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本來有很多話要說的女孩,等真人當面的時候,突然變得笨嘴拙腮,不知從何說起了。
酒水上來了,顧元嘆抿了口“寂寞的夜”,入口辛辣,還帶着刺鼻的酒精味,讓他眉頭一下蹙起來了。
孫涵點的是黑啤,剛剛喝了一口,跟着便劇烈咳嗽了起來。咳着咳着眼淚都出來了,一捂嘴淚水無聲的往下流。
詹洋沒哭,不過臉上神色也黯淡了下去。
臉上的疤痕可以治癒,但心裡那道疤痕卻怎麼也無法去除。只要穆香一天不醒過來,她就一天無法安心。
見氣氛有點壓抑,顧元嘆放下杯子笑道:“你們倆不要哭哭啼啼的了。我跟你們說,有些事情就是命,命中註定她有這一劫,那就怎麼也躲不過去。”
“可是……”
孫涵抹了把眼淚,想說點什麼,被顧元嘆打斷道:“沒什麼可是的。人這一輩子哪能不遇到些溝溝坎坎,跨過去了便是晴空萬里。”
“偷偷告訴你們個秘密。”
孫涵扭了下鼻涕,鼻音濃重的問道:“什麼啊?”
見詹洋也豎耳傾聽了,他笑着道:“穆香一旦醒過來,可能會成爲一個女超人。所以你們千萬別被她比下去了,從現在開始就要努力了。”
“怎麼可能~”
“又騙我們。”
兩個女人異口同聲的表示不信,但心情卻好了很多。
他笑了笑,抓過酒瓶子給兩人面前的杯子斟滿了,趁她們不注意放了點【金瘡藥】進去,“來,適當喝點對你們身體有好處,幹了。”
兩個女人不疑有他,很乾脆的端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
金瘡藥的效果不是蓋的,腹腔出血的孫涵,本來連啤酒的刺激都受不了,但一口烈酒下去,除了開始時乾咳了一下,很快臉色就變得紅潤了起來。
再看詹洋,臉上那道恐怖的割裂傷,居然暗淡了幾分下去,很快和臉上皮膚變成了同一個膚色。
隨着酒精下肚,兩個人放開了很多,也不再提穆香的事情,開始講起當初她們在學校的糗事來。
“香香當初可是吳大校花,追求她的男生能在操場排一溜,其中好幾個校草財色兼併,看得我們口水都流下來了,偏她就看不上眼。”
“嘿嘿,洋洋快說,當初你有沒有流口水?”
又是一杯酒下肚,詹洋紅着臉,大着舌頭道:“何止流口水,我還舔屏呢!不過玉兔精你記不記得,那個照片到底是誰拍的啊?”
一襲修身長款風衣的孫涵,媚眼迷離的問說:“誰啊?”
“哈哈,就是你啊!有次我和你一塊睡,還聽到你半夜叫人家名字呢,那叫一個深情。當時我就在想,要是我是男人的話,一定從了你。”
“有嗎?”
“當然有了,我給你們學學啊!”
顧元嘆好笑的點點頭。
“阿新~~阿新~~人家好愛你的噢~”
詹洋拉長了聲音,學的陰陽頓挫,把一個癡女的哀怨糾纏學的入骨三分,聽的顧元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哈哈……”詹洋沒學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來。
孫涵可能是想起“阿新”是哪位了,臉上紅了一下,跟着惱羞成怒道:“你還說我呢,是誰每回球場上看到江一凡脫衣服,就激動的大喊大叫的?我記得有一回人家從你手裡拿了瓶礦泉水,你回去唸叨了三天,說什麼來着?”
詹洋看來是想起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了,頓時大喊大叫道:“你個玉兔精不許說,不許說……”說着就要上去捂她的嘴。
“咯咯~我碰到我家一凡的手了……嗚嗚,一凡的皮膚好好哦……”
“哈哈……”顧元嘆沒想到詹洋也有這麼花癡的時候,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孫涵很有範的聳聳肩,“她的一凡現在已經變成一凡大叔了。聽說娶了個有錢人家的女兒,不過兩口子經常吵架,偶爾還大打出手。年前我路過倉城時見過他,那一臉的絡腮鬍、懷胎十月的啤酒肚,簡直顛覆了我心中所有美好的想象。”
“那你的那個什麼阿新呢?”
“陳建新啊?應該在坐牢吧。”
詹洋顯然也是剛聽說,驚訝道:“不是聽說在美國過的挺好的嘛,還娶了個白人老婆?”
“他前年就離婚回國了,在中海那邊搞了個2+1的基金風投公司。主要以拉人頭的方式吸收資金,然後再許以超高利率作爲回報,形成病毒式的發展。說白了就是變種傳銷。”
說到這裡,孫涵嘆息了一口,“20個億的流水啊!據說被警方抓獲時,他公司賬戶只剩下不到400萬的現金。”
詹洋聽得目瞪口呆。20億啊,作爲主犯,這絕對是牢底坐穿的節奏。
少女時代的暗戀對象,居然落到現在這般田地,令她們唏噓不已。
顧元嘆搖搖頭感慨道:“男人這輩子確實挺難的。”
“找個漂亮女人吧,太操心,找個不漂亮的吧,又不甘心;
光顧事業了,人家說你沒責任感,光顧家了,人家又說你沒本事;
專一點吧,人家說你不成熟;花心點吧,人家說你是禽獸;
活潑點吧,說你太油,不出聲吧,說你太悶;
有錢,說你變壞,沒有錢,人家罵你是窩囊廢;
結婚吧,怕自己後悔,不結婚吧,怕她後悔;
要個孩子吧,怕出來沒錢養,不要孩子吧,又怕老了沒人養。”
他的一番排比句聽得兩個女人“咯咯”嬌笑不已,孫涵更是笑着駁斥道:“你們男人不容易,難道我們女人就容易嗎?二十年的公主,一天的皇后,十個月的貴妃,一輩子的保姆!所以說,做女人也挺難的。”
“好,爲不容易的男人女人乾一杯。”顧元嘆笑着舉杯到。
“乾杯~”
隨着話題的熱烈,詹洋兩人臉上的晦暗慢慢消失了,恢復到年前見到的颯爽,言談之間也透着成熟小女人的風姿。
就在這個時候,酒吧老闆,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拎着吉他自彈自唱了起來。
一首很經典的老歌,被他唱的入木三分,酒吧裡的客人跟着打起了節拍,還有的口哨連連,氣氛一度達到高潮。
等一曲結束後,詹洋攛掇着顧元嘆上去唱一首,本來絕對不會同意的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很乾脆的走了過去。
跟老闆說了幾句後,酒吧裡響起了家駒“誰伴我闖蕩”的音樂聲。
前面是哪方,誰伴我闖蕩;
沿路沒有指引,若我走上又是窄巷;
尋夢像撲火,誰共我瘋狂;
長夜漸覺冰凍,但我只有儘量去躲……
純正的粵語從顧元嘆嗓子裡冒出,令酒吧裡的客人眼前頓時一亮,那些本來還端着酒杯輕聲交談的客人,瞬間便豎耳傾聽。
只有頑強,明日路縱會更彷徨;
疲倦慣了再沒感覺,別再可惜計較什麼……
一個以術入道的大宗師,唱起歌來同樣非同凡響,歌曲裡那種迷茫、不甘、掙扎,又期盼着鳳凰涅槃的味道,簡直被顧元嘆給唱活了。
不僅僅如此,他的嗓音非常富有特色,略帶沙啞,但吐字清晰;還有一點,他唱的粵語沒有一點牽強附會的意思,就和原唱沒什麼兩樣。
隨着歌曲到了副歌部分,顧元嘆的嗓音漸漸高亢嘹亮了起來,酒吧的玻璃門阻隔不了音色的穿透,吸引了過路的客人。
只有淡忘,從前話說要如何;
其實你與昨日的我,活到今天變化甚多……
一波波的客人朝着這個門臉不大的酒吧裡涌來,想一睹唱歌之人的風采。
昏黃的燈光下,顧元嘆那張稚嫩的面龐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如同出塵的謫仙降落在凡塵一般,讓進來的客人不忍破壞這副美好的畫面,變得躡手躡腳了起來。
只有頑強,明日路縱會更彷徨;
疲倦慣了再沒感覺,別再可惜計較什麼,始終上路過~
……
一曲歌罷,這個不大的小酒吧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每個人的心靈都好像被淨化了般,甚至生出一種泡吧是罪大惡極的感覺來。
良久之後,終於有人輕輕的鼓掌了,隨後掌聲越來越響、越來越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