一日也淪落到如此地步。此時此刻,老夫心中既感慨,又憂懼,箇中滋味真是難以言喻。哎……楊道友,不如陪老夫看看夕陽晚景,順便聊幾句可好?”
楊虎沉默了片刻,最後緩緩點了點頭。
“天色不早了,你們這些弟子,就都先回宗門歇息吧。”
楊虎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將身後的那些弟子盡數遣散,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之後,這才便一瘸一拐的來到了紅袍老者旁邊,兩人並肩看着天邊的血色夕陽。
夕陽西下,晚風輕揚。天邊的雲彩跟火燒一樣,之後漸漸的黑暗下來,像燒焦的黑炭。
楊虎看了片刻,有些不耐,終於還是回過頭來看了紅袍老者一眼:“紅雲道友,你留下楊某,恐怕不只是看看晚景這麼簡單吧?”
“呵呵,楊道友莫要誤會什麼。老夫的確是心中憂懼難平,這纔想和楊道友一起散散心,並沒有別的意思。”紅袍老者晃動了一下臉皮,笑了笑。
楊虎卻淡淡的說道:“既如此,太陽也已經下山了,賞景也應該結束了吧?楊某宗門之中,還是許多事情需要處理,就不在此地多留了。”
說完了這句話之後,楊虎之竟然真的一轉身,就要離開。
“楊道友留步!”
楊虎腳步還沒有邁開,紅袍老者就立刻開口叫住了他。
“實不相瞞,剛纔留下楊道友,的確是有一些事情想跟楊道友商議一二。但是又覺得此地不太方便,因此纔會有所顧慮。”紅袍老者壓低聲音的道。
身材魁梧的楊虎,聞言之後低下頭打量了紅袍老者一眼,說道:“此地除了你我之外,並無外人,有什麼話儘管可以直說。須知道,楊某爲人頂天立地,行事光明磊落,想說什麼話,也是向來沒有什麼顧慮的。”
紅袍老者連連搖頭:“話不能這麼說。放在以前,這白石山上就我們三家宗門的時候,我們大可以有什麼說什麼,但現在卻不能了。”
說到這裡,紅袍老者朝着遠方山腳的拐彎處瞟了一眼,這才繼續說道:“青靈宗來勢洶洶,趕走了七星宗不說,還兇狠之極的侵佔了我白石山好大一片土地!今日,那個叫做李森的小輩更是用極爲狠辣的手段恐嚇我等。這些事情,難道楊道友心中就沒有絲毫的觸動嗎?”
楊虎聞言,低下頭沉默了片刻,最後目光移向遠處落下去的夕陽。
“技不如人,還有什麼可說的。無跡峰他們要佔,那便讓給他們就是。白石山大得很,還容得下他們百十號人。”
紅袍老者卻嘖嘖有聲:“楊道友,你這個想法真是太天真了。你可要知道,放縱青靈宗在白石山落腳,無異於引狼入室、養虎爲患啊!長此以往,莫說白石山,恐怕偌大的冀州都不一定有我等的容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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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頗是聳人聽聞,楊虎聞言之後,不禁朝着紅袍老者看了一眼。
“紅雲道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嘿,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紅袍老者卻嘿然一聲,然後幽幽的說道:“青靈宗初來乍到之時,也只不過是兩名築基期修士,實力比起你我二人的宗門,恐怕還要稍遜一籌。可短短三五年的時間裡,這個青靈宗就已經多出了一名叫做明道的築基期修士,實力隨之漲了一截。而如今,莫名其妙的忽然又多出來了一個叫做李森的恐怖傢伙。如此種種,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楊虎聞言,只是沉默。
紅袍老者卻侃侃而談的繼續說道:“只是來了一個李森,青靈宗的實力就忽然間暴漲到了足夠與我二人宗門聯手抗衡的實力!今日的戰況你也看到了,李森這小子不僅僅牙尖嘴利,手上功夫更是十分了得。在老夫平生所見的築基期修士之中,恐怕還沒人是這傢伙的對手。也幸好,今日來的只是一個李森,可明天若是再莫名其妙的來一個叫做張森、何森的人呢?若是那樣的話,白石山的力量平衡就會被徹底打破,皆是青靈宗若是想要獨佔白石山,驅趕我等的話,恐怕也只是舉手之勞,不費吹灰之力吧!”
楊虎越發沉默。
紅袍老者卻冷笑了起來:“事情若是演變到了那一幕,你我焉知今日的七星宗,不會是我等宗門日後的下場?再者說,七星宗人散滅宗,總還有你‘楊英雄’幫襯一二。可我等宗門日後落到這步田地的時候,又有誰來替我等善後?楊道友,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楊虎慢慢的擡起頭來,看了紅袍老者一眼:“紅雲道友所言,的確不無道理。那依你所見……”
紅袍老者眯起了眼睛,目光在夕陽的血色中閃縮不定,猶如將要狩獵的毒蛇。
“這個青靈宗的潛力極大,後患無窮。先要解決它,必須要趁它還沒形成氣候的時候下手,一旦等它真的站住了腳跟,我們就真的不好應付了。”紅袍老者冷聲道。
楊虎點了點頭,和很快的,就又搖了搖頭:“難,很難。我們誰都打不過李森,即便是動手,也只能是自取其辱罷了。”
“不,我們都不動手。”
紅袍老者的目光,順着遠處山巒中殘餘的一縷夕陽看去,最終停在了極爲遙遠的原野深處。
“冀州之中,如同我等這般的三流宗門,不下二十家。大家都是畢恭畢敬、小心翼翼的生活在一個龐然大物的身邊。如今,我們出現了難以解決的問題,就應該是時候去仰仗這個龐然大物的幫助了。”
聽到這裡,楊虎吃了一驚:“你要藉助‘神昭宗’的力量!?”
紅袍老者聲音陰沉的說道:“對!事到如今,只有藉助‘神昭宗’這個一流宗門的強大力量,才能逼走青靈宗。而這,也是我們日後是否能夠安穩生活在白石山上的唯一一個機會!恰好,‘神昭宗’裡面,有一名金丹期老祖跟我的關係還不錯。只要準備足夠的靈石謝禮,我至少會有七成能夠接觸此人的幫助。”
說到這裡,紅袍老者滿臉熱忱的看向了楊虎,並且伸出手來:“楊道友,跟我聯手吧!你我同心協力逼走青靈宗,日後分治白石山,你東我西,大家永不侵犯。”
楊虎聞言,沒有表態什麼,而是再度沉默了下來。
但他唯一完好的左拳,卻不知何時悄悄攥緊了拳頭,似乎內心中在做着掙扎和考慮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