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思維是固定的，“前輩”這兩個字一般多用在年紀大的人身上。
這且不談，外人不清楚陰屍人的威力，孫經綸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由於“陰屍人”介乎活人和死人之間，且秉天地陰陽之氣而生，這就註定了“他”修煉的速度非比尋常，甚至只要有足夠的屍氣，“他”根本不會遇到瓶頸。
二十年前上代監院已到了宗師地步，最後還不是飲恨不敵？二十年後的今天，這個陰屍人恐怕已到了大宗師之境。
這樣一個恐怖存在，在沒完全把握之前，連堂堂天師教都不敢妄動。現在這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居然說他除掉了，難怪孫經綸看着顧元嘆發呆呢！
……
“孫道長有什麼事嗎？”
聽到顧元嘆說話後、孫經綸一下回過了神來，上前一步道：“剛聽這位左先生言，那個陰屍人難道真的死了嗎？”
“怎麼，你不相信？”
聽着顧元嘆淡淡的語氣，孫經綸一時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問了。說到底還是對方的年紀太輕，讓他想說請教都不知從何開口。
“不是不相信，只是……哎~”
孫經綸無奈的嘆了口氣，“你們有所不知啊，那個陰屍人體質迥異，殊於常人，一般的方法根本就殺不死。一旦讓他逃脫，後患無窮，所以我纔要再三確認的。”
“原來是這樣。這麼說你們天師教是怕死纔不敢來惹練屍門的？”
看到顧元嘆異樣的神色，孫經綸臉色紅了一下，不過在月色下倒是不虞被人發覺。
孫經綸不說話，那兩個天師門徒卻忍不住了。
“都說了，並不是我們不敢惹，而是那個東西刀槍不入、水淹火攻對他都不起效果，尋常人上去根本就是送死。要不然我們天師教豈能容他到現在？”
“這還差不多。”顧元嘆暗自點點頭。
作爲一個名門大教，要是跟這樣滅絕人性的存在共處一室而無動於衷，真是白瞎了張道陵的名頭。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先走了。”
左無常朝孫經綸點點頭，拉開車門就準備上車了。
“慢着。”
眼看他們這就要走了，孫經綸拱手作揖道：“兩位施主大義，爲天下蒼生除此大禍，我作爲天師教監院，沒能盡到自己的職責已經慚愧了，怎麼能不讓我再盡一番地主之誼呢？”
“不用了，我們這還有事呢，改天吧~”顧元嘆不通江湖禮節，直言拒絕了孫經綸的盛情邀請。
左無常可不同，這樣的江湖大拿地位甚高，平常人就是想結交都沒路子，別說人家主動邀請了。再說了，認識一下，對顧前輩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何樂而不爲呢？
此時左無常已經站在顧元嘆的角度幫他考慮問題了，想了想說道：“顧前輩，您看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一時半會的也找不到賣衣服的地方，要不咱們就去孫道長那裡叨擾一番？”
手已經搭上門把手的顧元嘆，一想也是。車裡幾個女人，除了左秋燕外，其餘幾個還穿着破爛的衣服呢，確實要梳洗一下。
考慮一番後，最後朝孫經綸道：“那就麻煩孫道長了。”
孫經綸一聽頓時喜出望外，朝左無常遞去一個感激的眼神，隨後立刻道：“那咱們就走吧！”
……
等到了雲錦山南峰時已經是二十分鐘後了，得到消息的天師教全員出動，大禮恭迎顧元嘆等人的到來，連左無常都跟着享受了一把。
燈火璀璨的“天師堂”裡，一直等顧元嘆在主位上坐下後，孫經綸纔在陪坐上落座。
“顧…顧先生，我代表天師教再次感謝您的大義。”雖然沒喊出“顧前輩”幾個字，不過孫經綸臉上的感激之情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呵呵，不用這麼客氣，這種魔頭人人得而誅之，我也只是碰巧了而已。”說了句套話，他轉頭在天師堂裡看了眼。
寬闊的大堂裡，香燭嫋嫋，各種道教祭祀符籙隨處可見，而且大多是明黃色。
這點他明白，早期道教徒崇尚黃.色，故世人根據道士衣冠顏色，稱道士爲黃冠。
除此之外，左右兩邊客椅後面擺着天師教歷代天師的神龕，按照輩分一字排開；而在他身後則是張道陵張天師的畫像，他在進來時已經看過了。
看着那一張張傳神的畫像，一股歲月的滄桑感迎面而來，同時他心裡頓有所悟。
一代新人換舊人，時間流轉，滄海成桑田，早晚都會掛在牆上。
“不，我決不能蹉跎了時光，浪費老天爺給我的這個機會。”看着那些畫像，顧元嘆心裡堅定的說到。
……
就在他打量着的時候，底下坐的天師教門徒也在打量他。
這些人都可謂是天師教的中流砥柱，今天晚上突然被召集起來，然後告訴他們桃竹嶺的惡魔伏誅了，他們內心震驚的同時也不無一絲疑惑。
等再看到梟惡之人竟是個弱冠之年的青年時，這絲疑惑也越來越大。
那樣一個已快步入先天之境的邪物，如果想誅殺的話，起碼要同樣境界的人出手才行，甚至是先天之境的大神通者！
不說先天了，整個華夏的大宗師，他們掰着手指頭數也數得出來。可是他們看來看去，對主位上的年輕人都沒有一點印象。
就在這時，坐在上首的一個老道站了起來，朝顧元嘆一拱手道：
“在下天師教高功洪子石。顧先生，我們一直非常仰慕大神通者，可惜一直無緣得見，還望您不吝賜教，給我們一個學習的方向。”
所謂“高功”是指那些德高望重，精於齋醮科儀，善於踏罡步鬥，溝通神人，代神宣教，主持齋醮法會的道士，算是天師教裡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了。
顧元嘆朝這位老道看了眼，他的臉上滿是懇切之意，沒有一絲愚弄之情，看樣子是誠心誠意想見識見識的。
又在旁人的臉上看了看，在座的包括孫經綸這位監院在內，所有人都是一副意動的表情。
他端起杯子抿了口，面帶笑意的問道：“怎麼，你們沒見過大神通者？”
孫經綸代爲回答，“中海的北宮老家主曾在雲錦山悟道，期間也爲我們演示過一番。”
怕他誤會，孫經綸解釋道：“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姜瑱還沒有爲惡，等後來派人去求救的時候，北宮老家主已經閉關了。”
“嗯，說說。”
“北宮老家主是以武入道，一身橫練功夫已趨化境；可惜跟我們天師教的符籙齋醮格格不入，我們未能有所悟，實在是慚愧。”
“噢，這麼說他已經步入先天之境了？”
孫經綸點點頭道：“應該是吧！”
“當年當天是個大雨滂沱的日子，北宮老家主悟道的東側峰傳來一聲驚天怒吼，隨後一道灰影逆伐九天，被裹挾入電閃雷鳴中。等雲歇雨收後，北宮老家主已經離開了。”
聽完孫經綸的話，顧元嘆肯定對方確實已步入先天之境。
後天在脫去一身凡胎邁入先天之時，那是篡天改命，老天爺都不會同意，自然要降下懲罰。
邁過去從此天高任鳥飛，邁不過去便塵歸塵、土歸土，進入輪迴之道。
“咳…咳……”
旁邊的孫經綸咳嗽了兩聲，不好意思道：“顧先生……”
“呵呵，露一手是吧？”
見天師堂裡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臉上帶着期盼的神色，他朝那位還站着的洪子石點點頭笑道：“那我就以茶代酒，敬這位高功了。”
手一揮，端放在茶几上的杯盞平平朝洪子石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