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包不平深深地看了眼王天成,道:“劉明森的兵陣與戰力等方面確實如大哥所言不太出色,但於練兵方面,天賦着實不俗。
要知道,他所學的全是從他父親那裡得到的,能夠做的這一步,已經很是難得了。”
王天成聞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如此說來,劉明山確實還是不錯的。可惜,他的練兵天賦再好,也不會有大出息。軍隊終究是講究戰功的地方,兵練的再好也練不出戰功,沒什麼大的成就可言。”
包不平沒有評價什麼,只是頗爲遺憾地輕聲嘆息一聲,像是默認王天成的說法。似乎不想再提這個,包不平轉移話題道:“大哥,關於那個趙開,派去的人收集到什麼特別的消息沒?”
王天成微微一笑,像是想起什麼有趣事兒,道:“特別的消息倒是有一個,那個趙開每天都會去村中私塾,而那私塾老師家中,有個貌美如花的女兒,年芳二十都未嫁人。
據說,是想等着趙開長大,嫁入趙家,頗有種把人養大當贅婿的意味。”
“贅婿麼,呵呵!”包不平聞言笑笑,有了點興趣,道:“兩家結親了麼?”
“沒有,但那家女兒已經把村中所有求親的都拒絕了!”王天成笑道。
“好了,不說這些不相干的!”包不平整理了下神色,說道:“這次奪果戰事關二哥的計劃,我們必須要贏得漂亮,知己知彼,而後正面摧毀他們,光明正大,打出氣魄。”
王天成握拳,堅定道:“咱們肯定會贏。無論是你我,爹孃,族裡的長輩們,都會堅定不移的支持二哥,支持你。”
王家的希望在二哥和你身上——已經多少次聽過這樣的話了,呵呵,包不平淺笑,輕嗯了一聲,無言地望着窗外。
他沒多大的天賦,但穩住後方,幫二哥王成才協調內外還是沒問題的。
一攻一守,相得益彰。
窗外,驀然騰起沖天的火光,幾乎在一瞬間映亮小半個南河村。
包不平猛地起身,望着那片火光,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嘴裡輕輕吐出一句:“好大的氣魄,敢燒我南河村的糧倉,他想做什麼……”
沖天的火光,慌亂提水的村民,驚恐的尖叫,憤怒的咒罵。
南河村的首席包不平站在離糧倉最近的一棟宅子前,冷靜地看着這一切,似乎一點也不關心大火能不能被熄滅。
一個十四五歲,身形壯碩的少年提着一桶水從包不平身旁跑過,帶起一陣涼風。
不出幾步,少年猛地剎住飛奔的腳步,折回包不平身旁,怒道:“死木頭,沒看到其他人都在救火嗎?你袖手旁觀算什麼意思,成了首席你就不是南河村的人嗎?”
“方家老二,你這是什麼口氣,對首席可以這麼說話嗎?”一個聲音從少年身後傳來,語氣中夾着強烈的不滿。
“王天成……”即使說話的人站在少年的身後,但被稱爲方家老二的少年依然聽出來聲音主人是誰。少年眼中怒火更勝,惡狠狠地轉過頭,對着同樣空着手,彷彿事不關己的王天成,咬牙切齒道:“小人得志,現在沒空與你們計較,走着瞧,哼……”
放了句狠話,少年提着水桶頭,也不回地向糧倉奔去,他家就在附近,糧倉要是全着了,他家也要跟着遭殃。。
“小人得志?”王天成來到包不平身後,看着少年衝向糧倉的身影,帶着濃重的嘲諷語氣道:“還這樣針對你,我們的少村長,前首席大人真是個君子呢。”
“其實,他說的也沒錯……”包不平平淡地說着,“村裡糧倉着火,我們確實應該去。”
王天成不以爲然道:“你現在是首席,做什麼哪裡輪得到他來指指點點的。”
“好了,不說這個,”包不平道,“怎麼樣,查出來了嗎?”
王天成搖搖頭,“做的很乾淨,看的出來,對我們村非常瞭解。用的是酒,很難撲滅,再耽擱一會兒,就算撲滅了,糧倉裡的糧食也沒法吃了。”
包不平眼眸光彩微微一黯,手不由自主地摸摸鼻子,問道,“現在空氣裡酒香很重吧?”
王天成聞言一愣,嘴脣翕合,說不出一句話。
“呵呵……”包不平淺笑,手放下,“隨便說說而已,別在意。”
擡頭望望漆黑一片的夜空,包不平開玩笑地道:“都說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用在今晚正是恰好不過,我敢肯定這次不是劉明山的手筆,他沒這個膽子,也沒這個氣魄,應該就是趙開,不知道佈局的那個趙開有沒有殺人的膽氣。”
“恐怕沒有。”王天成冷笑,道,“守倉的那個老頭只是被打暈過去,下手非常輕,力道恰好讓那老頭暈過去,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包不平點點頭,道,“希望如此吧,你說,他燒我南河糧倉,究竟是爲了什麼?”
王天成想了一會兒,搖搖頭,道:“弄這麼大的動靜,無非是爲了吸引人注意。可是,用屁股想,也知道絕不是簡簡單單地吸引人注意……”
冷笑一聲,王天成嘲諷道:“不過,奪果戰裡還從來沒人敢鬧這麼大的動靜,理智點的人都不會這麼不計後果地做,更何況是一村首席,劉明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說過,不是劉明山……”包不平眉頭微鎖“很明顯,那個趙開州學第二試考覈在奪果戰,肯定會不顧一切想要獲勝,首席是葉謙,不是劉明山……”
王天成搖頭打斷包不平的話,“想想當初二哥州學第二試戰試就知道,哪怕是那個叫趙開的小子真的成爲首席,沒有劉明山的配合,他絕難掌握劉明山一手帶出來的東河村的人。”
“這正是可怕之處啊……”包不平微微嘆息,“以劉明山那中偏向保守的穩重性格,居然會同意並接真的執行葉謙燒我南河糧倉的計劃……”
包不平沒有把話說完,但透露出的意思已經讓王天成臉色大變。
“呵呵……”包不平低笑,“爲了贏一場奪果戰,爲了進州學,就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他就不怕把自己搭進去麼,大哥,你以爲呢?”
“不錯……”王天成的臉色更差了,“我南河糧倉怎麼說也是朝廷戶部收入卷宗的正宗官倉,雖然劉明山腦子一根筋,但還不至於傻到平白同意放火燒官倉的地步。”
“真的讓人頭疼呵……”包不平道,掃視糧倉前忙於救火的村民,包不平問道,“大哥,白家那個小子去跟蹤那個流乞?”
“不錯,我讓白家小子去的,他的隱藏蹤跡的功夫不錯。”王天成聞言微詫,“你怎麼知道的?”
包不平頭朝救活的人羣中示意,道:“除了王家的小子,和四弟,我們的人都在裡面呢。”
“嗯……”王天成隨意瞄了眼救火的村民,很是隨意地說道,“全村幾乎能來的都來了,這火也不知道要燒到什麼時候。真是讓人頭疼呢,提一晚上的水,明天我們的人比試時候無論精力還是體力都很吃虧。不過,還好,其他五個村,差我們太遠。”
包不平微微點點頭,忽地,臉色一變,“你說什麼?”
“呃?”王天成呆了呆,驚訝道:“我也就隨口一說而已,不可能燒我們糧倉就是爲了浪費我們體力精力吧,也太荒謬了。”
包不平臉色變的難看起來,“不是,是前一句——‘全村幾乎能來的都來了’……”
王天成不解地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臉色變幻,包不平過了會兒才道:“也就是說,不能來的,還留在屋裡。”
包不平喃喃道:“夜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他們已經放過火,或許不敢殺人,但是擄人想來還是敢的。”
“不能吧……”王天成臉色亦是非常難看,強撐道:“他們擄人做什麼,況且,就算擄人,他們也要擄我們手下的人的家人才有用,他們怎麼能可能知道我們手下的人住的宅子究竟在哪裡……”
包不平皺眉打斷王天成的話,“大哥,別自欺欺人了,你忘了那個流乞嗎?有他做內應,有什麼不可能的。而且,王家的那個小子,恐怕已經落在劉明山手裡,回不來了。”
頓了頓,包不平堅定道:“大哥,把人召集起來,讓他們回家……”
“可是……”王天成望向那個被他稱之爲方家老二的少年的背影,面帶遲疑道,“火勢這麼大,讓我們手下的人會去,先不說村裡人會怎麼想,就算是我們手下的人恐怕也會有異議。
再加上那個方家老二,你會很難堪的。更何況,我們連這場火真的是東河村的人放的都沒法證明,何況是關於擄人的事……”
包不平不鹹不淡道:“有的時候,不需要給他們任何理由,他們只需要領命就行,哪怕那個命令是錯的。而且,現在讓他們回去,只是亡羊補牢而已,或許已經晚了……”
轉身望着各個宅子亮起的燈火,包不平喃喃道:“希望補的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