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翠蘭搖搖頭,握着他的手:“三哥,你不要幫我報仇,鄧百萬的勢力太強大了,他是權傾一方的土霸王,現在他兒子在靠山鎮,他在酒州的南部縣做房地產生意,聽說連縣長和縣委書記都聽他的,我不想你也死在他們的手上。”
張三堅定地道:“這個你別管,我有我的辦法,這個仇非報不可,不然還不知道鄧百萬要禍害多少人。翠蘭,那你怎麼又到太陽島了?”
吳翠蘭淚眼朦朧,頓了頓,哀傷地回憶道:“我在西川大學上美術學院,學的是環藝設計。美術學院是個很燒錢的學校,每年光學費就要一萬六,加上生活費和其它各種亂七八糟的費用,每年的費用超過三萬,我家裡的錢早就用光了,已經債臺高築,村民們捐的幾千塊錢和每年一萬塊錢的助學貸款根本不夠,爲了完成學業,沒辦法,我只能出來打工,在學校外面的飯店裡當過服務員,也推銷過牛奶,擺過地攤,可是這樣也遠遠不夠維持生活。學校的一個姐妹在太陽島坐檯,收入很不錯,她見我可憐,就介紹我到太陽島當服務生,於是,我就進來了。”
張三氣憤地道:“做服務生也不能把你那樣啊……這些狗日的。”
吳翠蘭慘然一笑:“三哥,這些人你更加惹不起。其實我從來沒有貪慕虛榮,那時只想一心一意熬到大學畢業,拿了畢業證好好找份正經的工作,然後自力更生。但是一旦進了這個圈子,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你自己做主了。說白了,太陽島就是個供男人取樂的高檔娛樂場所,不管外面的人還是裡面的人,都認爲我們是小姐,誰拿小姐當人看呢?”
“太陽島裡的小姐分爲三種,跪,坐,躺。”
“跪、坐、躺?”張三搖搖頭,表示不懂。
吳翠蘭解釋道:“跪,就是最低等的服務小姐,無論客人燒煙喝酒,都要跪着爲他們服務,讓他們享受到一種帝王般的尊貴。坐,就是
專門陪客人們喝酒、唱歌、陪笑的,她們就像藝伎一樣,除了賣身,什麼都可以做。躺,就是純粹的賣身,只要客人給錢,什麼都可以做,包括所謂的一雞吃五,全套。”
“那翠蘭,你是做什麼的?”
“我那個姐妹叫菊子,她就是坐檯的。我就是跪着的。”
張三點點頭,心裡多少安慰了一些。
吳翠蘭悽然道:“其實,在客人的眼裡,我們都是一樣,無論跪、坐、躺,都是小姐,都是他們的玩物。而且,我們跪着的小姐還有統一的裝束,衣服很薄,裙子很短,能挑起客人的興致,讓他們多花錢。坐着的,躺着的,衣着可以隨便一點,但是一定要多露。這都是太陽島的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張三一愣,心裡又有種不祥的預感。
“三哥,你今天打的那個眼鏡男叫陳康,他有權有勢,他老子更加有權有勢,聽說是省裡的高官陳明。”
張三一怔:“陳明?”
吳翠蘭點點頭:“對,菊子就是讓他給害死的。”
張三驚道:“你的同學,菊子死了?”
“嗚嗚嗚……”吳翠蘭雙手掩面,又是痛苦地低着頭哭泣。
張三低頭沉思着。陳明,就算他是個小老百姓,是個普普通通的打工仔,他也對他略有所聞,這是個在西川電視臺的新聞聯播裡經常露面的傢伙,長得又高又壯,長方臉,臉上浮着一層厚厚的肥肉,挺着個大肚子,裡面的油水肯定也不少。這樣的人,跟他比起來,就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但是,道路不平人人鏟,老子豈可屈服在權勢的淫威之下!
更何況,吳翠蘭和他青梅竹馬,情同兄妹,要是誰敢侵犯她,就算是玉皇大帝,他也要做一回齊天大聖,大鬧天宮!
頓時,一股怒氣和豪氣在張三的胸膛騰地升起。
張三拍拍吳翠蘭柔
弱的肩膀,安撫地道:“翠蘭別哭,你說說,這倒底是怎麼回事?菊子怎麼死的?陳康把你們怎麼了?”
吳翠蘭靠在他的肩頭,哭泣了一會兒,用手背擦着眼角的淚水,繼續回憶道:“那天,我跟菊子就在同一個包廂陪客人,她坐檯,我跪着。我們都不知道陪的到底是什麼客人,反正很有來頭,進門前,媽咪就囑咐我們,屋裡的客人都是特牛逼,讓我們都聰明點,千萬別得罪客人……”
在吳翠蘭的敘述中,張三漸漸明白了。
當時,小姐們進去十幾個人,最後只有六個留下了。剩下的如果沒有客人翻牌,就得接着去走臺。
小姐的走臺是很有講究的,不亞於一個戲劇演員的亮相,也是對一個小姐的姿色和魅力的最大考驗,小姐們那一天的收入,就看怎麼樣走臺來留住客人的眼睛。
反正,這些小姐那天特別溫順,讓喝就喝,讓唱就唱,想摸就給摸。
這羣客人開始還算規矩。有身份的男人嘛,其實比小姐還能裝,裝斯文,裝紳士,就算是一禽獸,也懂得起碼裝成一個衣冠禽獸。
他們一共六個人,有一個人戴着副眼鏡,不怎麼說話,挺斯文儒雅的,但是一看就是不能惹的人物,因爲他不用去應酬任何人,其他那幾個人還對他畢恭畢敬的,吳翠蘭她們當時就覺得他眼熟,但是一時沒想起來是誰。後來知道,他就是陳康。
陳康看起來不到三十的樣子,長得還正經不錯,鼻樑很高,眼睛又長又亮,挺帥的,不過一看就是很難相處的人,其他幾個年長的都捧着他,看着他的臉色說話。
吳翠蘭她們一看就明白了,這丫就是一祖宗。
那天晚上,所有小姐都像捧月亮似的圍着陳康,唱歌的唱歌,倒酒的倒酒,哄得他高高興興的。一來二去,大家都有點喝高了,他們這些人也就越來越放肆,一個個就原形畢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