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忍者的死法各有千秋,論慘,這個被朱䴉在腦袋上開了一個洞的傢伙,並不算最慘的,至少和第一個年輕忍者相比,他的大部分腦袋還在。
比沒腦袋還慘的,是上次進山的時候的一個偷獵者,被蘇猛活生生了像種樹一樣插進地下……
總而言之,蘇銘不是沒見過慘狀的新手,可看見最後這個忍者腦袋上的小洞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惡寒了一下。
因爲這是被朱䴉幹掉的。
朱䴉擡起頭,把長長的鳥喙從忍者腦門上的小洞裡拔出來,帶出一條條紅白相間的血絲,腦袋上的小洞裡立刻涌出很多血沫子。
小紅甩了甩頭,長長的鳥喙在地上灑出一條血珠子。
“噁心死了,去邊上的河裡洗一洗。”蘇銘皺了皺眉頭,朱䴉小紅又像一隻大鴨子似的,扭着屁股跑到河邊去洗嘴刷牙去了。
忍者的短刀就落在邊上,百鍊精鋼的刀身上,有一個幾乎要透穿過去的小洞。蘇銘拿起刀在石頭上敲了一下,火星四濺,鵝卵石崩掉了一角,而短刀上一丁點的劃痕都沒有。
短刀材料堅固,能造成這麼嚴重的損傷,可見朱䴉小紅的鳥喙該硬到什麼程度。
還有頭骨。人類的頭骨是全身最堅硬的骨頭,小紅輕輕鬆鬆就在上面開了個洞……
水鳥靠着一張長嘴捕食,鳥喙即是捕獵、進食的工具,也是武器,堅硬鋒利一些理所當然,可從來沒聽說過能達到這種程度的。
再說,哪有鳥類會主動去殺人的,又不是捕獵。
這還是朱䴉嗎?
“哦!差點忘了那傢伙!”
蘇銘正想着朱䴉的問題,腦子一亮,忽然纔想起來剛纔進林子的兩個人還在一追一逃呢。
……
密林深處,樸正義渾身都是血,身上的迷彩服被撕開一道道口子,成了爛布條一樣掛在身上,氣喘吁吁的背靠着一棵大樹,警惕的盯着四周的動靜。
手裡還緊緊的攥着一塊棱角分明的花崗岩石頭,石頭上的尖角上沾着血,看樣子,這是他唯一的武器。
一陣悉悉索索,胖忍者阪田君出現在面前。
相比樸正義的狼狽,阪田君明顯佔了絕對的上風,只有腦袋上有個不大的傷口,流出的血把灰白的頭髮染紅了一片,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傷痕。
“樸正義先生,不必再反抗了,對於普通人來說,您的身手很好。可我,畢竟是伊賀流的忍者啊。”
阪田君走到樸正義面前一米多的地方停下來,隨手丟了一枚開刃的飛鏢,落在樸正義腳下,微微一鞠躬,平靜的說:“請你成全樸英明先生,自殺吧,不會有痛苦的。”
樸正義緩緩的撿起那枚飛鏢,飛鏢刃口鋒利,從樹葉中透下的陽光中,刃口反射着幽幽的藍光,顯然上面有着劇毒。
只要在脖子上一劃,就可以徹底結束。
樸正義不怕死,從踏入這個行當開始,他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每過一天,與他而言都是賺的。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死在最疼愛的親弟弟手裡。
弟弟要殺他,除了傷心之外,樸正義更多的是憤怒。
如果一個人連最親近的人都能殺害,這樣的人還有什麼底線可言?也許他這次的目的聽上去是有道理的,可一旦習慣了沒有底線,將來整個家族會被他帶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樸正義是兄長,同時也是這個小小家族的族長,在考慮兄弟親情的同時,他更擔負着維護整個家族的重任。
如果樸英明不成器,那就換一個人來管理家族吧。哪怕是殘疾的小哲彬來管理家業,都比一個瘋狂無知的人要好。
“阪田君!”樸正義忽然像有什麼重要的發現似的,大吼一聲。
阪田微微一愣,樸正義毫不猶豫的用盡全身力氣,把淬毒的飛鏢擲向阪田。
淬毒的飛鏢,同樣可以對阪田造成致命的傷害。
“好了,樸正義先生,我的忍耐是有極限的。”
阪田很隨意的一擡手,就用三根手指把飛鏢夾住了,肥胖的身材像個彈球似的一跳就落在了樸正義面前,樸正義一拳打出去,阪田不躲不閃,輕鬆用胳膊一架,卸掉了樸正義拳頭上的力道,借力打力把樸正義轉了個圈,擡腳在對方膝部一踹,樸正義就倒着跪在他面前。
阪田手一抖,一條細細的鋼絲從指尖垂下,鋼絲的一段系在手指上的一個鐵環裡,另一端有個小小的鋼珠,帶着鋼絲順着樸正義的脖子饒了一圈,落在阪田另外一隻手裡。
他雙手稍稍一用力,細細的鋼絲深深的勒向了樸正義的脖子,樸正義雙眼圓瞪,兩隻手拼命的想要掙開脖子上的鋼絲,可哪裡拉的動,反而把手上勒得鮮血淋漓,鋼絲深深的陷入他的手指指骨裡,不斷的縮緊,幾根手指,連同脖子,朝外滲出殷虹的血珠子。
“不要掙扎了……樸正義先生……”阪田君面無表情,手上加大了力氣,自言自語的說:“忍者殺人是一門藝術,請好好享受這種藝術吧,您是一個高貴的人,沒必要向那些底層貧民一樣畏懼死亡……”
蘇銘正好帶着蘇猛和小紅從後面趕來。
原本嘛,這兩幫人和自己都沒什麼關係,也都不是什麼好人,他們火併,死光了也不管蘇銘的事。
阪田犯了一個錯誤,不該留下那四個忍者殺人滅口,把原本勉強還能算是中立的蘇銘逼到了樸正義的一方。
而且其中有一方是忍者,這就更加轉移了蘇銘原本中立的立場。
和韓國偷獵者相比,顯然小日本忍者更招人煩。
華夏人對於日本有一種天然的不爽,說到底,這不完全是戰爭的原因,自古以來,和華夏打過仗的國家和民族衆多,不止日本一個。但要是論國仇家恨,日本首當其衝。和這個民族的性格特點有關。
蘇銘感到的時候,正看見阪田一臉陶醉的在說什麼殺人的藝術,聽得他一陣噁心,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老變..態。
戰敗幾十年了,幾個忍者居然好意思跑華夏腹地來,顯擺什麼殺人的藝術?這不是找死嘛。
老子不懂什麼殺人的藝術,我就想打爛你的頭!
蘇銘想都沒想,撿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對準阪田後腦勺就砸過去。
阪田反應頗快,聽到腦後有風,下意識的一歪頭,石頭貼着他的耳朵邊上飛過。
“八嘎!”阪田大怒,剛纔陶醉於藝術的表情瞬間變臉,換成一副凶神惡煞模樣,一邊勒住樸正義的脖子,一邊扭頭惡狠狠的衝這邊望過來。
迎接他的是一個拳頭,剛一回頭,視線中就出現了一隻粗糲的大拳頭,越來越大,眨眼就佔據了他的全部視野……
樸正義的脖子忽然一鬆,久違的空氣倒灌入體內,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跪在地上,本能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的新鮮的空氣,劇烈的咳嗽起來。
阪田血糊淋拉的身體倒在地上,大概是中樞神經反射,已經死掉的阪田,手腳還不時的微微抽搐幾下。
“咳咳咳咳……”樸正義咳得滿嘴血沫子,終於平復了呼吸,看清楚情況後,扶着樹吃力的站起來,衝蘇銘深深一鞠躬:“感謝您第二次救了我。”
蘇銘盯着樸正義看了一會,淡淡的說:“如果你真的想感謝,那就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不希望救了人之後,還被人欺騙。”
樸正義沉默了片刻,終於用很流利的中文,和蘇銘開始交談。
侄子的病,家族恩怨,祖輩的傳說……同時還解開了蘇銘的一個疑團,原來遇到蘇猛那次,對方几個偷獵份子,就是樸正義通過渠道僱傭來尋找所謂長生藥的。
“蘇先生,我還是不能告訴您,我到底是從事什麼職業的,因爲這樣會爲您帶來麻煩。”樸正義最後說。
蘇銘點點頭,有的話需要說明,有的話心照不宣就行。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蘇銘摸了摸朱䴉小紅的腦袋,問樸正義。
樸正義看了一眼三隻腳的朱䴉,說:“我以前以爲家族的傳說是假的,但現在看來,並非空穴來風,至少三足火鳥的確存在。”
“也許只是一隻骨質增生,生了病的朱䴉。”蘇銘說。
小朱䴉晃了晃腦袋,顯然對這個低端的評價不太滿意。
樸正義無奈的笑了笑:“也許吧,畢竟那只是一個傳說,我雖然找到了三足鳥,但並沒有發現所謂的長生藥。”
“長生?”蘇銘聳聳肩:“世界上哪有這種東西。”
樸正義嘆了口氣,有些心灰意冷,“蘇先生,我想回韓國,處理一些家族內部的糾紛。另外,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您可以同意。”
蘇銘微微皺眉,這兩方人馬都不是什麼好人,火併光了不管自己鳥事,自己雖然救了樸正義,但並不準備和他有過多的交集往來。
“是關於我侄子的。”樸正義咬了咬牙,說:“傳說中,火鳥和長生藥是同時出現的,這隻火鳥還在幼年。如果將來它長大了,發現了長生藥,能否請您幫助我的侄子樸哲彬。孩子是無辜的。”
蘇銘考慮了片刻,道:“我不能承諾你什麼,只能說,如果真的有這種東西,條件又允許,我會考慮。”
“能得到您的善意,就已經足夠了。”樸正義深深一鞠躬,“那我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