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們這到底像什麼?”我喝了一杯啤酒,不解地問道。“哪有耍朋友像你們這樣的?女的在前面走頭也不回,男的在後面垂首,頭也不擡,中間隔着七八米不說,男的舉止猥瑣,形跡可疑,哪裡像個男朋友,簡直就是個強姦犯!我真擔心你走在街上冷不防就被警察抓走了。”
“去你妹的!”江一鳴想要大聲反駁,無奈事實勝於雄辯,找不到恰當的論據和論證又加上心中底氣不足,戳到了他的癢處,所以冒出的憤怒卻也縮減了不少。
“喂,我說你小子,你自己不是心裡有事嗎?怎麼盡攤着我的事說?你要沒事,我就先走了,我作業還沒做呢?”江一鳴轉變了話題,撇開了他的事。
我一聽,心裡一動。是啊,我不是來找他傾訴的嗎?我不是心裡慎得慌嗎?我不是覺得整個世界坍塌了嗎?我不是一個頹兢而無助的人嗎?我不是在重重夜霧當中苦苦尋覓着那一線光明的人嗎?爲什麼?我卻要管着別人的閒事呢?顛倒了,顛倒了,不該是這樣,我應該痛苦的,我應該掙扎的,我應該放聲大哭的!我應該捶胸頓足、呼天搶地的!我應該劍指蒼穹,淋漓盡致地痛陳着上蒼的不公的!我應該……我還應該幹什麼?啊,我凌亂了,總之,我至少應該喝酒,對,喝酒!
於是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二氧化碳順着我的喉管傾瀉而下,如瀑布般洗刷着我的腸胃,乾冰在五臟六腑間徘徊,訣別後帶走我體內的火焰和能量,再隨着一聲響亮的飽嗝噴薄而出
“爽!”我大喝一聲,精神百倍高漲,“真他媽的爽啊!酒果真是好東西,好東西!”我重重地擱下空空如也的酒杯,望着周圍漸漸稀疏零落的人羣,望着昏黃的路燈,望着深沉而漆黑的夜空,我的意識竟前所未有的明朗。
“來,繼續,我們用瓶子喝。”我開了一瓶新的,遞到了江一鳴手上,自己也順手開了一瓶。
“我說你悠着點兒,別逞強啊!量力而行,適可而止,別過了。”江一鳴悠閒地酌了一大口,漫不經心地勸慰道。
“我說你他媽怎麼這麼囉嗦,像個男人嗎?喝!”說着,我率先舉起了酒瓶。江一鳴撇撇嘴,無可奈何地與我碰了杯,兩瓶相撞,發出“砰砰”的脆響,險些把瓶子撞破。
酒真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明明你的身體醉了,可是意識卻偏偏是最清醒的,你能解出最難的數學題,你能背出平時怎麼也背不住的文章,你能說平時不敢說的話,你能做平時不敢做的事。難怪古人說“醉生夢死”,夢中的永遠是死的,枯竭的,無望的,只有醉了,徹底的醉了,才能感覺到生命的鮮活和真實。那纔是最真的東西啊!沒有壓抑,沒有桎梏,沒有束縛,沒有禁忌,世界在我眼中,永遠是那麼美好,我的靈魂在騰飛,在昇華,向着太陽,那永遠沒有污點的太陽,那璀璨的星斗,永不熄滅的星斗,我來了,我來了……
我的身體開始左搖右晃,手中握着的酒瓶中的酒不知還剩一半抑或是三分之一,桌上更不知堆了多少酒瓶,我眨了無數次眼睛,卻怎麼也
數不清,瓶子變得夢幻,如施了仙法般變化莫測,若隱若現。恍惚中我聽見誰在呼喚我,然後一個身影靜靜的佇立在我的對面,她像極了一個人,那熟悉的眉眼,那婉約的身姿,星光下更顯得溫柔如水,端莊如畫。那不是她是誰?
“你來了?”我驚訝的問道,欣喜之情如海潮般蠢蠢欲動。
“怎麼?不歡迎嗎?”朱脣輕啓,她巧笑嫣然。
我微微一愣,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來幹什麼?”
“幹什麼?!”她瞪大眼睛看着我,像在看一個傻子,眼中滿是笑意,卻沒有一絲譏否。“我當然是來喝酒啊!”
“我記得你不喝酒……”我緩緩搖搖頭否定道。
“人總是會變的嘛。”她說着,就倒了一杯酒放在自己面前,舉到半空,“來,我敬你!”
我稀裡糊塗的舉起手中的酒瓶,卻發現已空空如也。
“換這個。”她遞了一杯已經倒好的酒放在我的面前,我毫不猶豫地舉杯一飲而下。、
喝到一半我察覺不對,立馬如噴泉般噴薄而出。
“這不是酒!”我重重地磕下杯子,恨恨地盯着她:“你不是她。你是誰?你爲什麼要騙我?”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我就飛速站了起來,探身扣住了她的手腕,她尖叫一聲,急欲向後躲避。
“告訴我!你是誰?你是誰?”我失去理智般抓着她的手腕。
“我是曹慧啊,你清醒一點,快放手!”她一邊掙扎,一邊驚惶的解釋着。
“曹慧……曹慧……”我喃喃着,不斷重複,感覺有點熟悉,可是腦海中沒有一點關於她的記憶。
“曹慧,又是誰?”
“江一鳴,快來救我!”楊慧極力高呼着。
正在結賬的江一鳴聞訊立馬趕了過來,扯開了我抓着楊慧的手,笑容滿面的賠禮道:“我說曹慧同學,請多多擔待一點,他今天心情不好,又喝多了,這個腦袋……不是很清醒,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往心裡去。爲了表達對你的歉意,這樣吧,我把你燒烤錢也給結了吧。”
本來欲將江一鳴數落一番,但見自己最重要的賬單問題都被解決了,立馬笑顏逐開地道:“江兄你太客氣了,這叫我如何敢當?不過呢?還是謝謝了。你好好看着你兄弟吧,別讓他鬧出了什麼事兒了……”
“臭婊子!自甘下賤還想立牌坊,我呸!還要不要臉啊!?”我坐在凳子上,瘋魔般的冷言冷語。
“你罵誰是臭婊子?你給我說清楚!”曹慧勃然大怒。
“喲?婊子還發火了!呵呵!還想討尊嚴!真是奇葩!奇葩!哈哈哈哈!……”
“你!?”曹慧更是怒不可遏,咬牙切齒,直欲衝上來跟我拼命,幸虧被江一鳴眼疾手快地攔住了。
“他……喝多了……這……不清醒……不清醒……”江一鳴連忙解釋道。
“他再不清醒也不能亂罵人啊!他這算什麼?”曹慧氣不打一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向
他給你道歉,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啊,不要往心上去……”江一鳴小心翼翼的賠着不是。
“好,你不用道歉,你沒有錯,讓他給我道歉……”曹慧收住了拼命的姿勢,雙手交錯環抱胸前,冷冷的說道。
“道歉!你算什麼東西?我憑什麼要道歉?你他媽當婊子當上隱了啊,竟然裝她來騙我?你要不要臉?”我雙手沒有規則的胡亂比劃着,也不知是指她還是指街道對面的廁所。
“我說,你就少說兩句吧!”江一鳴說着就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此時的曹慧忽然冷靜了下來,她忽然笑了,嫵媚的看着我,柔聲問道:“好啊!大才子,大詩人,那你告訴我,我騙了你什麼?”
我撇開江一鳴的手,大聲喝道:“你騙了我……”我忽然腦袋一片空白,偏頭望向江一鳴,茫然地問道:“她騙了我什麼?”
“我怎麼知道她騙了你什麼?”江一鳴搖搖頭,對曹慧無可奈何地笑了一聲,似乎在告訴她:看吧,我說他喝醉了,腦袋不清醒了吧,現在你信了吧!
曹慧格格笑了起來,約莫半晌,方纔止息,然後向我們告辭而去。而我卻依然傻坐在座位上喃喃地道:“她騙了我……騙了我……騙了我……騙了我的慾望……”最後頭一歪,我就沉沉睡了過去。
至於最後怎麼回去的我是完全記不起來了,只記得第二天醒來我仍然是在牀上,而且也按時去上了課,沒有遲到,沒有曠課。
曹慧依然和同伴嬉笑如常,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是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地瞟了我一眼,再沒有任何的動作。
江一鳴將昨天的細節給我還原了一遍:昨天晚上我和他在繽紛廣場喝酒喝到一半,我已經醉了,這時候曹慧忽然走了過來買燒烤,見我喝醉並且胡言亂語,於是決定給我醒醒酒,遂將空瓶放在我的面前,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給我倒了一杯茶,半有戲謔,半有幫助之意,可是我將她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還以爲她巧笑倩兮的的風情是倚門賣笑的自甘下賤、寡廉鮮恥,以爲她給我倒得酒是故意整蠱我的玩意兒,在酒精的刺激,心中的抑鬱,融合攪拌在一起後發生化學反應,產生裂變,威力奇大,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因此莫名其妙的開罪了她。現在想來,卻覺得一種深深的愧疚油然而生,難以言表,想道歉吧,又拉不下面子,就這樣不了了之,也好,讓往事都隨風,都隨風……
曹慧愛笑,但卻不是天生笑臉,性格開朗,成績雖然不好,但卻喜歡美容,據說後來開了一家美容店,生意不錯,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去拜訪。我想,以她愛笑的容顏以及那種寬容的特性,她的生意必將芝麻開花――節節高。我相信,一定是這樣。
蔡鬆,我的另一個“狐朋狗友”,吃喝玩樂無所不爲,對學習一樣的無所用心,整天看小說,打遊戲。我的小說閱讀欲和寫作素材的迅猛擴張以及現在持之以恆的想象力的沒有邊界的膨脹,或多或少都受了一些他的影響,而同時,我的網遊生涯也在此時第二次被開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