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把邊三輪開回去後,然後送了晚飯,便回了家裡。
第二天,清晨的南江,霧靄騰騰,如同一層薄紗一般籠罩着河畔的兩岸,一陣江風颳過,如同破冰艦長驅直入一般,掀開了一條長長的漣漪。
伴隨着上班的車流大軍,一輛掛有市保安公司的掛牌金盃麪包車載着包括金石在內的十名保安,浩浩蕩蕩的往江南鋼鐵集團保衛部殺去。
這一車內都是年輕壯實的小夥子,不過真正當兵出身的卻沒幾個,大家不過是跑來混口飯吃而已,出身是真是假根本就沒有意義。
趙瓜坐在金盃車的副座上,他那肥頭不斷的往回打探,唾沫腥子四濺的嘴裡透露出他濃濃的誠意:“你們可是代表了我市保安公司的形象,去了單位,那就要給我幹出個人樣來,不能丟了咱們公司的臉,大家聽見了麼?”
除了有氣無力的兩句回答聲外,再無動靜,這下趙瓜可不滿意了,他大聲的吼了起來:“都沒吃早飯吶?就這麼個樣子,那你們這工作也不要乾了,直接就是去丟臉,你們丟得起這個臉,我可丟不起”
這下,小年輕們一聽到趙瓜說工作不要乾了,那可是打足了精神使勁吼了起來。狹小的車廂裡,聲音震耳欲聾,比那車載的音響的聲音還動感。
這一驚一乍的,搞的司機被嚇了一跳,他手沒握緊方向盤,一個手滑,金盃車便在馬路上華麗的走了個“S”型路線,好在沒有造成車禍。
趙瓜右手吊住車門上的把手,碩大的腦袋冷汗直冒,嘴裡罵罵咧咧:“都他媽吃了春藥啊,個個這麼生猛,發了工資去飴蘭去,別到車裡發情”
車裡轟然大笑,到底是笑趙瓜被嚇得不輕呢,還是對飴蘭渴望的笑呢,抑或者是對趙瓜的威脅一個痛快的報復的笑呢,都在其中。
倒是坐在麪包車的後排靠近車窗位置的金石,卻一直在閉目養神,對這一切置若罔聞。
江南鋼鐵集團的保衛部和消防隊連在一起,位於一片大學生宿舍樓中間,兩層的樓房被四周近三米高的圍牆護住,上面插滿了碎玻璃渣子,圍牆的中央是一塊巨大的操練坪,此刻正站着穿着寶藍色制服的三個人,呈品字型,爲首的是一個身材幹瘦,長相比較陰冷的中年男人。
金盃車開進來後,還沒停穩,趙瓜便立刻衝了下去,跑到爲首的中年男人面前,恭敬的掏出了三包軟中華,一人塞了一包,那點頭哈腰的姿態跟漢奸給皇軍進貢一樣,沒區別。
“劉科長,人我都給帶來了,就在車裡,聽候您的差遣了”
劉科長面無表情的冷哼了一聲,算是應答,然後,他對着身後的兩人交代了兩句以後,便揚長而去。
剩下的兩人,拿起趙瓜早就送來的簡歷表,一個一個重新交到了趙瓜的手裡,與昨天不同的是上面空白的地方已經對每個人將要去的地方做好了分配。
趙瓜送走兩人以後,立刻又恢復了昂首挺胸的姿態,重新回到了金盃車裡,吩咐司機開車。
從始至終,車裡的其他人都沒有下過車,但是剛纔的情形大家都看在眼裡,一切大家都沒有懷疑什麼,畢竟,這幾個人身上穿的工作服那可是江南鋼鐵集團的特色,尤其是背後的印鐵鏽紅色印花“JNSTEEL”那可是一個標誌性的東西,無論走到哪裡都標識着他們的身份。
趙瓜坐在車裡,不斷的念着每個人的去向,當他念到金石的名字時不禁也停頓了一下,然後有些怪異的喊了出來:“金石,保衛科廢鋼坪護衛隊成員”
金石一聽,眉頭暗皺,怎麼別的人分配的都是門衛保安的輕鬆崗位,自己去的是這麼個鬼地方,這要是放在不知情的人眼力可能覺得是好地方,可是作爲金石曾經在這裡工作過來說,他知道這其實就是相當於公安局裡的刑警大隊一樣,乾的都是抓賊防盜追捕犯罪分子的活,可不是什麼輕鬆的差事。
做了幾年的土匪,金石也感覺有些世事無常,這一回來搖頭一變,就是乾的警察了,雖然是個沒有身份的警察。
不過這樣也無所謂,抓幾個小蟊賊,那還不是跟玩似的,現在自己的主要任務是先溶入這個社會,然後再想着怎麼樣去發達,一口氣吃不了個胖子,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出來。
保衛科廢鋼坪護衛隊位於鋼廠內部的焦化廠旁邊,一片滿是大型運輸皮帶的下方,一幢老式的二層樓的樓房裡。
當金盃車開到這裡停下來的時候,一陣風颳過來,捲起各處角落的灰塵,鋪天蓋地的飛揚,迷得人睜不開眼睛,可能,這也是這個鋼廠的一大特色,除了男人多以外,更多的也就是這灰塵了。
簡單的辦理完手續以後,金石換上了才領到的一套深藍色的保安服,外加一頂大檐帽,不知怎麼的,他穿上這套行頭就是比別人精神許多尤其是那頂大沿帽,壓着眉毛戴在頭上,顯得極酷極帥,黑皮武裝帶勒在身上,一雙潔白的手套,整個人看起來不像是保安,倒像是德國黨衛隊員。
臨上車前,趙瓜意味深長的拍拍金石的肩膀,道:“金石啊,好好幹,我看好你,你會很有前途的”,然後,他捂住嘴巴,直接鑽進了車裡,揚長而去。
“有前途?”,金石玩味的一笑,轉身走進了辦公樓裡,一番熟絡以後,金石跟自己的班裡的成員都熟了起來。
護衛隊分三個班,每個班五個人,負責整個廢鋼坪的防盜工作,三班倒制。
一般,抓賊都是晚上纔是重頭戲,在這裡工作的重點也是在晚上,所以白天是相對較爲輕鬆的。
坐在寬敞的辦公室裡,吹着空調,悠閒的抽着煙好不愜意。
爲首的班長,王紅軍,一個三十出頭的彪捍男人,壯如鐵塔不說,那雙三角眼更是和條眼鏡蛇一般,盡是陰冷之色。
其他的三位同事,也都個個虎背熊腰,一看就是幹架的好手。
金石倒是大大咧咧的直接拿出一包極品軟芙蓉王發了起來,這幫平日辛辛苦苦的年輕小夥平日抽的也就是五塊錢一包的軟白沙,像這種一百五十塊錢一包的好煙他們也就是隻能看看而已。
“石頭,闊氣啊,出手就是這麼好的煙”,說話的是一個叫做夏天的年輕小夥子,他先幫金石點上,然後自己才點上,抽了一口還在嘴巴里巴咂了兩下。
“靠,竟然是真貨,哪裡順來的?”
一干小夥聽了,全都點上抽了起來,臉上神色恭敬,感情班裡來了個金主,這架勢實在是闊氣.
“毛,老子自己買的”,金石不屑道,O着嘴吐出了一個菸圈。
“金石,保安要有保安的樣子,留着個長髮像個什麼樣子,你以爲你是陳浩南啊”,班長王紅軍發話了,他心裡有些不爽,這小子一來就是好煙,唬得自己的手下恭恭敬敬的,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金石置若罔聞,老子留長髮幹你吊事,他依舊悠閒的吐着菸圈,眼睛裡盡是不屑之色。
王紅軍當場臉色就陰了下來,正欲發作,這時,“嘎吱”一聲,門被推開了,一個穿着鐵鏽紅工作服,頭戴安全帽的中年男人神色慌張的跑了進來。
“小王,廢綱坪裡有人偷廢鐵,趕緊去抓賊,現在的人實在是太大膽了光天化日之下就偷盜”
“抄傢伙,大家趕快上”,王紅軍趕緊從一旁的鐵架子上抽出一根警用橡膠棒,戴上大檐帽,率先衝了出去,在他與金石擦肩而過的時候,三角眼裡冒出了一絲寒光。
廢鋼坪與辦公樓只有一箭之遙,當金石一夥殺到廢鋼坪裡的時候,看到了讓他們驚奇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