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能否活下去,很多時候不是看他自己是否努力,而是取決於對手的實力。
這幾個伊賀流的忍者就是這樣。
在忍術早已經衰落的現代化社會中,能從小苦練,二十年一日不輟,成爲一名即便在日本戰國忍者鼎盛時期,也能稱之爲‘合格’的忍者,其中的大堅持、大毅力,付出的艱辛,實在不是常人所能想象。
如果他們選擇回國授徒,或者選擇傳播忍者文化,也許會成爲一代大師,當代名人,名利雙收。
可惜,他們不走正路……
蘇銘都有點傻眼了,從頭到尾,雙方對話他一句都沒聽懂,就跟看電影似的,忽然就掏出小刀子,忽然就一拳打死了一個,忽然就小飛鏢亂竄,忽然就被包圍了……
“關我屁事,我就是路過的!”蘇銘很無語的衝四個黑衣忍者聳聳肩。
四個忍者面無表情的朝前逼進一步,其中一個顯得最年輕的,還露出一抹很反派的獰笑。
蘇銘朝後退了一步,攤開手一陣亂晃:“你們別過來啊,我發起瘋來連自己都打的!”
四個忍者顯然沒聽懂蘇銘的話,就算聽懂了也沒用。忍者最講究服從,堂堂伊賀流忍者,千年傳承,就算明知道是死,也要拼盡全力完成任務。
何況,眼前的兩個人看起來不難殺的樣子。
那個大塊頭無非就是壯一點,在靈活的伊賀流忍者面前,壯碩並不是優勢,他們最喜歡這樣的敵人,在忍者靈活的身手和層出不窮的‘小法寶’之下,平常人眼中的彪形大漢,無非就是一根肉柱子而已;
至於那個年輕小白臉,無非就是帥一點而已……啊呸,帥要是有用的話,要二十年的苦練幹嘛?要文憑幹嘛,要房要車幹嘛?要經紀人幹嘛?
忍者並不是所謂的武林高手,他們是殺戮機器,有衆多流傳多年,行之有效的殺戮方法。
伊賀派的四季陣就是其中之一,四名配合默契的忍者,組成一個小小的合圍陣勢,相互協防,聯手進攻,威力絕不是四個人疊加這麼簡單。
春夏秋冬,成住壞空。
春天,萬物初生;
夏天,炙熱驕陽;
秋天,蕭條凋零;
冬天,肅殺滅盡!
用四季陣,對付一個目標,只要形成合圍,歷史上就沒有失手的記錄。
能挺到第四輪進攻的人,都屈指可數。
陣法動了,忍者也動了。
成住壞空,陣法一動,便入了‘成’字訣。
第一刀,來自那個帶着反派獰笑的最年輕的忍者。
由於最年輕,他的氣勢最盛;
年輕人總是氣盛的。
氣勢,是一個人決心和意志的集中體現,是一種能超越身體物理極限的神奇能量;
自古以來,不知道有多少弱者,能戰勝強者,靠得就是一股氣勢。
年輕人,氣盛,所以他們敢想常人所不敢想,他們往往會創造奇蹟!
匹練一般的刀光,恢宏如同瀑布,迅捷直追流星!
刀技,光明正大,但刀勢,如同陰險的毒蛇,詭譎莫測!
短刀原本堂堂正正的攻擊蘇銘,中途忽然變向,刀鋒斜刺刺的只插蘇猛的腰眼!
誰也沒料到,這個看起來氣勢最盛的年輕忍者,卻沒有半點魯莽!
先幹掉最危險的大塊頭,剩下的小白臉只能任由宰割!
之前所有的動作、表情,乃至這一刀的前半段,都是爲了迷惑對方,讓對方以爲攻擊目標是這個小白臉;
成爲攻擊目標的,必然驚慌失措,而另一個保鏢模樣的大漢,則會把精神集中到救人上,疏忽自身的防禦!
年輕忍者相信,這一刀,必然功成!
寒光一閃,短刀轉瞬即逝,刀尖已經觸碰到了蘇猛的衣服!
年輕忍者似乎已經感受到了刀身刺入身體,切開人體肌肉的順滑感……
此刀一出,他已經不再把蘇猛當成目標,而是望向了蘇銘。
一個立刻就要死的人,已經沒有成爲目標的價值。
年輕刀客的刀還沒有傳來讓他享受的刺入肝,左臉忽然微微一痛,雙眼中充斥着血紅色,眼前的世界似乎瞬間被血洗了一般。
砰!
這時候他好像才聽到一聲緊貼着耳朵傳來的悶響,似乎有什麼東西撞上了他的臉。
耳膜瞬間就破了。
他甚至沒有感覺到疼,眼前立刻黑了下來,緊跟着就失去了知覺。
頭破了,會疼。
但頭炸開的人,不會有任何感覺。
當蘇猛收回拳頭的時候,年輕刀客還保持着剛纔的姿勢,身體正面朝向蘇銘,一手持刀,刺向一側的蘇猛,刀尖只差半釐米就貼上了蘇猛的腰眼;
這半釐米,永遠也到不了,因爲他的透露,像一顆被很十八樓狠狠摔倒水泥地上的西瓜一樣,炸開了。
他幾乎已經沒有了頭,血水像是雜亂無章的山泉,從腔子裡朝四面八方狂噴。
氣盛的年輕人的確能創造奇蹟,但更多時候,會死在自己的無知狂妄之下。
年輕的忍者雖然造成了要攻擊蘇銘的假象,但爲了真正的目標:蘇猛,他朝前跨出了半步,離開了另外三個人的合擊圈子,靠近了蘇猛。
蘇猛沒看出他的真實意圖,但他擁有野獸一般敏銳的戰鬥直覺。
不管這傢伙的目標是誰,即然你離我最近,我就先要你的命!
一個死人,不可能把任何人當成目標,就是這麼簡單!
年輕的忍者爲了建功,朝前多跨出了半步,把自己的小命,送到了蘇猛的拳頭下,同時也破壞了這個近乎完美的四季陣法。
一株嫩芽,在春天抽芽的時候,就沒有得到足夠的雨水和陽光,底子打壞了,發育不良,怎麼可能指望成長爲碩果累累的稻穗?!
隨着年輕忍者的死亡,四季陣法,成住壞空,尚未完全成,便直接進入了空的最後階段。
陣破了!
但人還在!
剩下的三個忍者果然訓練有素,絲毫沒有因爲同伴的死亡破陣而有絲毫停留,相反,毫不猶豫的換成單打獨鬥的方式,直接撲了上來!
這次,他們三人直撲蘇銘!
蘇銘是真正的目標!
蘇猛近乎炮彈般狂暴的一拳,讓他們意識到,這個大塊頭絕對不是空有一身蠻力的肉樁子,相反,他們三人聯手,都未必是對方的對手!
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拼命擊殺這個看似柔弱的小白臉!
這個小白臉明顯是大漢的老闆,一旦他真正遇險,這個大漢必然要保護!
那就是大漢露出破綻的時候!
也是他們唯一取勝,或者生還的機會!
三人腳步錯開,從不同的方向,朝蘇銘攻擊。
蘇猛手臂頎長,一步跨出,就能頂得上尋常人兩步,三個忍者選擇不同的進攻方向,就是爲了讓蘇猛照應不急!
距離蘇猛最近方向的那名忍者,眼中閃過一抹決然,持刀猛刺蘇銘胸口!
從成爲忍者的第一天,他們就會不斷的接受一條教育:爲了達成目標,可以犧牲一切!
距離蘇猛最近,意味着他必死無疑!
但只要能用他的性命,爲其他兩位同伴,創造出一絲機會,他的死就是有價值的,他就必須去死!
沒有猶豫,慨然赴死!
所以他死了,被蘇猛一腳踹中腰部,瘦弱單薄的身體,像是一張紙,忽然從中對摺,然後彈飛。
人在半空,已然氣絕,身體像一塊破布,掛在樹梢上,飄飄蕩蕩。
嗖嗖嗖……
數點寒星,撕裂空氣,呼嘯着飛向蘇銘臉部!
近距離之下,這些造型奇特,符合空氣動力學的飛鏢,進過忍者的專業手法擲出,威力直追手槍子彈!
蘇猛就是再快一倍,也無法趕得及!
就算他能擋,也只能靠着血肉之軀!
血肉之軀,擋不住這些飛鏢!
“厚臉皮神功!”
蘇銘大吼一聲,面部忽然涌現出一層透明的精神力罩。
兩顆幻化儲能球,同一時間發動!
數枚飛鏢在碰到蘇銘臉皮的一瞬間,像是陷入了泥潭之中,猛地停滯了下來。
時間似乎都靜止了!
飛鏢和尖銳端,和蘇銘的臉皮有一段肉眼難以察覺的距離!
六枚飛鏢,似乎插在蘇銘的臉龐上,卻無法深入分毫!
厚臉皮神功,一層犀牛皮幻化儲能球,一層犰狳骨幻化儲能球!
要論臉皮之厚,此時的蘇銘,臉皮厚度絕對是世界第一人!
哪怕是真正的手槍子彈,也無能爲力,何況是‘直追’手槍子彈的飛鏢?
忍者雖然有着鋼鐵般的意志,但畢竟還是人類,面對非自然的現象,發射飛鏢的傢伙,一個短暫的失神。
於是他的胸膛和蘇猛的拳頭髮生了一次親密接觸,凹下去一個洞。
兔起鶻落之間,三名殺向蘇銘的忍者,只剩下一人。
但現實情況並非文字,文字描述,可以把三個方向來攻的忍者,分別講述,事實上,三個人的動作,完全是在同一時間內發生的。
所以,第三名忍者的刀,已經刺到了蘇銘胸口。
他像大鳥一般高高躍起,凌空雙手持刀,刀尖正對蘇銘心臟部位!
這一刀,連同忍者躍起的慣性、身體的重量、雙臂持刀的力量和技巧,就算蘇銘身上披着一層薄鋼板也不可能擋得住!
忍者的刀,並非隨處可以買到的大路貨,無一不是能工巧匠打造而成,世代相傳的寶刀,有的甚至有幾百年的歷史,切金斷玉或許誇張了點,但鋒利絕對不容置疑。
一顆虎嘯幻化儲能球開啓。
“滾!”蘇銘雙目圓瞪,爆吼一聲。
虎嘯龍吟!
猛虎據山林,一嘯之下,百獸臣服!
老虎在戰鬥力在百獸中,並非最強!獅子就不弱於猛虎,諸如大象、巨鱷等,甚至強於猛虎!
然而,猛虎卻是當之無愧的百獸之王。
因爲它天生擁有王者的氣勢,虎吼之下,百獸膽寒!
蘇銘以前就和動物園的老虎學過虎嘯,可嗓子都學啞了,僅僅學到了一個形似,聽起來倒是很像,卻遠遠沒有神似,完全沒有虎吼的氣勢,除了聲音大一點之外,幾乎嚇不住任何人。
由於器官構造不同,人類永遠不可能真正的學會虎嘯。
但幻化儲能球可以。
一聲虎嘯!
由於精神高度緊張,蘇銘的額頭上,甚至隱隱約約的閃現過一個黑色的‘王’字。
那名忍者身在半空,手中短刀已經刺到了蘇銘的胸口,甚至可以感覺到刀柄上傳來一股微微阻礙的力量。
只要再加一把力,就可以刺入面前這個人的胸膛!
耳邊忽然響起一個意義不明的中文!
聲音低沉,有力,不算特別響亮,但卻如同一柄大錘,狠狠的一層層砸進他的身體。
第一下,耳膜震盪,頭暈眼花;
第二下,心臟狂跳,氣血亂衝;
第三下,肝膽顫抖,手腳發麻;
刀在手中,人在空中,卻已經喪失了對身體的掌控力,一股從發自心底的深深畏懼佈滿全身。
他似乎感到,眼前根本不是一個人類,而是一隻來自遠古洪荒的巨獸,隨時能將他一口吞下!
面對這種無法抗拒的力量,訓練有素的忍者,連反抗的念頭都沒有,甚至連求饒都沒有想到。
臣服,只有臣服,發自本能,毫不猶豫的臣服。
一吼之威,忍者失魂落魄。
刀尖停在蘇銘的胸口,然後和這個忍者一起,垂直朝下墜落。
但這份恐懼逼進只有一瞬間,猛虎再厲害,也不可能光憑着叫一嗓子,就讓一個人類害怕一輩子。
連一秒鐘都維持不了!
短短失神之後,忍者一咬牙關,就狠狠刺入了蘇銘腹部。
但刀尖只穿透了衣服,就再也無法前進半分,像是紮在一塊鐵板上。
一聲輕唳!
蘇銘懷中竄出一團白影,那白影頂端,有一抹耀眼的紅!
不到一秒之內,忍者失神墜落,刺入的位置,正好是蘇銘把小紅塞進去的位置。
這一刀,正好紮在小紅的鳥喙上。
這下可惹毛了小紅。
朱䴉小紅,一個連魚都不會抓的小傢伙,一個連小狐狸都怕的弱小動物,但在面對人類的時候,完全不怯場。
朱䴉小紅長長的鳥喙狠狠啄在短刀上。
叮一聲脆響,傳承百年的精鋼短刀竟然被啄了一個小洞!
緊跟着,紅影一閃,小紅已經落在忍者的頭頂,猛地一低頭,對着他的頂門一啄。
人類最堅固的頭骨,在小紅的鳥喙面前,如同一塊豆腐般脆弱。
噗嗤,忍者腦袋上開了一個深深的洞,小半尺長的鳥喙,大半沒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