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瑤不僅直言自己從未愛過彭愛民,還進而指責彭愛民人品惡劣,嚴重刺激了彭愛民的情緒。於是彭愛民舉槍挾持了秦瑤,並要求樑皓迅速來見自己。
“你見我做什麼?”樑皓看着秦瑤,緩緩的告訴彭愛民:“我想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可說的!”
“怎麼沒有?”彭愛民冷笑一聲,槍口用力頂在秦瑤的太陽穴上:“如果不是你給秦瑤提供那些線報,我會栽進去嗎?如果不是你一再從中破壞,我和秦瑤會鬧到今天的地步嗎?”
“我給秦瑤提供線報是爲了打擊黑惡勢力,根本沒有想到會把你拉下水,不過我不後悔,你身爲警務人員,竟然爲黑惡勢力提供保護傘,難道不應該受到應有的懲處嗎?”樑皓冷冷一笑,把這一番話說的大義凜然:“至於你和秦瑤之間的事情,只能說是你們個人問題,與其他人無關。如果一定要我說,我很高興秦瑤慧眼如炬,準確看出了你爲人的本質,沒有和你走到一起!”
彭愛民一時之間無話可說了,所長在旁邊苦心規勸道:“愛民,你現在放下槍,爭取寬大處理,一切還來得及!”
“怎麼來得及?”彭愛民圓瞪二目,咆哮道:“我是一個警察,我有不錯的家庭條件,我的前途本來應該一片光明!可我現在成什麼樣了,就算坐幾年牢能活着出來,我的一輩子也都毀了!”
“毀掉你的,不是別人,正是你自己!”所長用力跺了一下腳,頗爲激動的說:“現在放下槍,你還有機會重頭來過,將來還能好好做人!你要是繼續負隅頑抗,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條!”
彭愛民當即反駁道:“我他媽就是放下槍也是死路一條!”
其實彭愛民說的一點都沒錯,在場的其他警察心裡也很清楚,就算彭愛民的案子被輕判,服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因爲他畢竟做過警察,和其他普通犯人關押在一起,肯定會受到各種虐待。
過去有一句話叫做“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套用到這裡就是“犯罪的警察不如賊”
“彭愛民,我知道你恨,你心裡很不平衡!”樑皓高高舉起雙手,一字一頓的說:“但是我希望你不要爲難女人,你想要人質的話,就挾持我!”
“秦瑤”彭愛民聽到這句話,沒有立即迴應樑皓,而是低下頭來問秦瑤:“你愛我嗎?”
秦瑤果斷的搖了搖頭:“不!”
彭愛民帶着最後一線希望又問:“曾經愛過嗎?”
“我現在明確的告訴你,我和你只不過就是同事關係,往最深處說是朋友關係,但也就僅此而已了,我從沒有愛過你!”
“是嗎,我直到今天,才知道”彭愛民悽然的笑了,片刻之後提高聲音告訴樑皓:“你,舉起雙手,慢慢走過來!”
“樑皓,你不用過去!”所長快步走到樑皓身邊,低聲說:“我們只是希望你能規勸他迷途知返,但你沒必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我既然已經來了,而且秦瑤又是我的朋友,就沒有理由不把這件事管到底!”樑皓淡淡說罷,按照彭愛民要求的一樣,高高舉起雙手,慢慢的走上前去。
彭愛民死死地盯着樑皓,注意樑皓的每一個細微舉動,他通過一些事情已經知道,樑皓有着非常不錯的身手,所以絲毫不敢疏忽大意。儘管他恨不得立即將樑皓剝皮實草,儘管理智處於行將崩潰的邊緣,也儘管他根本沒有考慮過接下來應該怎麼做,但他還是知道應該保護自己的安全。
當樑皓距離只有幾步的時候,彭愛民突然一把推開了秦瑤,將槍頂在樑皓的太陽穴上:“別動!”
秦瑤並沒有離開,而是揉捏着痠痛的肩膀,冷冷的看着彭愛民:“你要幹什麼?”
“接下來的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和你已經沒有關係了!”彭愛民將樑皓轉過去,用樑皓的身體遮擋住自己,告訴秦瑤:“因爲愛你曾經愛過你,所以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我不會走的!”秦瑤搖搖頭,堅定的告訴彭愛民:“我要親眼看着你會落到怎樣的下場!”
彭愛民更加悽然笑了起來,聲音顯得很沙啞:“你就這樣恨我!”
秦瑤嘆了一口氣,淡淡的告訴彭愛民:“你錯了,我不恨你,我只是可憐你,因爲你已經徹底瘋掉了!”
彭愛民沒料到秦瑤說出這麼一句話,嘴角抽搐了一下:“是嗎”
樑皓冷冷一笑:“人家這麼理解你,你還不說聲謝謝?”
“閉嘴!”彭愛民再次吼了起來,表明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對待樑皓和秦瑤的態度也是有區別的:“一切都是因爲你!今天我和你同歸於盡!”
樑皓點點頭:“我明白,既然你做出這種事情,就是不打算再活着離開了!”
“愛民,你聽我說,你還很年輕,今後的路還很長”秦瑤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向前走了一步:“你不要衝動!”
“我沒有衝動,今天的事情,我已經想了很久了!”
“你的案子還沒有完全查清楚”秦瑤努力平靜了一下,用非常和緩的口氣說:“我對你的人品還是有信心的”
“別安慰我了,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說的話,而且我做過的事情我自己最清楚我是不可能安然脫身了!”彭愛民哈哈大笑幾聲,然後晃了一下槍口,警告秦瑤:“我不想傷害你,馬上離開,向後站!”
秦瑤沒有聽彭愛民的話,而是又向前走了一步:“愛民,你聽我說,不管你犯了什麼錯誤,引發的事情都是你我之間的!我和你談,樑皓是無辜的,你放過他!”
“他纔不無辜!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愛民,其實”秦瑤猶豫了一下,才接着說:“完全是我才讓你敗露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閉嘴!秦瑤,我再說一次,我不想傷害你,但是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彭愛民把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同時打開了槍的保險:“你現在馬上向後退,否則我立即開槍!”
秦瑤不得不意識到,自己的思想工作沒有發揮任何作用,爲了避免樑皓受到傷害,只得向後退了幾步。
“愛民,你冷靜一下”所長向前走了兩步,極力規勸道:“有話好好說,你先把槍放下”
“閉嘴!”彭愛民厲聲打斷了所長的話,冷冷一笑:“就憑你那德行,也想來給我做思想工作?”
所長聞言臉色變得非常難看:“我畢竟是你的上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算個屁上級,這幾年所裡的工作都是我領導的,所有的榮譽和成績都是我取得的!你一無水平,二無業務技能,你這種人都能當上所長來領導我,本來就是個天大的笑話!”彭愛民仰天大笑了幾聲,接着說:“所以你少他媽在我面前擺領導的臭架子!”
樑皓早就看出來了,所長是個老好人,或許人品也不錯,但是業務技能的確有所欠缺。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所長根本沒有掌握彭愛民的心裡,說出的話也沒有任何說服力,根本就不可能平息事態。
“我知道”樑皓衝着所長使了一個眼色,同時問彭愛民:“你是想和我同歸於盡,對吧?”
彭愛民冷笑着道:“算你聰明!”
“既然這樣,我可以給你陪葬,不過允許我係一下鞋帶!”樑皓聳聳肩膀,很是輕鬆的說:“你知道我這個人很在意外觀形象,請允許我衣冠得體的死去!”
“你?外觀形象?”樑皓素來給人吊兒郎當的感覺,所以這句話非常缺乏說服力,彭愛民冷笑着說:“你以爲我不知道你的算盤,現在狙擊手已經就位了,你只要躬身繫鞋帶,就會把我出來”
樑皓的表情立即變至沮喪無比:“被你看穿了!”
“別忘了我是警察,我對這種情況下應該採取的反制手段,瞭解得一清二楚!”彭愛民說着,緩緩向後退去:“咱倆所在這個地方,是經過我精心挑選的!”
樓頂平臺上有一座中央空調壓縮塔和一座樓梯房,這兩樣東西距離很近,正中有塊不太大的空地,正是樑皓和彭愛民所處的位置。這兩樣東西恰好遮擋住了兩個方向,正前方又是所長和特警,等於也被遮擋住了。
整個派出所周圍只有這三個方向有樓房,可以佈置狙擊手,另一個方向是一塊空地,由於樓頂外沿有女兒牆,所以就算佈置狙擊手也沒有辦法瞄準。
這也就是說,彭愛民的確是經過思考,才挑選的這個地方。
樑皓任由彭愛民帶着自己,不斷向後方女兒牆退去,嘆了一口氣後問道:“你打算帶我怎麼去死?”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
“我是想,一般歹徒挾持人質,如果抱定了必死的決心,通常會在身上放置炸藥!”儘管在極力冷靜的分析彭愛民的行爲,但樑皓的聲音有些顫抖,聽起來多少還是有些恐懼的:“你是匆忙逃離的,能夠把自己的槍弄出來就不錯了,身上不可能有其他武裝!”
“你說得沒錯!”
“可是這就有了一個問題,你要是先開槍殺死我,那麼狙擊手就不會再有所顧忌,直接射擊!但如果你先開槍自殺,又怎麼能殺死我呢?”
“我的目的就是弄死你,至於我自己”彭愛民正說着話,突然感到腿上似乎被針刺了一下,緊接着是一陣麻酥酥的感覺。他急忙低頭看下去,發現腿上釘着一支注射器,裡面還殘存着一些莫名的藥液。他又向身後看去,發現女兒牆外懸着一個穿黑色作訓服的特警,只把頭部和一隻胳膊露在女兒牆上,手裡舉着一支造型奇特的槍。
“上當了!”彭愛民立即意識到這一點,剛想扣動扳機殺死樑皓,卻不料樑皓趁着他分神的功夫已經有所動作了,一掌劈在了他持槍的手腕上。
彭愛民感到手腕一陣劇烈的疼痛,不由自主撒手扔掉了槍,與此同時酥麻感加劇並不斷擴散開來,最後讓他整個身體都陷入麻木狀態。
“樑皓,你媽!”彭愛民絕望的發出着一聲吼叫,掙扎着想要撿起地上的槍,但是已經晚了。
樑皓迅速趴倒在地上,遠處傳來一聲沉悶的槍聲,緊接着彭愛民的胸口迸現處一朵血花。彭愛民搖晃了一下身體,雙眼的目光漸漸變得無神起來,表情也越發茫然了。片刻之後,他無力的倒在地上,慢慢停止了起伏。鮮血從傷口不斷噴涌出來,染透了他上身的衣服,流淌到地上與灰土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古怪的顏色。
特警們一擁而上,先是拿走了那支槍,其中一個檢查起彭愛民,片刻後衝着所長搖搖頭:“死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樑皓被帶到所裡詳細做了一個筆錄,並被要求對今天的事情嚴格保密,就被恢復自由回到了公寓。至於善後事宜的處理,就與樑皓沒有任何關係了,只是秦瑤要跟着忙碌上一番。
樑皓在門房那裡一直坐着,直到半夜十二點半的時候,秦瑤才拖着疲憊的身軀回來了。
“你沒事吧!”樑皓立即迎了上去,關切的說道:“我很擔心你!”
“我沒事!”秦瑤無力的搖搖頭,上下打量了一番樑皓,目光顯得很複雜:“正好,我也要找你,我們應該好好談談了!”
“好!”不知道爲什麼,樑皓聽到這句話立即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兩個人在門房裡坐定,秦瑤立即開口問道:“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樑皓微微笑了笑,告訴秦瑤,自己趕到現場之後沒有立即去見彭愛民,而是被特警隊長叫去研究應對方案。
特警隊方面感覺到很棘手,正是因爲彭愛民選擇的位置難以狙擊,以彭愛民當時的那種精神狀態,又不太可能用非暴力的方式加以解決。
其實本來可以動用談判專家,但國內的情況不比發達的西方國家,在這方面的人員、設備、理論和經驗都嚴重欠缺。濱海市公安系統根本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談判專家,相關工作通常都由其他警務人員兼任,這些人在處理普通案件的時候都欠缺必備的手段,在面對彭愛民這樣有豐富經驗的警察的時候更是束手無策。
正在那些兼職的談判專家在嘗試心理戰術失敗之後,頗爲無奈的警方只能滿足彭愛民的要求,把樑皓請了過來。
樑皓瞭解到這些後提出了一個方案,就是派特警隊員在彭愛民身後的那個方向,沿樓體外的下水管道攀援而上,用女兒牆作掩護髮動突然襲擊。
這個方案當即就被採納了,不過也帶來兩個問題,一是樑皓必須吸引彭愛民的注意力,樑皓認爲這個問題不難解決;二是由於這名特警隊員攻擊的時候,不僅面對着彭愛民本人,同時還面對着彭愛民前方的所長和其他特警,很容易造成誤傷。爲了解決這個問題,樑皓提出使用麻醉槍,於是纔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原來是這樣”秦瑤瞭解到這些之後,若有所思的問:“你當過兵?”
“沒有,不過我是軍迷,所以多少了解一些巷戰的戰術方案。”這句話並不是全部事實,樑皓是軍迷固然不假,但是這些與軍事有關的東西大多來自當年那位嚴厲的教官。
秦瑤長嘆了一口氣:“你的愛好,救了我,也救了你自己!”
“我自己受到傷害無所謂”樑皓伸出手握住了秦瑤的柔荑,動情的說:“但是我不能允許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我很高興你能這麼說,但是”秦瑤輕輕抽回了自己的手,輕輕的說:“但我今天遭遇的事情,多少也是因爲你造成的!”
“我知道那些線報”
“不是那些線報的問題!”秦瑤打斷了樑皓的話,表情看起來非常複雜:“你應該明白我說的是什麼!”
“我不明白!”樑皓沒有說謊,是真的不明白秦瑤這段話意義何在。
“那麼我就直說吧”秦瑤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接着說:“彭愛民今天之所以發瘋,不僅僅是因爲他違法亂紀那些事情出來,也是因爲我們之間的關係徹底決裂了!”
“這個我知道。”
“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我也就不瞞你了,其實我和彭愛民之間,除了同事和朋友之外,算不上其他任何關係。但是我們此前不是沒有向深處發展的可能,而這種可能因爲你的出現被徹底破壞掉了!”
“是嗎,看來我還是很有魅力的!”
秦瑤直視着樑皓,一字一頓的說道:“你不僅有魅力,還很有手腕,做了很多事情破壞彭愛民在我心裡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