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6章 血淚

黑衣素貞在黎明來臨之前,再次回到了青城宮。

這一夜,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她回來之後,也是一言不發。

她沒有進房間,而是一直在房間外面看着裡面的情況。

羅軍出來陪黑衣素貞。

黑衣素貞也不理羅軍。她站在哪裡,站成了一尊雕塑。

這一天,很快過去了。

沒人敢來搭理黑衣素貞。羅軍陪着她,也去看裡面的情況。情況是,白衣素貞的情況越來越糟糕。

在第三天的時候,白衣素貞已經是氣若游絲了。

“我不會哭的,羅軍,我不會爲她掉一滴淚。你的血淚,沒有的。”黑衣素貞哈哈大笑起來。

她的笑聲在整個青城宮裡飄蕩,聽起來,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羅軍不說話,他知道,她心裡的難受。

她是這種性格,從來都不會說出她的心思。她心越關心,嘴越不饒人。

小青,還有原長老,虹長老等人都在守着白衣素貞。

許宣也一直在。

這時候又是夕陽西下。

那天邊的殘陽如血,便是將雲彩也印染得瑰麗而壯觀。

也是在這時候,諸長老出來。

小青眼眶紅紅的對黑衣素貞說道:“姐姐要見你最後一面。”

黑衣素貞冷漠的點點頭。

小青又看向羅軍,說道:“也要見你。”

羅軍點頭。

房間裡面,許宣守在白衣素貞的牀邊。

白衣素貞坐了起來。

她的面容,蒼老得讓人心疼。

黑衣素貞看向白衣素貞,她突然轉過身去。羅軍等人都看向她,便見她仰起頭,分明是在將要涌出的淚水逼回去。

“姐姐……”白衣素貞喊。

黑衣素貞隨後轉身,她來到白衣素貞的面前。這時候,她的臉又恢復了冷漠。

白衣素貞幽幽說道:“我要走了,難道,你還要一直在我面前,戴着面具嗎?”

黑衣素貞閉了眼睛。

她隨後又睜開眼睛,她突然抓住白衣素貞的手,她大口大口的喘起氣來,像是呼吸不過來一樣。

白衣素貞輕聲說道:“不要爲我難過,姐姐。真的,不要難過。”她斷斷續續的說道:“你知道嗎?其實在我心裡,你一直都是我的驕傲。我……好羨慕你,我好驕傲,因爲你是我的姐姐。我是個沒用的人,我一事無成,什麼都學不好。現在身的修爲,都是你留給我的。我知道,青城宮你是在意的。因爲這是你師父留下來的,所以,我想替你好好守着。我不敢惹麻煩,怕讓你覺得我沒用……姐姐……”

“你不要再說了。”黑衣素貞突然嘶吼起來,她雙眼血紅,像是要擇人慾噬一樣。

她退後幾步,瘋狂的吼道:“你現在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我能做什麼?我什麼都做不了。我去佛界找他們救你,他們都告訴我,沒有辦法。我知道,我知道沒有辦法,我本該知道,是沒有辦法的。都是我……我該死。”

她揚起巴掌,啪啪左右開弓的擊打在自己的臉蛋。

“我該死,我殺人無數,我作惡多端,是我該死。”黑衣素貞爆吼一聲,淚水流了出來,道:“你這賊老天,該死的人是我,爲什麼你要懲罰她。”

這一幕,看得羅軍心酸澀疼慟。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此時,任何安慰的話語都說不出來。

“姐姐,姐姐……”白衣素貞虛弱的喊。

她真的已經油盡燈枯了,她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黑衣素貞見狀,立刻衝到白衣素貞面前。她將白衣素貞摟在懷。

白衣素貞努力的伸出手,她想要去撫摸黑衣素貞的臉龐。黑衣素貞低下頭,感受她的指尖。

“姐……”白衣素貞微微一笑,儘管這個笑容,是那樣的難看。但這已經是白衣素貞最努力的笑容了。

“姐,真的,現在是我最開心的時候。因爲,你終於認我這個妹妹了。姐,我沒用,可是,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我已經很努力了。”白衣素貞說道。

“你很好!”黑衣素貞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滴落,她說道:“你很好,很好。你是最好的妹妹,是我不知道珍惜。我應該對你好一點的,我不應該一直對你那麼兇,那麼冷……”

“羅軍……”白衣素貞最後看向羅軍。她已經說不出聲音了。

但羅軍從她的嘴型裡聽出來她的意思。“照顧好她!”

隨後,白衣素貞頭一歪,此嚥氣。

她的靈魂散落,化作虛無。

這是聚都無法聚的,因爲生前的她已經精元盡失了。

連元神都沒辦法留下。

白衣素貞……此死了。

許宣在一旁捂住嘴巴,慟哭起來。

羅軍眼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滴落下來。

而這時候,黑衣素貞反而不哭了。她只是緊緊的摟抱着白衣素貞的屍體。

“我應該,對你好一點。我可以對你好一點的。”黑衣素貞呢喃着說道。

那語音之,是無盡的悔恨。

“妹妹,妹妹,你不要走好不好?姐姐求你留下來,只要你留下來,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啊!”黑衣素貞呢喃着,不停的說着。

她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

“素素……”羅軍忍不住開口。

“你出去吧。”黑衣素貞說道。

羅軍說道:“……”

“都出去,出去!”黑衣素貞血紅雙眼,厲吼道。

羅軍和許宣知道她心的痛,便也不再說什麼,轉身出去了。

房間外面,諸長老都在。

包括其餘弟子也都在。

“聖女,已經去了。”許宣沉痛宣佈。

頓時,下面一片哀哭之聲。

整個青城宮,便都沉浸在這樣的悲傷之。

而房間裡面,黑衣素貞用結界封鎖。

整整七天七夜,黑衣素貞都沒有出來。

羅軍一干人在外面足足站了七天七夜。

第八天的早,陽光明媚。

那房間的門終於打開了。

黑衣素貞抱着白衣素貞的屍體出來了。

衆人立刻迎了來。

黑衣素貞面色煞白,形如枯槁。

她已經到了第六重,煉魂成神的地步。身體已經修煉到了和實質肉身一般的地步。

她的身體,一旦變化,可以化作肉身,也可以汲取龍的精氣力量,化作巨龍。她可以千變萬化。

這是煉魂成神的大神通。也是等於重塑了肉身一般。

所以此刻,她哀慟過度,身體的變化跟真實肉身一般。

黑衣素貞本是元神,但她修煉到了這個地步,早已經不能再回到那本來的身體之。她能跟羅軍一起,是因爲陰陽法力的融合。

而白衣素貞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那個地步,她一旦進去掌控身體,那具身體立刻會爆掉。像是往氣流裡塞入一個巨型輪胎一樣的感覺。

而且,算是黑衣素貞能夠掌控白衣素貞的身體,那也沒有意義。因爲白衣素貞還是……死了。白衣素貞都不存在了,其他的一切,有什麼意義呢?

隨後,便是白衣素貞的下葬。

葬在了青城山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

下葬的儀式很濃重。

黑衣素貞一直站在一邊。

陽光照耀下來,她凝立當場,像是一尊雕塑一般。

當最後的土壤將棺材掩蓋住的時候,黑衣素貞的眼眶之,淚水涌出。

淚水之,兩滴晶瑩的血淚也此滴落。

這一瞬,那血淚被黑衣素貞自己用手接住。

她虛空托住那兩滴血淚,然後遞給羅軍。

羅軍愣住。

“你要的東西,拿去吧。”她淡淡的說道。

羅軍回過神來,將玉佩取出。那血淚滴入到玉佩之,立刻融入進去。

純白的玉佩變成了一塊血玉。

“我們走吧!”黑衣素貞說道。

羅軍點頭。

當下,這兩人施展大挪移術離開了當地。

下一個瞬間,羅軍和黑衣素貞出現在了泰山頂。

烈日當空,山風鼓盪。

黑衣素貞迎風站立,她的衣裙飄飛,髮絲悽迷。

“我的靈力精元,全部融入到了那兩滴血淚之。從此以後,我便失去了修煉天賦。也許這一生,止步在這裡了。”黑衣素貞說道:“羅軍,你要的東西,我已經給了你。你可以安心的回去,以後,你要好好的愛你的妻子。”

羅軍聽出了她話語的蕭索意味,不由一驚,說道:“你不會想不開吧?”

黑衣素貞說道:“這七天裡,我想了很多。我想過,要不顧一切的去將佛界滅了。然後給我妹妹報仇,可是後來,我再想想,這一切的發生,都是因爲我的執着,我執意要報復,所以才讓我妹妹走到這個地步。如果我真談要報仇,第一個該殺的人,只怕是我自己。可我這條命,是她用命還來的,我怎能死?”

羅軍微微鬆了一口氣,說道:“你能這麼想,我放心了。”

黑衣素貞說道:“你知道,爲什麼我會突然流出那兩滴血淚嗎?”

“爲什麼?”羅軍不由自主的問。

黑衣素貞說道:“在棺材被土掩埋的那一瞬,我知道,從此以後,再不能相見。”

羅軍心一震。

他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

他更知道,黑衣素貞爲什麼會這樣的痛。不僅僅是單純的因爲白衣素貞的死,而是,黑衣素貞有太多太多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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