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下一秒的愛

我希望的陽光永遠伴你身旁,

我喜歡的那些話都給你留着,

對不起,不是我不愛你:

如果最後牽你手的人是我,

如果最後爲你唱歌的是我,

是否會顯得特別美好?

對不起,不是我不愛你。

只是,

這一秒我不屬於你,

下一秒,我愛你。

(一)

中午,圖書館冷冷清清的。

現在互聯網時代了,來看書的人都少了很多。

管理員樂馥澤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緩緩地推着裝書的小車,一本又一本地放入指定的書架。書香濃郁,沉寂地散漫在原地。樂馥澤繼續走着,走到了一個擺放舊書的書架上。

他看見了一個少女,靜靜地倚在書架旁。少女蠻清秀的,她穿得很隨便,淺白的襯衣,短小的百褶裙。長髮披在雙肩,也許是沒什麼打理罷了。

樂馥澤的車推到她的跟前,示意她讓開點地方讓他放書。

她也許看得太入神了,沒有理會馥澤,依然沉醉於她的小說中。

樂馥澤看着女孩沒有理他,索性把她的書扯過來了。

少女這時候纔回過神來,看見手裡的書被人拿走了,於是惡狠狠地瞪着大眼睛看着樂馥澤。

“你幹嘛呀,搶我的書。”女孩生氣的說。

樂馥澤看着她,笑了笑,嘲諷着說:“小姐,你擋着我放書了。”說完把她的書遞給她。

少女眨了眨眼,可愛的嘟着嘴。沒說什麼,拿回自己的書。低下頭,讓出了位置,又在旁邊靜靜地看起書來。

樂馥澤把書慢慢的疊好,放好。因爲下午很少人來,圖書館的空調都沒有開。馥澤整個身子都溼透了,汗水從額頭上慢慢淌下來。

他向後望望哪個少女,她依然靜靜地在看書,並沒有馥澤的心煩氣躁。

女孩子感覺到有人看着她,也想馥澤投來眼光,看見了有人死死得盯著她。兩人尷尬地對視了。她臉紅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來看書了。

馥澤也尷尬了,剛剛那樣一看,大不成她把我當成色狼了。

爲了打破那種氣氛,他一邊弄書,一邊跟她搭訕。

“這互聯網的時代,都沒人來書店了,你怎麼還來看書呢?”

少女看了看周圍,見沒有人,才知道是問她的。於是小聲的說:

“我喜歡看書。”

“呵呵,你這人還算奇怪。即使你喜歡看書,也不用來這裡看舊書啊,這些書,都不知道是什麼年代的,很久都沒人會走到這邊的,”馥澤大大咧咧地說。

“這些書...我...我覺得還可以。”少女說。

“真不懂你,大不成你是裡面的女主角咯。”

少女沒理他,看了看手錶,於是走向書架,把書放回去,準備離開了。

樂馥澤見她不理他,在後面喊着:“喂,怎麼不回我的話。”

少女轉過身,看着他。然後又轉身離開,順便拋下了一句。

“你哄女孩子的技術也太爛了吧!”

(二)

第二天中午,樂馥澤又回到這個地方。

那個少女依然靜靜地呆在那裡。

樂馥澤走上去,向他微微一笑。那少女也向他微微一笑。

他本來以爲女孩子只是在這裡瀏覽一下,看看目錄而已。但當他看見少女依然拿回昨天那本泛黃書面的書,他知道這少女是在認真看着一本小說了。

沒那個勇氣去打擾她,於是圍着那個少女身邊忙活。一會兒擦擦那邊的書架,一會兒吹吹那邊的書本。但眼睛總是看着那少女。

不知道爲什麼,馥澤像被那少女吸引了,覺得她很特別,簡簡單單的,像脫離了世界的喧囂。

少女看着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走來走去,於是也覺得不耐煩了。鬱悶的看着他,問:“你在幹嘛啊?在這裡走來走去?”

馥澤聽見叫他,很嚴肅的說一句:“我在搞衛生。”

少女甜甜的笑了笑:“這裡一年到頭都沒見過打掃一次,你就別在這裡忽悠我啦!”

馥澤看着少女,臉蛋紅彤彤,然後拉聳着臉說:“額,對不起啦,我也是看你好奇特,纔過來想了解你而已。”

少女再笑了笑,十分的動人。她沒好氣的問:“那你想知道什麼呀?”

樂馥澤低下頭,像一個泄氣的氣球。爲了找個話題,於是問她:“你叫什麼名字啊?”

“呵呵,你就這麼無聊,我叫陳敘夢。”

“哪有無聊,對了,你看的是什麼書呢?”樂馥澤故意找個話題。

“我呀。嗯,愛情的小說吧。”

說完,她再看看手錶,把說放進了書架,笑了笑,又離開了。

樂馥澤暗自偷笑,“哦。原來那個少女叫做陳敘夢。”

(三)

又一天過去了,圖書館就像停在某一個時刻.

敘夢今天穿着淺藍色的連衣裙,輕輕地倚在書架前,靜靜地翻閱着那本舊書。

樂馥澤走過來,這次他推着一小車書過來。

敘夢看見了他,已經習慣了,也沒說什麼。

而樂馥澤把書推到她面前,笑着對她說:

“嘿,小姑娘,我又遇到你了。”

敘夢不知道是笑他好還是說他明知故問,“嗯”了一聲又看她的書。

這時候,樂馥澤打開了話匣子。

“聽說你喜歡愛情小說。”

“嗯。”

樂馥澤指住他推來的書,“這些是我精心挑選的愛情小說,我看啊,像你這樣年紀的女孩子,是應該看點愛情小說了。”

敘夢又:“嗯”了一聲。

樂馥澤看她沒什麼動靜,以爲是滿意了。於是拿起一本書,接住說:

“像這本新時代作品(我的美女教師)就是說師生戀的。”接住他又拿起另一本,說:“像這本(愛情的麪包)就是說普通的愛情的了。這裡好多,你自己選擇吧。”

敘夢瞟了他一眼,生氣地說:“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煩人。”

樂馥澤並不知道她會那樣不領情,低下頭,像個認錯的小孩子般。

敘夢看着他的樣子,覺得好笑。但還是硬拉着臉皮,指住那些書說:

“你喜歡這些書呵,但不代表我喜歡呀,看書不一定看受歡迎的,刺激的,書更多的只是一種安慰心靈的藥。而且,我自己會挑啊。”

敘夢說完,像忘記什麼了,於是忙向手錶看去,急匆匆地把書放在書架上,離開了。

樂馥澤看着她急匆匆地離開,於是納悶:怎麼她每次都那麼急匆匆的離開?

馥澤看着她對他選的書不聞不問,看着那把舊書乖乖的呆在書架上,於是走上前去。把書拿出來,想看看這到底是什麼書。

翻開第一頁泛黃的卷皮,後面呈現在他眼前的是書的標題。

《下一秒,愛你》,下面是日期,1985年4月。作者的名字可能因爲他長遠的問題,已經被腐蝕了。

看着這些奇特的文字,出於好奇心,他打開了這本書。

他開始慢慢縷析這本書:主人公是一個親臨改革開放的人,是一個四川鄉村的小夥子,因爲1978年後,中國走上了改革開放的道路,爲了要走在改革開放的前端,所以就匆匆來到廣東開始創業。在艱辛的路途中,他遇到了生命中最美的一個女孩子,於是他們從相識到相愛。

看到這裡,不覺已經差不多天黑了。書纔看了三分之一,他彷彿被裡面的劇情吸引了,於是戀戀不捨地放回書架。

他一直在琢磨,那女的真是偉大啊,原本是一個千金小姐,竟然願意跟一個窮困潦倒的小夥子生活。回想一層,這又太土了吧,這樣的段落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用過了。

沒想什麼,樂馥澤就回家去了。

(四)

明天,陳敘夢又像約定一樣,呆在了那裡。

這次樂馥澤走過去,心裡已經有個底了。

敘夢眼都不看他一下,當他不在那兒似的。

馥澤輕輕地跟她說:“你這本書,我看過了,是說一個改革開放的少年的吧!”

敘夢聽了,覺得很驚奇,她想象不到有個人會跟着她看這本書。

“是的,你真的看過嗎?”

“嗯,看過了。不過沒看完。”馥澤調皮地眨眨眼睛。

“呵呵,只可惜生命中很多東西都不一定會那麼幸福。你只看了前面的一些,也許一切快樂來得太容易了,所以,痛苦也會來得特別快。”

“不就是一本愛情小說嘛,通常感人的不就是最後我死你死,或者就是一起死。你看梁山伯與祝英臺,最後留名芳世,還哪有你這麼的講究。”

敘夢白了他一眼,狠狠地踩了他一腳。生氣地說:“你這個人,沒感情,沒大腦,沒希望了。”

馥澤用手按住疼痛的腳,說:“這哪有什麼啊,有沒有看過有名的愛情劇啊,最後都是這樣的。”

敘夢說:“在你的心中,愛情是被蛀米大蟲咬掉的,根本就一文不值。噢,歸結原因,都是你沒愛過,你還是一個寂寞難耐的孩子。”

馥澤被她這麼一愣,想不通一本小說而已,用不着這麼兇吧。但他還是死賴着臉皮,笑嘻嘻的說:“那麼你能給我一份愛情嗎?”

敘夢一聽,嘲諷的說:“做夢吧你。”

然後再瞪了他一眼,放好書,又準備離開了。

馥澤看着她離開的身影,在身後大聲地問:“每次都那麼快離開,到底你要去哪啊?”

敘夢迴頭看了他一眼,說:“下午兩點郵局開門,我要去送信。”

“給誰啊?”

“男朋友!”

聽到她的話,心裡涼了一大截。

“他是耍我的吧。”馥澤心裡暗自安慰。

又打開了那本書。悲劇開始了。

那男主角的確跟女主角很幸福,他們的生意越做越好。但是,當一個電話打來,那幸福都不見了。原來那個男主角的母親特別迷信,於是在神婆的囉唆下,她竟然願意把遠方的兒子下嫁給附近的一戶人家的女兒,那樣纔會家族興旺。於是,家人們打電話給男主角,讓他回家辦婚事。起初男主角怎樣也不答應,但那相親後來就以死相逼。

看到這裡,又三分之一左右。於是合上書,準備離開。

(五)

這時候,圖書館的經理走過來。對馥澤說:“我看那圖書館角落裡的說都很舊了,也沒什麼人會看的。你今晚給我整理整理吧,明天我把這些書籍都運去其他地方,好讓這裡空一個地方來擺新書。”

馥澤聽完後,看了看身後的舊書。他在想,敘夢要是來看,如果書架裡的書都不見了,她會有多失落啊。對,我應該把那本書買下來。但是,爲什麼她一直不買下這本書呢?

馥澤找來這本《下一秒,愛你》,價錢很便宜,這更讓他覺得蹊蹺。既然那麼便宜,敘夢又那麼喜歡,爲什麼就不買下來拿回家看呢?

有一天過去了,馥澤早早的呆在那空空的書架裡。

敘夢走過來,一看到那空空的書架,就呆住了。

她不斷左右看着,不斷地在尋找哪怕一點書影。但是面對她的,依然是那空空如也。這下她可懵了。敘夢看見了馥澤,忙問他:“那些書呢?”

馥澤笑盈盈的看着她,說:“昨天經理說那些書都太久了,於是都運走了。”

敘夢愣在原地,突然蹲下來,竟然哭了。

馥澤想不到她那麼大反應,於是忙上前去,拿出那本《下一秒。愛你》。輕輕地靠着她耳邊說:“你也不用擔心,你喜歡的本書,它依然在這裡。”

敘夢擡起頭,看見了那本書,喜出望外。擦擦眼淚,抱着這本書,像一個久違的情人一樣。

她哽咽地說:“你好壞啊,怎麼不早說。不過......也謝謝你了。”

敘夢笑了笑,說:“不用謝,這本書我昨天看了,那個男的都很黑啊,這世界哪有這麼巧的事。要是是我,我肯定不幹了。”

“不幹什麼?”

“不幹...就是不回去啊!”

“他是一個孝順的兒子。”

“可他也是一個重要的愛人啊!”

“有時候生命就是這樣,你沒辦法選擇。”

......

他們聊了好一會,這時候,敘夢站起來,在馥澤看來,她又準備去送信了。於是戀戀不捨地說:“你要去送信給男朋友嗎?”

敘夢聽了,看着他,笑了。

“那我是耍你,這個人不能說出來,但不是男朋友。”

馥澤聽了,開心起來。嘿嘿的笑了。

當敘夢把書地給他的時候,馥澤說:“送給你吧,我買下來了。”

敘夢看着他,說:“如果我想買這本書,我早買了。只是,這本書是屬於這裡的,我不能拿走,一直都是,所以能幫我一個忙嗎,把這本書好好地放在這裡的書架上。”

“屬於這裡的?爲什麼?”

“你看完後自己體會吧!”說完,她匆匆離開了。

(六)

他在想,這本書爲什麼屬於這裡的,應該是作者送的吧。但她說要看完才能知道。

書到了最後一點。

男主角最後與女主角經歷了一場生離死別,在最後一次的碼頭相送,男的說要女的等他,而且那女的也懷孕了。但當他回到去家鄉,他就因爲父母的纏身而無法脫離了。直到一年後,他終於擺脫婚姻,可以回來了,發現什麼都變了,女主角也不見了,在人海茫茫中,他無法再找到她。故事就從這裡結束了。

書的最後一頁折了半角。 馥澤把他攤了開來。只見裡面留的是一個地址:A城B鎮C路口D門號。

下面是一句話:如果你看到這本書,

請別擱下你的眼淚。

如果你需要尋找我,

請來到這個地址。

我知道上一秒我無法愛你,

下一秒,我愛你。

馥澤看完這句話。再看看作者寫的A城B鎮C路口,發現其實離這裡很近。於是他生了一個念頭,既然敘夢那麼喜歡這本書,爲什麼不爲她請來作者跟她談談,那樣或許她會很開心,作家見到有人喜歡他的作品,也會很開心的啊。

馥澤合上書,他在想,這是一個怎樣的人,這裡面的經歷真的是他的人生傳記嗎?

第二天早晨,馥澤早早起來,搭上了公交車。

一路上的風景他都無暇一顧,他的心早已飛得遠遠的。

很快,因爲A城並不遠,一會兒就到了。

來到這個指定的地方,在他眼前的,是一間殘舊的低矮平房。小院子的草都很久沒修理過了吧,雜亂交錯。小路上滿地的落葉都不曾掃,鋪滿了憂傷。

在他準備進去時,心裡在琢磨,這裡是否還有人呢。

這時候,身後一輛郵車從遠處開來,停在門口。郵遞員把信放在接收郵件的箱子裡,就立刻離開了。信一放進去,那平房的門便打開了。

一個頭發已經有點斑白的男士出來了,他大概只有五六十歲左右。但滿臉的滄桑掩蓋不住,佈滿老繭的手也是掩蓋不住的。

男士沒有理睬他,緩慢地走到箱子前,拿出郵箱,於是轉身離開了。

馥澤看見他並沒理睬自己,可能把自己看成是路人了。

於是他在身後喊一聲:“先生,你好,請問你是《下一秒,愛你》的作者嗎。”

男士慢慢轉過身來,久久地看着他,於是問:“嗯,什麼事?”

馥澤說:“我看了你的書,還有地址,所以我決定來找你。”

男士看着他,問:“決定看我,爲什麼呢?你是一直在這裡居住的嗎?”

馥澤懵了,說:“額,這個又怎樣了,我從小到大也在這城裡居住。”

男士愣了一下,問:“你是爲了她來找我?”

馥澤聽了,不解地說:“她?”又回想一層,的確她是爲了一個女孩子而來的,於是不假思索地說:“是啊,我爲了一個女的而來的。”

“噢,真的是她,我昨天還夢到她呢!老天爺啊,原來我的兒子那麼大了。二十多年啦。”說完男士竟然哭了,上前握住他的手。

馥澤暈了,原來他把自己當成那女主角的兒子了。他太激動了,可能是太日思夜想了。

於是他忙解釋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你兒子。我是XX書店裡的管理員樂馥澤,我在書店裡看見一個少女整天拿着你的書在看,我就想約你過來,她可是你忠實的粉絲啊。”

男士一聽見這句話,立刻拉聳了臉皮。鬆開了他的手。

“對不起,剛剛失禮了。我可能太敏感了。是嗎?真的有人那麼喜歡。進來屋裡坐坐再說。”

馥澤謝了他的好意,於是走進了他的房子。

房子很破舊,到處佈滿了灰塵。也許是很多年都被置之不理的緣故。偶爾還能聞到一陣發黴的氣味,讓人慾罷不能。但還是令馥澤感到很驚訝,因爲在牆上,貼滿了很多泛黃的與嶄新相互混雜在一起的照片。他走上前去,照片太多,連地上都散落一片。他上前撿了一張上來,好像是他們離別時的照片。看着照片的人和碼頭,覺得很熟悉,在他記憶中好像曾經出現過的。

這時候,男士咳嗽了兩聲,端來一杯熱水。馥澤謝過了,把熱水放在旁邊。男士問他:“你剛說,有個人特別喜歡我的作品嗎?”

“嗯,是的,特別喜歡。對了,在書裡說,你一開始的生活也不像現在這麼糟糕啊,怎麼會這樣呢?”

男士沉默了一下,像遇到什麼困難一樣愁苦。他轉過身,坐在木椅上,不斷搖搖頭,說:“當一個人失去了生命中的希望,那麼他活着就渾渾噩噩。”

馥澤看着他,似懂非懂。這時候他看見男士手上拿着信。

“ 真奇怪,你怎麼還會跟別人通信的,我還以爲你全封閉了。”

男士笑了笑把信遞給他,說:“你自己看看。”

馥澤看了看信封,只有收信人的名字,卻沒有送信人的。打開了信封,只見裡面有好幾照片掉在地上。但看樣子,都是風景照片而已。

男士拿起了一張,輕輕地說:“你看清楚點,其實這些照片裡都是有人的,只是,都被人擦去了。”

馥澤很奇怪,並沒有認真去看。於是疑惑地問:“那送信人又是爲什麼這樣做呢?”

男士沒說什麼,低下頭在嘆息。

馥澤看他不想說,於是說:“那好吧,對了,明天你有空嗎?那少女12點一定會準時在xx圖書館看書的,到時候你來看看吧。”

男士看了看他,點了點頭。

(七)

第二天早晨很早,圖書館的大門被人敲響了。

馥澤出去開門的時候,果然是那男士。只是他穿得很整齊,即使衣服都很過時了,但也算得體。馥澤笑了笑,請他進了圖書館。

男士看了看他,但馥澤看時間還早,就請他先看看書。

那男士拿起了自己的書,看着看着,就哭了,最後竟然趴在臺面睡着了。

很快,鐘敲12點了。馥澤在期待着少女的到來,他腦海中早已幻想了幾千次她驚訝的表情。

但僅接而來的卻是陣陣警笛的響起,他能感受到警車的到來。很快,警察們都衝進了圖書館,把那男士團團圍住,但男士依然在入睡中。

於是警察們不分青紅皁白把他捉起來,拷上手銬,把他拉走了。

馥澤懵了,看見了一個警員,於是上前問:“你們爲什麼捉他,他犯了什麼錯?”

警員聽見了他這樣問,於是回答道:“他,是一個瘋子。他的鄰居們,都知道他總是做些莫名其妙地事情。有的人還知道,他老是拿張空白的照片說你們有人,他患了極度妄想症。而且,我們從最新的消息中知道,五年前的碼頭火災案,就跟他有關。”

馥澤是一個外地人,並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於是不解地問:“五年前的碼頭火災案?”

警員很意外地看着他,:“你到底是不是管理員啊。靠着河邊的這個圖書館,旁邊五年前是一個碼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突然一天發生了火災。幸好那天的人都跳下海,所以沒什麼事。"

說完警員就離開了。

馥澤一個人坐在椅子上。

“爲什麼敘夢偏偏這時候不出現,爲什麼我一帶作者來就被捉了?爲什麼那些照片中的人都被刪去了?難道他真的是精神有問題嗎?難道書裡的一切都是一個夢嗎?”他越想越想不通,他一點頭緒都沒有。

馥澤走出了大街,漫無目的地走着,腦海中一直琢磨着這件事。這時候,他看見了敘夢在不遠處的郵筒箱旁蹲着哭泣起來。

馥澤忙跑過去,靠近她後問:“這到底怎麼回事,怎麼你今天不來呀?”

敘夢沒有回答他,可能沒聽見。這時候馥澤看見了她手上拿着一封信,樣子很熟悉,於是忙上前去扯下來。原來還沒有貼封,裡面的東西不自覺地掉下地上來,果然被馥澤猜中了,那些都是沒人的風景畫。

敘夢被人猛然地扯走信,擡起頭,淚流滿面地看着馥澤:“你...你在幹嘛?”

馥澤看着地上的照片,似乎明白了很多。於是瞪大眼睛問:“你到底是那作者的誰?”

敘夢看着他,站起來,擦了擦眼淚說:“關你什麼事呢?”

馥澤看着她,說:“你是他的女兒嗎?”

敘夢沒有說話,低下頭。

馥澤這下知道了,再問她:“爲什麼你要這樣做?警察是你叫來的嗎?”

敘夢還是沒說話,不經意哭了。

馥澤上前握住她的肩膀,問:“爲什麼?你說啊!”

敘夢很小聲地說一聲:“是他,害死媽媽的。媽媽懷我的時候,他就拋棄了她。”

“你媽媽怎麼啦?”

“她前天死了,但是她不該死的,她才五十多歲,是那人害死的。他害我媽日思夜想熬出病來,是他,永遠是他的錯。”

“他沒錯,錯在無可奈何地愛過。他受的折磨還不夠嗎?這麼多年來,他爲了找你媽,渾渾噩噩了幾十年。到頭來還不是一無所有?”

“他本來什麼都有的,如果他不離開。他本來什麼都有的,如果他不會來。那都是他的錯,”

“那爲什麼要說他是燒碼頭的人?你就能這麼狠心嗎?他是你爸啊!”

“不,我一直沒有這樣的爸爸。我媽臨死前跟我說,其實有天我媽很想見到他,於是約了他出來在碼頭見面。但當我媽去到時,卻生怕對我們家庭的影響,所以遲遲沒有上前去見他,而是遠遠地看着他。那天那人等了不久,媽就看見他去拿火來燒碼頭了。”

馥澤看着她,淺淺地說:“那爲什麼,你每天都還要寄信呢?而且你還要把照片上的人弄走?”

敘夢看着他,沒說話。

馥澤語重心長地說:“在你媽去死之前,那是因爲你還愛他,畢竟他是你爸。你希望他忘記了這段愛情,只要日子長了,他肯定以爲自己是在發夢的。然後再好好重新來過。但當你媽一去世,你就會發覺,在你眼裡媽媽比父親更重要。”

敘夢低下頭,眼淚不停掉下來。馥澤走上前去,讓她的眼淚落在馥澤的肩膀上。

馥澤輕輕地在她耳邊說:“可惜你不知道的是,這些愛意,並沒你想象中那麼脆弱。只是這太巧了,或許這也是天意。”

敘夢繼續哭着。

馥澤說:“這下,你應該放開心吧。對了,你媽媽有說,他爲什麼要燒燬碼頭呢?”

敘夢哽咽地說:“媽媽說,也許他是像燒掉讓他痛不欲生的回憶。”

(八)

馥澤與敘夢都來到了警察局,他們希望能跟男士聊聊,並且能找到什麼線索幫到他。

但當他們來到警察局大廳,就發現有個年輕的小夥子準備幫他保釋(保候審)了。

馥澤和敘夢都很奇怪,到底這個年輕人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馥澤走上前去問他:“小夥子,爲什麼你要保釋一個陌生人呢?”

年輕人看着他,笑了笑說:“什麼陌生人啊!他簡直是我的救命恩人。”

“咦?”馥澤很奇怪。

於是年輕人把他們帶到警察局的角落,開始說:“五年前,我在碼頭異常的傷心。因爲我父母要我回家娶一個我不認識的女孩子,這我很受折磨,因爲當時我的愛人來跟我道別。我在想,我們這次完了。突然,碼頭着火了,把整個碼頭都燒了。最後我們的行情被擱置了,後來父母說這是天意,就不再拉我回來了。我又獲得重生了,所以我發誓,如果我能遇到那個放火人,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他。”

年輕人頓了頓,眼角紅了,他再說:“其實那天離別的人不只有我一個。我真不懂,爲什麼到現在我們家鄉那邊都還是有這樣的習俗,與這裡的風氣截然不同。”

這時候,敘夢也突然哭了。

或許,她已經開始慢慢覺得,她的父親,並不是那個傷害她母親最深的人。 而是一種命運,就像他書裡寫的那一句話:人生中有些選擇好比如扼殺一個人的生命般乾脆利落。

男士從警察局走出來了,一晚的滄桑讓他的外表更支離破碎。

敘夢走上前去,對那男士說了聲:“爸。”

男士回過頭來,慢慢的,笑了。

(九)

那天黃昏,敘夢和馥澤走在沙灘上。

敘夢問他:“書我看完了,以後可能不來了,你能幫我把書放在那裡嗎,那好歹是一場回憶的書。還有,感謝你這些天爲我做的事。”

“那不但是他們的書,還是我的書,我們的回憶。”

敘夢臉紅了,羞羞地問:“那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我要走了。”

馥澤打死也不放過這次機會,於是說:“我想問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嗎?”

敘夢直勾勾的看着他,調皮地一笑說:“這我不知道啊,你是外地的,我可不喜歡那些突然回家的結婚拋下我的人啊!”

馥澤聽出她的意思,於是拿起手機:“喂?是媽媽嗎?哦,沒事沒事,我想說,我這一年帶女朋友回家過年。”

這時候敘夢開心地笑了,撲向他的懷裡。

馥澤輕輕地說:“我要把我的上一秒,下一秒都來愛你。”

(十)

在書裡的女主角送葬那天,敘夢和馥澤都穿着黑衣服來了。這時候的馥澤,獲得美人心,成爲她的男朋友。

敘夢的繼父,她的兄弟,繼父的親戚,母親的親戚都從遠方的老家回來了。

大家都在一片哀鳴中默默悼念。

這時候,突然有個男士闖了進來。除了女主角和敘夢,沒人認識他,連繼父也不知道他是誰。

男士憔悴的臉龐下是一臉淚水。

他在墳前久久地跪着,久久地跪着。

遠處的船,起航的聲音又拉了很遠很遠。

他的上一秒給了人生,

下一秒,給了愛。

他的上一秒愛上了失落,

下一秒,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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