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華對自己這個女婿心中也有着一種猜測,這個年紀輕輕,被馬建國說是混混的人,並不是馬建國說的那種地痞流氓的感覺。而是一種帶着殺氣,一種梟雄的霸氣。平常時候,眼神之中略帶幾分猥瑣,可若是他聚精會神,亦或是面對敵人的時候,他那雙眸子會變得深邃,甚至,有種獸血般的可怕!
眼下,白金華心中可以肯定,這個才二十歲的少年,對自己有一種排斥感,一種畏懼感。或許,是兩個人天生對立的原因。
但,白金華只是淡淡一笑。
“走吧,別在外面站着了,快進屋。”白金華看着木訥的斐奇,笑道。
斐奇剛纔確實有些恍惚,但斐奇只是深邃一笑,掩蓋了下自己的失態。
屋子裡,桌子上,擺了四道菜,一道湯。
這四道菜是白金華自己親自爲女兒吵得,燙,也是他親自動手做得。
除了四菜一湯,桌子上還放了一瓶酒,是特供的貴州茅臺酒。
斐奇掃了一眼,心中暗暗得意,自己的老丈人還算不錯,竟然拿了茅臺酒招待自己。
“婷婷,你倆快洗洗手,都等你們半個多小時了,菜都要涼了。”進了屋,白金華對二人說道。
一會兒功夫,三個人坐在了桌旁。
白金華啓開了白酒,給斐奇和白婷婷各倒了一杯,開口道:“今天是斐奇第一次見我,也沒什麼好招待的,就喝點兒酒吧。”
白婷婷看着杯中的白酒,嘟囔着小嘴:“爸!你怎麼知道人家喝酒呢,斐奇很少喝白酒的。”
白金華笑了笑,道:“是個男人,酒是要喝一點兒的。”
斐奇笑道:“伯父說的沒錯,一點兒酒沒什麼的。”
“呵呵……”
說實話,和白金華在一起吃飯,斐奇有些不自在,笑容,也有些刻意。不過,這樣倒是讓氣氛融洽了許多。
“小奇啊,咱倆是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見面。”白金華喝着酒,眼神落在斐奇的身上,笑道:“我雖然是省廳的廳長,可也是婷婷的父親,你們兩個交往,其實我知道不久。”
斐奇點了點頭,聽得出,白金華話中有話。
白婷婷在一旁插嘴道:“爸!你和我媽經常不在家,人家上哪跟你們見面啊。”
白金華道:“那你也該跟我們說啊,女兒有男朋友了,父母不知道,這哪說得過去?”白金華略帶嗔怪。
“爸,小奇對我很好,你這次回家,我不就帶他回來看您了嗎?”白婷婷並沒有說出實情,畢竟斐奇還在一旁。
白金華笑笑,看着斐奇,問道:“小奇啊,你們兩個交往多久了?”
斐奇道:“有一個多月了。”
“哦。”白金華點了點頭,眼中露出幾分沉吟,道:“小奇,你家裡是幹什麼的啊?”
“我家住在岳家村,爸媽都是種地的。”斐奇沒有隱瞞,對於白金華,什麼事根本隱瞞不住。
“哦,岳家村。”白金華喃喃自語道:“那弄個葡萄園,一年能掙個十來萬,挺不錯的。”
斐奇嗯了一聲,道:“就是累點,我爸媽要貪黑起早地幹農活。”
白金華飲了一小口酒,說道:“當然累了,照顧葡萄很麻煩,從春天開始就得在地裡忙活,挺不容易的。”
忽地,白金華話鋒一轉,道:“小奇,那你現在幹什麼呢?”
白金華的突然發問,讓斐奇頓時有種悴不及防的感覺。
“我幹什麼的?”斐奇心裡又問了一遍自己。
怎麼開口?難道直接對着自己的老丈人說,老子是混社會的,手下小弟好幾千,誰不服我坎誰?
斐奇有些難以開口,看着杯中的白酒,怔住了,手心,不知不覺中,已是一層汗水。
一旁的白婷婷見二人氣氛有些壓抑,連打圓場道:“爸爸,小奇現在還在上學呢,工作的事情等他以後畢業就有着落了,我相信小奇!”一邊說着,白婷婷一邊抱着斐奇的手臂。
尷尬地擡着頭,斐奇與白金華的目光對視了起來。
斐奇感覺到,白金華的眼神中有着一絲火氣,雖然,這目光平淡,但那一絲火氣,卻真實地存在。或許別人看不出來,可斐奇不是傻子,人家白金華是什麼樣的身份,那可是堂堂的省廳廳長,有權有勢,斐奇的老底,怕是人家一清二楚。
現在,白金華的問題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自己怎麼回答,斐奇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就算白金華知道自己的老底,可是,他也不能明明白白地說出自己的身份,自己幹得什麼。要是那樣的話,無異於是向白金華挑釁!
斐奇現在是左右爲難,可白金華卻是一臉的等待神色,這個問題,怕是不那麼容易過去。
白金華嘆了一口氣,瞅了一眼自己的女兒,女大不中留,這是白金華寫在臉上的表情,可即便如此,那也要看自己的姑爺是什麼樣的人?自己身爲高官,若是女兒嫁給一個黑社會的流氓頭子,若是傳出去的話,自己怕是要身敗名裂。
自己的女兒不知道官場如何,他可是再清楚不過了。官場如戰場,要時刻謹防着別人的攻擊,不然的話,別說升官了,怕是明早醒來,就要一降到底。
“咳咳!”白金華故意地咳嗽了兩聲,對白婷婷道:“婷婷,你先回屋吧,爸爸有事情要和小奇單獨聊聊。”
“爸,我……”白婷婷雖然不情願,可見白金華眼神中的命令,只得答應了。
臨走,白婷婷拍了拍斐奇的肩膀,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房間內,一老一少,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白金華從口袋裡掏出一包芙蓉王,抽出了一根,夾在指間,點燃了。
“小夥子,你也抽一根吧。”白婷婷走後,白金華對斐奇的稱呼也一下改變了,順手遞給了斐奇一根菸,順便把打火機也扔給了他。
斐奇沒有拒絕,抽菸的時候,腦子裡的亂事會暫時安靜一會兒。
“你我之間,就敞開心扉的說吧,婷婷不在。”白金華開口道,沒了,提醒了一句。
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感覺緊張的心情好了許多,斐奇道:“不知道白廳長想要知道什麼?”白金華的稱呼改變之後,斐奇的稱呼也隨之改變了。
“你的打算!”白金華一字一句地說道,語氣很重。
斐奇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對白金華道:“我的路已經鋪好了,我只要一步步走下去就可以了。”
“這就是你的答覆?”白金華的臉上,是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斐奇的意思他理解,可正因爲這樣,纔是白金華擔憂的,他對斐奇道:“是那條不歸路吧?”
斐奇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小夥子,這條路,你不能走!就算沒有白婷婷,也一樣不允許!”白金華的語氣強硬了起來。
“爲什麼?”斐奇問道。
“因爲這條路沒有盡頭!”
“雖然沒有盡頭,可是我看到了希望!”斐奇的語氣不容置疑,兩個人之間,似是有着一絲火藥味。但兩個人都極力地剋制着,氣氛漸漸微妙起來。
“希望?呵呵小夥子,你現在還小,還有時間回頭,不然的話,這是一條絕路!”
“不!這條路我不會停下來,會一直走下去!”斐奇拒絕道。
白金華把煙掐滅,看了一眼斐奇,緩緩道:“若是我現在就把你的路堵死,你還有希望嗎?”
斐奇呵呵一笑,卻是有種複雜的情緒,他見白金華的臉色微正,卻並不改口,不妥協。
“你不會這麼做的!”斐奇很自信地說道:“雖然你是官,可你還做不到這一點,即便是日後你能做到,你也不會!”
“哦?”白金華一愣:“爲什麼?”
“因爲我是斐奇,我是地下皇帝,誰也無法干涉到我!”斐奇的眸子裡,像是爆發出一抹精光般,眼睛,像是天上的星辰,看上去,格外的耀眼。
這股氣勢,陡然爆發,即便是白金華,也是微微一愣。
白金華搖了搖頭,看着斐奇,眼神中帶着一抹複雜的神色,指着掐滅的菸頭,道:“你現在只是一個火星,太容易熄滅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斐奇目光炯炯。
斐奇的骨頭很硬,他從來不會屈服,以前是,現在也是,何況,手上那麼多的兄弟,斐奇做什麼事,決不能因爲自己,而置兄弟們於不顧。
白金華嘆息了一聲:“斐奇,婷婷是我的女兒,我不希望她日後有什麼不測,希望她以後可以安然地度過一生,這是每一個父母的希望,你該明白吧?”
斐奇點頭,沉默不語。
“你能照顧好她嗎?”白金華沉默了一陣兒,忽地開口道。
白金華的語氣,如質問一般,但斐奇心中明白,爲人父母,自然關心自己的子女。換做是自己的父母,也絕不會允許女兒跟這樣的一個人來往。可是,白婷婷,在斐奇心裡,卻佔據了太太重要的位置,想要割捨,實在是太困難了。
迎着白金華的目光,斐奇開口道:“伯父,我會對婷婷負責,我保證,不會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斐奇的臉上,是一抹堅決的神色,如同發誓一般,字字珠璣。
白金華剛要開口說話,外面卻是傳來女兒的腳步聲,白婷婷喊着熱淚,朝着斐奇撲了過來,緊緊地抱緊了他。
這一刻,千言萬語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一切,都在白婷婷的眼淚中化爲烏有!
感受着白婷婷的眼淚溫度,斐奇的心,莫名其妙地一痛。白金華的話,依然在斐奇的腦海中迴盪,像是揮之不去的記憶,永遠的定格!責任,是一種責任,一種對自己心愛之人的責任。能否做到,斐奇心中一遍一遍地問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