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從前相識的情誼在,沈言輕纔不稀罕理他,着手開始準備今日的早飯。
包子饅頭是昨日鄰居送的,不過蒸一蒸,沈言輕的任務便是煮粥。
她先將枸杞拿溫水泡着,再將粳米淘洗乾淨,用冷水浸泡了兩刻鐘,然後撈出瀝乾了水分。
接下來便是將菟絲子洗淨後搗碎,放水裡煮了一道,去掉渣只取汁備用。
接着將枸杞與粳米放入菟絲子汁中,先用大火煮了會兒,再用小火熬煮,直至粳米變得熟爛,放入一些糖,便算是完成了。
從始至終,忽木哲都在一旁看着,本以爲她應當是遠離廚竈的人,沒成想手法這樣熟練。
沈言輕將粥裝了三碗,放在木盤子裡頭,遞給了忽木哲,見他似乎有些看呆的模樣。
“怎麼?我爹可是大廚,我身爲他的女兒,耳濡目染罷了。”
忽木哲當即接過走了,沈言輕便將包子饅頭盡裝好了,拿過去擺至桌上,又分出一份來送到謝歧屋裡去。
雖說是白日,謝歧的屋內卻特意拉着簾子,他人則坐在桌邊飲着酒。
沈言輕將早飯放在桌上,只叮囑他,“好歹也用過了早飯再喝,仔細胃不舒服。一起來我便祭過娘了,給娘上了香,告訴她你過得很好,你那份我也上了。”
謝歧神色始終淡淡的,只道:“有你,爹很欣慰。”
沈言輕含笑將筷子往他手裡一塞,“快吃。”
謝歧默默地低頭吃了,沈言輕才放心出了去。
外頭忽木哲正喝着粥,見她出了來,將房門帶上了,坐在他的旁邊。
“你爹,還好吧?”
沈言輕拿起包子咬了一口,輕搖搖頭,“今日都是好不起來了,沒事,明天便好了。”
“你娘故去也有將近十年了吧?”忽木哲又問她。
沈言輕扳着手指數了數,“應當有吧,我爹撿到我好像十一還是十二來着。”
兩人用了早飯,沈言輕便和忽木哲出了去,出去前特意將院門關上了。
忽木哲問她爲何,沈言輕只道:“你不知道,我爹是這樣的性子,喜歡難過的時候自己一個人靜靜,以前的這天啊,我白日就會特意出去。”
忽木哲明瞭,沈言輕又道:“我在這裡住了這麼久,讓你也看看我長大的地方。”
接下來的半天時間,忽木哲當即認識到了何爲人的熱情。
他二人一路走着,時不時便能聽到,諸如此類的話。
“言輕啊,可算回來了,記得有空來嬸子家吃飯啊。”
“言輕回來啦,喲,這旁邊的,是你的夫婿吧?”
“是言輕啊,可多久未見了,你爹說你去了梧州,再也不回來了,我就說他是瞎說吧。”
一路下來,兩人也從空手到抱着各種各樣的水果,都是別人強制性塞的。
忽木哲看着沈言輕,一副頗爲無奈的神情,“你好受歡迎啊。”
沈言輕強忍笑意,“這裡面也有我爹的原因在啦,你若是多待幾日便知道了,我爹頗受嬸子們喜愛,只是他總待她們有距離感,所以她們就衝着我來。”
兩人拎着東西一路到了田野邊,就往田埂上一坐,沈言輕催着忽木哲,讓他去那邊有溪水的地方洗點水果吃吃,忽木哲倒是沒說什麼,直接去了。
兩人便邊吃着水果邊眺望風景。
沈言輕問他,“忽木哲,如果給你一個機會,你會想過這樣的日子嗎?”
片刻,忽木哲才點頭,“若我到了暮年之時,我會。”
沈言輕看着他面露笑意,“此話當真?”
忽木哲奇怪,“我還說假話不成?”
沈言輕笑道:“假話你還說得少了嗎?”
兩人坐了許久,將水果通通吃完了,沈言輕才發現一個問題,他們出來得太久,忘記給她爹做中飯了。
於是兩人趕緊回了家中,沈言輕讓忽木哲先去廚房將火點燃,自己進了謝歧屋裡頭,卻見他閉目倒在椅上,面前桌上的酒瓶橫躺着,已然空了。
沈言輕拿出毯子爲謝歧蓋上,方去了廚房。
一進去,卻見忽木哲正切着肉,只笑,“喲,忽木哲,你會做飯啊?”
“當然不會。”
沈言輕立時面露無奈之色,也是,忽木哲瞧着可能有些憨傻,但遇上血腥之事,可卻從不手軟的,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去做飯。
“但切個菜還是很容易的。”他又添了一句。
在忽木哲的幫忙之下,飯菜倒很快便做好了,沈言輕依舊分出一份來送到謝歧房裡頭去。
待將飯菜放好了,沈言輕又去裝了盆冷水,將毛巾打溼了,往謝歧臉上擦來擦去,接着再拼命地搖他,“爹!吃飯啦!你再不吃飯娘可要心疼了!”
謝歧悠悠醒轉過來,沈言輕便將筷子塞到他手裡,見他開始吃了才放心,端着早上的碗筷出了去。
一天很快便過去了,晚飯依舊是如此,待用過晚飯,將衛生收拾好,沈言輕又拉着忽木哲在院子裡頭歇涼。
“哎,你有沒有覺得,好像有蚊子?”
忽木哲轉頭看她,“好像是?”
“這種事情怎麼好像啊?”
沈言輕不禁翻了個白眼,換了個姿勢。
忽木哲這人,還真是將陰險狡詐和憨傻癡呆完美融爲一體的神奇物種。
沈言輕晃着扇子閉上了眼,感覺睏意似乎漸漸襲來了。
“我明日便要回去。”
聽得他突然發話,沈言輕的瞌睡蟲瞬間飛走,轉頭看他,“怎麼?不是說多陪我幾日。”
忽木哲道:“本來是這樣的,但她來信讓我回去。”
“是那個池素?”
忽木哲點頭,沈言輕一時來了興趣,傾身過去問他,“這個池素生得如何,對你怎麼樣?”
“自然不如你的小姐美,對我很好。”
沈言輕看向他的眼神卻帶了些不懷好意,“那你,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
“怎麼可能。”他忙矢口否認,“人家可是有未婚夫的,是陸大夫,他二人相識多年,感情已非常人可比,可不干我什麼事。”
“陸大夫?可是陸淨玄?”
沈言輕一時便想起了當初爲她解毒的那位陸大夫,也不知是否爲同一人,若是同一人,那便可解釋得通了。
忽木哲點頭,“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