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還傳來一個憤怒參雜興奮的叫囂聲:”兄弟們,給老子追,孃的,這無垢城還有比咱們還囂張的,當街持兇追殺啊!咱們想殺人還要弄這身份編造罪名,他居然就直接開殺了。這種極品絕對不能放走嘍,咱們三隊就缺敢這麼囂張的。給老子追,不用管前面那個軟蛋,小心別殘着後面提劍的那個,老子看上他了……”
趙超凌少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目送那羣鎮城神管揮舞着鎮神管,一窩蜂地抄近道涌進某個小巷,然而出人意料地,他們又以更快的速度退了出來,嘴裡罵罵咧咧的憤怒無奈聲隔着老遠都能聽晰地聽見。
凌少附掌大笑,“有趣,果然有趣!”趙超微微一笑,“不錯,變得有意思了!”
兩人相視一笑,趙超指尖金色蜃蟲衝出,瞬息之間,兩人的身影消失。
凌少神情頗爲羨慕地看着趙超施法,嘖嘖嘆道:“趙少,這一身本事浪費着怪可惜的!要不咱們過幾天約個好時間,試試那踏月乘風、偷香竊玉的風流之事吧?”
趙超眼角一跳,瞄了眼凌少下身,嘴角淡笑依舊,展開身法,很是隨意地甩了句:“不怕丟人的話,我是不介意一起的!”
趙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悍?凌少聞言彷彿被一道閃電劈中,被雷的外焦裡嫩,魂神離體。調戲不成反被調戲,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此。強忍着吐血的衝動,凌少縱身跟上趙超。在沒弄明白一向對男女之事閉口不談的趙超突然變得強悍至斯前,他決定不再招惹趙超。
在他們身後,葉謙不遠不近的吊着,跟着一起。
他本來是離開了,但同樣是被那沖天的殺氣給吸引到,想看看着城內,到底誰這麼大膽,沒想到,幸虧他好奇心上來。
前方,魏玄武的鐵劍上漬有幾抹血跡,而他追殺的少年已是腳步虛浮,只憑着求生的本能一邊躲着魏玄武的劍,一邊往前逃命。
那少年,正是和葉謙剛剛分開的劉奉天!
不管是葉謙,還是趙超或者凌少,都發現了這一點,但都沒有出手。
葉謙是自信能在危及關頭救下劉奉天,他想知道魏玄武追殺劉奉天,其中是不是有隱情,他心裡有點猜想,應該是魏玄武見殺劉素素不成,就轉而殺其弟以報兄仇。
不過其中到底怎麼樣,還是要進步看看。
而且,葉謙也想看看趙超這個白非禮的朋友,到底會怎麼處理這件事,不試試真的朋友。
一路七拐八繞地穿行在各式小巷裡,直轉的凌少頭都有些泛暈了趙超才緩下腳步,扭頭示意他小心行事。與趙超將氣息完全融入環境不同,凌少卻是收斂全身氣息,彷彿死物一般沒有一點生機。
出了巷口,凌少這才發現,原來這一路行來,居然已經到了無垢城的最西角,前方已經無路可走。那個被追殺的少年正躺在地上咳着血,雖然渾身是傷,但出奇的無一處致命。而那個懷玉書舍的魏玄武正一手持劍,劍尖直指少年,一手背在身後——嗯,很瀟灑的樣子。
凌少點點頭,這個姿勢確實不錯!正思索着怎麼化爲己用時,一旁的趙超束音傳聲道:”如果他現在出手,這個距離,你能攔住不?”凌少這詫異地看了眼趙超,瞅了眼魏玄武,又目測了下距離,凌少不由得翻起白眼,帶着些許不滿,微微點頭傳音道:“好歹我也是入了道的劍修,擋住那魏玄武幾招還是沒問題的,這都攔不住,我直接抹脖子得了!”
趙超無奈道:”如果我沒弄錯,那個魏玄武絕對是殺過不少人的主,至於你,半個月我估計你都摸不了一次劍,死人推裡爬出來的啊,你以爲很好攔麼?更何況……”趙超瞥見了眼身無長物的凌少,”你有帶劍來麼?”凌少摸摸鼻子,從鹿皮軟靴中抽出一柄掌長的匕首,尷尬地笑笑道:”絕對削鐵如泥,放心,有我在肯定沒問題!不過,那小子跟你有關係麼?白非禮你不都照樣坑,他朋友你反而冒着風險幫,是不是有病!”
趙超淡道:”他姐是劉素素,他就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死!”
“呃……”凌少像是忽然想起什麼,認同的點了點頭,擺正身子,死死地盯着魏玄武,道:”那確實要攔着……”
趙超凌少這邊正說着,雲開和魏玄武也沒有再出手。淡漠地抹掉嘴上的血跡,劉奉天左手強撐在地上,臉上肌肉扯動,艱難道:”你贏了!”
“贏個屁!”魏玄武冷笑,“劉素素那賤人的命,被書舍庇護,我收不到,就只能拿你的命,去安慰我兄長的在天之靈。”
劉奉天笑笑,”這就是欺軟怕硬的遷怒麼?”
魏玄武點頭,“不錯,誰讓你若呢,一個廢物折騰什麼!”
劉奉天苦澀一笑,一邊雙手撐地划動向後退去,一邊道:“是廢物纔會折騰的厲害,天才都是順風順水的,有什麼好折騰的!”
聞言,魏玄武、趙超和凌少都不約而同地點點頭,只有葉謙翻着白眼,據他所知,越是天才,折騰的越厲害,反而普遍是折騰半天,自己毛事沒有,反倒是其他人或者勢力,容易折騰到沒命或者半條命。
“說的有道理!”魏玄武瞳孔深處閃過一絲羨慕地神彩,直到天邊一絲金光出現,豪無預兆地,魏玄武的鐵劍閃電般從右手射出,一道微不可覺的風吹過,劍尖偏過劉奉天,射入旁邊的欄杆。
“誰?”魏玄武收回劍器,警惕地望着四周。
“來世……投個好胎!”一道聲音幽幽響起,魏玄武還沒反應過來,一陣天旋地轉,他的嘴脣狠狠砸在地面,然後他看到自己今早上起牀穿在腳上的鞋。
大好頭顱落下,三尺血柱從脖頸大動脈澎涌而出。
“道友哪位?”一個咳得渾身打顫的老人出現在葉謙身邊,他腰間別着將臣門內門長老的令牌,用手帕捂着嘴,讓人直以爲隨時會入土的乾巴老人。
“劉奉天的蒙學先生葉謙,跟劉家很熟!”葉謙仔細打量着老人,窺道境八重巔峰的修爲,別看外表彷彿隨時會掛的樣子,但體內生機旺盛,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有望窺道境九重。
不愧是楓州兩大巨頭之一,隨便出現一個,就是這等水平的高手。
“讓先生見笑了,無垢城最近確實有點亂,這兩個小兔崽子我就帶走了!”
老人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直接拎着也是一路跟蹤的趙超凌少走人,似乎沒半點盤問葉謙爲何出現在這裡的意思。
“道友走好!”葉謙笑着拱拱手,目送老人離開後,他來到劉奉天身邊,瞅了眼魏玄武的斷頭處,上面殺戮法則繚繞,剛纔那老人果然已經觸摸到大道法則的邊緣。
“前輩,我這是還活着?”劉奉天強行扯出一抹微笑,心有餘悸地問道,魏玄武的劍射來時,他真的以爲自己死定了。
“不然呢,走了!”葉謙也沒廢話,同樣拎着劉奉天直接離開現場,將屍體留給暴躁的鎮城神管,反正人是那老頭殺的,管他屁事。
另一邊,趙超凌少被老人強行帶到柳沁湖的折柳水榭,全身上下惟一能動的眼珠子也瞪得渾圓地注視着眼前將臣門內門長老,瑟瑟發抖入鵪鶉。
“叭……”拿開手帕,一口黃中帶血的濃痰咳到二人面前,生生打穿足有一寸厚的榭臺,咕咚一聲落入水中。麪皮哆嗦了下,趙超強自鎮定恭敬問道:”小子是趙無序長老的重孫趙超,這位是錢正豪長老的重孫凌霄,不知長老怎麼稱呼?”
乾巴老人嘴角咧開,滿臉地褶皺笑成了朵風乾地魏玄武花,用瘦骨嶙峋青筋遍佈的手掌拍拍趙超臉蛋,和藹道:”乖孩子,有些事別打聽,有些戲可不是隨便能看的,你以爲呢,嗯?”
趙超眨眨眼,很是迷惑地問道:”老人家在說什麼,小子怎麼聽不懂呢,剛纔有戲麼?那真是遺憾,居然錯過了!”老人老大慰懷地又拍拍趙超地臉蛋,感嘆道:”果然是乖孩子!”轉臉望向凌少,卻見他在一旁眼珠子亂轉,趙超話音剛落他便立即機靈地表態道:“是啊是啊,可不是麼,我們哥倆相約在柳沁湖看日出,來的路上連個鬼影都沒碰上啊!”
老人邊咳邊笑,擺擺手,“都是乖孩子,都是乖孩子,劉素素的事情要做好,不然,你家老祖可保不住你,如此,有緣再見吧!”隨手往兩人身上各拍了一掌,老人幽靈般了無身影。
咳了幾聲,渾身散了似的癱在地上,趙超凌少相視一眼,眼中俱是萬分驚駭。
扶着水榭的欄杆坐下,揉揉現在還在打顫地雙腿,凌少冷道:“我身邊的護道人到現在沒出現,那位可是窺道境七重的大能!”
趙超依在另一邊的欄杆上,低着頭,眼中閃爍着莫名的光彩,語中不帶半點人氣地回答道:”我也一樣,看來這位至少窺道境八重的老祖級強者!”
凌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嘲弄道:“護道人?呵呵!”
見趙超起身,一言不發地顫着腿往水榭盡頭挪去,凌少喊道:”趙少,你幹嘛?”
趙超冷冷地甩了句,“去亭頂,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