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武冷冷一笑,一腳將他踢暈了過去,眼眸中突地綻放出耀眼的紅光。
這道紅光宛若定身術,所有人都直愣愣的呆立,一動不動,雙眼呆滯。
“記住,你們什麼都沒有看見,只不過是正常上班罷了。金途是自己磕傷了的!”旋即,龍武便大搖大擺的走出門去,卻也沒有一個人阻攔。
事後的調查中,不管警察怎麼盤問,卻都找不出一點線索,所有人都是異口同聲的說是金途自己弄得。儘管這個“磕”的有些離譜。
只有金途眼神中蘊藏着惡毒,口中渾濁不清,塞滿了鮮血。但他已經無力叫罵,只得被一衆醫護人員架上了救護車……
與此同時沐青也終於趕回了A市。
“父親,外公怎麼樣了?”沐青一來到醫院,便焦急的大聲問道,惹得四周的護士直皺眉。
雖然知道醫院禁止喧譁,但是沐青此時也顧不得許多,搶步進入監護房,看見的卻是外公被一羣醫學儀器包圍的場景。
沐青的父親也好像蒼老了十歲一樣,兩鬢竟然生出了白髮,本來四十多歲的父親看上去卻如六十歲一般。
愁白頭,也不外乎如此了。
看見兒子的身影,沐青的父親沐邦朝才略顯激動的站了起來,一雙粗糙的老手緊緊握住沐青,始終不放,眼淚竟是不爭氣的留了下來。
“外,外公怎麼了?”沐青的語音顫抖,幾乎不敢接受現實。他的父親在他心中一直都是高大而堅強的,但此刻卻淚如泉涌,這是要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才有的結果?
沐青是獨生子女,沒有兄弟姐妹,因此來到這的除了自己一家,也只有舅舅一家罷了。
舅舅走將過來,拍了拍他的肩頭,搖搖頭,不知從哪裡就抽了根菸出來,走出了病房。
舅舅很少抽菸,因爲他認爲這對身體傷害很大,在沐青的記憶中,舅舅抽菸只有過三次,加上這次,僅僅四次罷了。但是,這卻是一個令人絕望的信號。
他不信邪的看向了病牀上的老人,身體似乎都已經僵直,蒼白的頭髮都不知脫落了多少。
“滴————”
直到這時,沐青似乎才覺醒了一般,看着那條筆直的光線,他多希望此時可以多跳動幾次,哪怕一次也好,給他一點希望。
雖然四季輪迴,但長出的卻已經不是以前的生命,此時的生命已經隨着落葉凋零,在這轉涼的秋季更顯蕭瑟。
人有旦夕禍福,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人終究會有一死的……
“青草啊,你……”從沐青略微顫抖的手上,身爲人父的沐邦朝怎能不明白,但是人死不能復生,兒子痛苦,自己也不好受。
“外公,他是什麼時候走的……”沐青呆坐在病牀邊,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三十分鐘前。”
沐青不言,三十分鐘前,他還在車上,他雖然力量過人,卻沒有超絕的速度,如果可能的話,他真希望自己可以瞬移。
砰!
門外,一聲震天牛吼傳來,整個醫院都似乎在震動。門窗都被震得嘩嘩作響,同時夾雜着無數人的驚叫。
龍武的眼睛近乎是血紅的,他幾乎死命的掐住了眼前的醫生,啪的一拍桌面,咆哮着說道:“你們醫院不是不給錢不救人嗎?好,錢我給你弄來了!你就得把人給我救活!現在和我說沒救了事什麼意思?”
乍一聽見這麼一個聲音,沐青也是瞬間清醒過來,猛地衝出來,卻看見龍武發瘋似得掐住一個醫生的脖子,眼看對方就要被掐死一般。
在這剎那,沐青想到並不是救人,而是感動。
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龍武爲什麼會一聲不吭的離開,又不告訴自己原因。起初他以爲龍武是因爲某些原因被人追殺,不得以才逃脫,但這時卻是雲霧撥開,心中的疑慮煙消雲散。
“武哥!”
能爲自己做到這個地步的兄弟,一生能有幾個?
他禁不住驚呼出聲,一股男兒的熱血便衝涌上來,忍不住便要落淚。
龍武手不自覺的一鬆,錯愕的轉過頭,卻看見了本不該在這裡出現的小子。
“青草你……都知道了?”
沐青點點頭,神色黯然,低低說道:“外公他老人家已經去了。”
“什麼?”龍武驀地呆立,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是晚了一步。
眼看龍武又要暴走,沐青不由開口:“武哥就不要爲難他們了,他們已經盡力了!”
“盡力個屁!”龍武卻是滿臉不屑,掃過一衆的醫務人員,毫不留情的大罵:“之前老爺子還有氣的時候,說什麼都不肯治療,說是需要手術費!但是人呢?你們給我保住命了沒有?你們算哪門子的醫生?”
龍武的嗓門極大,而且又是在醫務大廳裡,此時來來往往的人亦不少,百來號人竟都被這一嗓子給震住了,忍不住便停下了腳步。很快,人羣便竊竊私語了起來。
“不是吧,難道電視上才能見到的黑醫院居然被我們碰上了?”
“不可能,不過是有一些害羣之馬罷了。說不準,他們是倒黴遇上了,但可惜他們也不好惹。”
“說不定是。”
…………
幾個巡勤的保安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妙,如果事情鬧大了,可就不好收場了。
一邊對着對講機說着,幾個人便衝了上來,穩定人羣。
同時也有幾個人上來,皺眉道:“先生,這裡是公共場所,希望你能平穩一些,你的家屬出了事情,我們也萬分的同情,但是請不要無理取鬧。”
“我外公的主治醫師在那?”沐青寒着臉,十分滲人。
“我就是。”來人卻是一個戴着老花眼鏡,半禿了個頭的老者,可以看出他的年紀也不小了,想必沒幾年便要退休了。
他卻是沒有絲毫的懼色,雖然老邁,但是身軀卻是挺的筆直。身上猶有未擦乾的血跡,一身的手術服掛在身上,幾個醫師跟在他的後方,同時推着救護架,像是剛剛做完手術。想必是經過這裡,目睹了這一切。
他低聲嘆了口氣,對沐青和龍武道:“不管怎麼說,先讓我安排好我的病人,我再和你們說具體情況。”說罷,也不等二人反應,便將病人推進了不遠的病房內。
那個說話的保安解釋道:“這是韓老醫師,是我們醫院的驕傲和榮譽,但是卻自清的很,想必你們會有滿意的答覆。”
沐青二人點點頭,心中也相信,肯爲病人着想的醫生,不一定是醫術最高,但卻是最稱職的。韓老醫師似乎就是這種人。
約莫十分鐘後,韓老醫師才略顯匹配的走了出來,身着沒有一點變化。數個小時的手術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他現在的體質早已不如當年,是以他的臉色都是蒼白的。
他自顧的進入了沐青外公的病房,看着已然逝去的死者,低嘆:“哎!到頭了,這樣的日子我也不遠了。”
醫者不能自醫是醫者的悲哀,但更加讓人心碎的卻是,只能生生看着自己的病人死去,而自己卻無能爲力,那種自責感是旁人完全無法體會的。
“你們的外公是個好人,他的身體本來就不好,但是我也無能爲力。雖然幹我們這一行的沒幾個清白的,但是也不要全部責怪醫院,你外公送來的時候,說句不好聽的話,只是吊着一口氣罷了。儘管我全力搶救,但清醒的時間卻太過短暫了……動用最好的手術,固然會有一線生機,但是在醫院的再三考慮下還是放棄了,關於這一點,我向你們道歉。”說完,這位老人竟然就那樣鞠了個躬,給死者和家人誠摯的道歉。
沉默,所有人都沉默,沐青雙手托住老人佝僂的身影,緩緩搖搖頭。
旋即,在一衆人驚愕的目光下,拉出了龍武,低沉的問道:“武哥,敢和我瘋狂一把嗎?”
龍武咧嘴一笑,理所當然的道:“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