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林舟的決定是正確的,後來他心臟病發作真的嗝屁了,如果那時候畫兒還在他身邊,還依然愛着他,一定會傷心欲絕。
還好,分手那麼久,想來她就算知道了他的死訊,也已經淡然了吧?
身爲一個不知自己身世的孤兒,從小林舟就學會了任何事情都獨自去承擔,獨自咬牙去堅持。就象一隻孤狼,受傷之後,寧願一個人找個角落靜靜地舔舐傷口,也不願意關心他的人看到他痛苦虛弱的樣子。
上一世的一切已成浮雲,這一世的一切,纔是他應該牢牢抓住的。一個月後,只要他還活着,和丫丫就能有再見面的一天。
就算爲了丫丫,他也一定要活着,不讓上一世的悲劇重演。
“丫丫,我要返回……林家堡,你先回傳送陣那邊的……谷南山寨……躲避一時。我們約定,一個月後,林家堡之危……解除之後,我們到……傳送點……見面。”林舟努力平靜了心緒,很艱難地和丫丫說了一下。
“那些人類好厲害!天狼星你爲什麼還要回去?跟丫丫一起回谷南山寨去吧?或者到別處去,這片大陸如此的廣闊,我們現在很弱,不需要和他們爭鬥,等以後我們強大了再回來殺了他們爲轟轟和族狼報仇不行麼?”丫丫有些疑惑地向林舟問了一下。
以前打架,都只有她和天狼星一起欺負別人,從來沒有象今天被打得這麼慘過。死了那麼多族狼。而且全都是族狼裡的精銳,讓丫丫傷心欲絕。
既然這一仗肯定是打不贏的了,何必還要回去送死?
丫丫還記得上次遇到那兩名白袍人的時候,天狼星和她打他們不贏,所以天狼星轉身就逃。後來她和天狼星的實力雙雙提升之後,再次遇到白袍人的時候,把那白袍人給打了個落花流水,還搶了他的同伴。
這次不也一樣嗎?打不贏,先躲起來等修爲和實力提高了,再過來打回來不就行了?爲什麼一定要現在回去?送死麼?
“丫丫聽話!先回……谷南山寨去。一個月後……我們在傳送點……見面!”林舟無法和丫丫解釋太多。只向她強行命令了一聲。
“不!丫丫不要離開天狼星!天狼星答應過丫丫的,無論如何都不和丫丫分開!天狼星不能反悔!如果天狼星一定要回那裡去,丫丫也要跟在天狼星身邊!”丫丫一聽說林舟要和她分開,立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他是她準備用她的生命、和一生的時間去守護的天狼星。她已經習慣了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習慣了依賴他、什麼都聽他的。離開他之後,她不知道自己以後該做什麼,該怎麼做。
看到丫丫很固執的神情和語氣。林舟嘆了口氣。當初他剛到丫丫的谷北山寨的時候,只是想要利用她和她的族狼去對付幽冥宗的八階武者沙狸,才騙丫丫和她的族狼們說他是天狼星,讓丫丫追隨他。
那時候的他,眼中的丫丫和其他狼人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只是她的實力更強一些罷了,他只是很單純地想要利用她。即使當時丫丫在和幽冥宗沙狸的戰鬥中被打死了,他心中也絲毫不會爲她感到難過。
那個時候,他就是隨口一個謊,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謊言能持續多久,又或者說,不知道那謊言能欺騙丫丫多久,只能騙多久算多久了。
沒想到丫丫後來認定了他天狼星身份,一直跟在了他的身邊,和他一起經歷了無數次戰鬥。如果說以前的戰鬥,只是各取所需……他在獵取嘲諷經驗值的同時,也把人類武者的屍體留給了丫丫煉化以提升實力。但是,剛纔和紀原的那一戰,丫丫在關鍵時刻奮不顧身的一撲,之後又命令她的族狼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他脫逃,他知道,他在丫丫的心中,已經不僅僅是天狼星那麼簡單了。
林舟此時甚至爲他當初對丫丫撒下的那些謊言感到慚愧和後悔。
謊言,不能再持續下去了,而且,他不能帶丫丫返回林家堡鎮龍府,不然的話,劍陣被破之日,丫丫很可能和他一起死在林家堡,或者是爲了他而戰死。
“丫丫,知道我……爲什麼不能……答應你的愛麼?”林舟換了個方式向丫丫問了一聲。
“嗯?”丫丫有些疑惑地看着林舟,不知道他這時候爲什麼和她提及這個話題。
“我撒謊騙了你,我根本不是……什麼天狼星,我甚至……根本就不是和你一樣的狼族,我其實……是個人類,可以化身狼形的人類。我們分屬兩個種族,根本不可能相愛,如果相愛……是會受到天遣的!還記得……我給你唱的那首歌嗎?”林舟猶豫了半晌之後,決定把真相向丫丫和盤托出。
丫丫怔怔地看着林舟,似乎有些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麼。
“我是個人類,就象丫丫你……有你在谷北山寨的族狼一樣,林家堡,那裡生活着的……所有人類,都是我的族人,我的父親、母親、爺爺、叔伯、兄弟都在那裡,現在……林家堡被圍困了,我不可能丟下他們……一個人逃生。所以,我必須回去!但回去之後,是否還能……再從裡面活着出來……就不一定了。所以,我不能帶你過去,也不能再……繼續對你撒謊了。”林舟接着說了下去。
“丫丫知道你就是天狼星,爲了不讓丫丫和你一起,所以編造這些謊言來騙丫丫!你不可能是卑賤可惡的人類,你和丫丫是同族的!你是爲丫丫下凡,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天狼星!”丫丫搖了搖頭,對林舟剛纔所說的一切根本不肯相信。
在狼族的眼中和世代傳說中,即使是沒有接觸過人類的狼人,因爲狼族和人族的長期戰爭結下的仇恨,在狼人心目中,人類永遠是卑賤而可惡的。
雨水又落了下來,沖刷着丫丫頭上、身上的血水,讓她的身上漸漸恢復了金色,但頭頂上的凹痕傷口卻是更加醒目了。
“丫丫!我和你說了!我是人族,你是狼族,我不是什麼天狼星!我那時候……只是在利用你們對付我的敵人而已!你怎麼還執迷不悟?想被我欺騙到什麼時候!?”林舟很艱難、但很大聲向丫丫吼了起來。
“不可能!你不是!天狼星你在撒謊!丫丫不相信天狼星剛纔說的話!”丫丫使勁搖着頭,眼淚又下來了。
“你的族狼都是被我害死了,對了,當初我……剛剛進入狼人山林的時候,在那個村子裡……曾經屠殺了百多隻狼人!後來遇到那些人類武者,因爲打不贏他們……所以才跑去丫丫你的山寨裡,想利用你們當炮灰……打敗他們,爲了讓你和你的族狼們相信,才撒謊說……我是天狼星,我其實……什麼也不是!就是一個普通的人族武者罷了!丫丫你上當了!”林舟繼續向丫丫說着,因爲丫丫不肯相信,他也只能把真相和盤托出了。
“丫丫不相信!不相信!天狼星你在撒謊!”丫丫使勁搖着頭,完全不肯聽林舟現在說的那些話。
“我沒有撒謊!先前的我……才一直在對你撒謊!丫丫,回谷南山寨去吧,你那麼單純、美麗、善良、高貴,我這醜陋的人類……根本不配和你在一起!回去吧!和你的族狼們……呆在一起,不要再到人類的世界裡來,人類的世界狡詐、冷漠、殘酷,到處都是謊言和欺騙!根本不適合你的單純和善良!”林舟用神魂之力強行護住殘破不堪如敗絮一般的身體,艱難地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地向後退了開去。
一聲驚雷,暴雨再次傾盆而下,迷糊了林舟的視野。
前一世,當林舟知道自己有嚴重心臟病、需要花幾十萬的手術費纔有那麼一線希望治好,如果不治,則很可能活不了幾年的消息之後,他整個人變得無比地沉淪。再加上寫書一直沒有起色,生活窮困潦倒,根本無法實現他曾經對畫兒許下的諾言。
他知道依照畫兒的性格,在得知他患病的事情之後,很可能去做一些他想不到的事情去籌錢,不惜一切代價籌錢爲他治病。
但是,即使是籌到了錢,他的病也不一定能治好。最後的結果,很可能是他的病沒治好,撒手而去還讓她欠下一屁股債,拖垮了她的整個人生。
那段日子裡,他一直向她隱瞞着心臟病的事情,直到有一天,他在和畫兒爲一件小事發生爭吵之後,他心中突然就萌生了和畫兒分手的想法。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他不能拖累她,除非他以後寫書有了轉機、籌齊了治病的手術費,治好了自己、能給畫兒幸福之後再去找她。
那希望極其渺茫。
分手那天,和現在一樣,同樣也是一個雨夜。
兩人在出租屋所在小區大門外的街邊,因爲林舟態度上的突然轉變,言語上和平時截然不同,絲毫不再相讓,導致爭吵越來越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