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在一起漫無邊際的聊了一番之後,陳伯韜提議一起吃飯,樑皓婉言拒絕了。不過雖然答應了陳伯韜的投資要求,樑皓卻沒有把那張支票帶走。
告別陳伯韜之後,樑皓開車回公寓,在路上的時候給何悅打了一個電話。讓何悅與陳伯韜約一個合適的時間,正式接受這筆新投資進入兄弟基金,同時與陳伯韜履行相關的法律手續。
儘管樑皓已經答應,盡全力爲這筆資金保密,但程序上卻一點不能馬虎,這也是樑皓接受這筆投資的底線。持有人與基金管理方的協議和投資證明等等之類的東西,一樣都不能少,儘管這些東西此後要處於高度保密的狀態之中,甚至可能永遠只是作爲一個形式存在,派不上任何實際用場。但是如果沒有這些東西,很難說將來是不是會有更大的麻煩。
剛剛掛斷了何悅的電話,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你好,是樑先生嗎”
“您是”通過聲音,樑皓立即認出了對方:“是陳思恆先生?”
“是我”陳思恆笑了兩聲,隨後問樑皓:“不知道你現在是否方便?能否聊上幾句?”
“我正在開車,不過沒問題”
“昨天晚上,菁菁找我談了一次”頓了頓,陳思恆補充道:“是一次很深入的交談,讓我們彼此加深了了解。說起來很可笑,我這個做父親的,竟然根本不瞭解自己的女兒,更不知道女兒對自己竟然有這樣大的成見。”
“既然你們可以坐到一起談,那麼我相信任何成見都是可以消除的。”
“沒錯。”長嘆了一口氣,陳思恆不無遺憾的說:“但也正因爲這番交談,我才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失敗的男人。多年來,沒有對妻子和女兒盡到應盡的責任,只是沉迷在自己的世界當中”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
“沒錯,但是不能影響到別人”又嘆了一口氣,陳思恆多少有些痛心的說:“儘管過去的事情已經沒有辦法彌補,但我還是希望自己今後可以做得更好,在女兒的身上投入更多的情感和時間”
“我相信你會的。”
“我當然會”默然了片刻,陳思恆的語氣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須要感謝你。”
“感謝我什麼?”
“如果不是你,菁菁也不可能和我談這麼多”
“我覺得無論是任何關係的人們之間,相互溝通都是非常重要的。於是我告訴陳芷菁,應該和你多溝通一下,或許會解決許多問題。”樑皓笑了笑,接着又說:“作爲陳芷菁的朋友,我很希望你們父女能重享天倫。”
“真的非常感謝你。”
在陳思恆已經有這種覺悟的前提下,。樑皓既沒有辦法,也沒有必要,再置評這對父女之間的事情。兩個人又聊了幾句之後,電話便掛斷了,然而半分鐘不到的時間,陳芷菁的電話便打了過來,開頭第一句話就是:“謝謝你。”
“我讓猜猜”或許溝通起到了作用,這對父女表現得心有靈犀,連打電話都是不約而同。樑皓笑了起來,打趣道:“你是不是想感謝我,讓你去和父親談談,結果化解了許多誤會?”
陳芷菁怔了一下:“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我和父親聊過之後才知道,其實他並不像我想象的那樣冰冷”說到這裡,陳芷菁對過去的誤解感到有些愧疚,聲音隨之變得低沉起來:“其實他只是一個不善於表達情感的人,但這不妨礙他在內心深處愛着母親和我”
“我很高興他是這樣一個人,更高興的是,你終於認識到真實的他……”樑皓正要說下去,手機聽筒傳來“嘟嘟”的聲音,說明又有人打來電話。
樑皓看了一下號碼,發現是馬蒙打過來的,剛開始沒有當做一回事,打算和陳芷菁通過話之後,再把電話給馬蒙打回去。
陳芷菁此時在那邊接着說了起來:“我直到昨天才知道,母親很多年前得了一場重病,父親毫不猶豫的移植了一個腎臟如果沒有深沉的愛和無私的奉獻精神,父親是絕對不可能這樣做的,只是他訥於表達而已”
“我記得雨果的《海上勞工》裡講過這樣一個故事,吉利亞特一直深愛着黛呂謝特,雖然吉利亞特從沒有表達過什麼,沒有去說出許多天花亂墜的詞語,沒有許下山盟海誓的諾言,但他卻肯爲黛呂謝特做出任何事,甚至付出生命”深深吸了一口氣,樑皓感慨道:“我認爲這纔是真正的愛!”
“我父親就是吉利亞特那樣的人”諸如雨果這種偉大作家的書,陳芷菁不僅讀過,而且還很有研究。聽到樑皓舉出這個例子,她開玩笑道:“不過幸運的是,父親在一件事情上沒有效仿吉利亞特,那就是沒有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和柯德萊走到一起。”
“所以我認爲你應該多體諒一下父親,其實每一個男人都有自己的世界,你父親也一樣。他沉醉於書本和學術,並不能說是他的錯誤”
聽到陳芷菁能夠說出這樣一番話,樑皓感到很高興,因爲自己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後,終於冰釋了父女二人之間的誤解。從朋友的角度來說,樑皓感到很高興。
樑皓本來還想繼續說下去,那“嘟嘟”聲卻響個不停,說明馬蒙一直在打電話。樑皓嘆了一口氣,告訴陳芷菁:“有時間我們再聊吧,有人給我打過來電話,好像是有什麼急事……”
“好的,再次向你表示感謝”頓了頓,陳芷菁接着說:“對了,我要和父親出國旅遊,隨時可能會走。因爲集團有許多工作要交代,臨走之前大概沒機會向你告別了。”
“沒關係,反正早晚你會回來”笑了笑,樑皓告訴陳芷菁:“你們出去一起玩是對的,你們父女在這些年來,大概從沒有過親子活動吧。”
“是的。所以要謝謝你。”
“不客氣,祝你們一路順風,再見。”掛斷了電話,樑皓多少感到有些心酸,看着別人父女享受天倫,自己卻只能仰望身在天堂的父母。整理了一下情緒,樑皓接起了馬蒙的電話:“這麼急,到底有什麼事?”
“老闆,不不好了”馬蒙好像剛經歷了一場劇烈運動,說起話來上氣不接下氣:“爆爆炸了”
“什麼爆炸了?”
“商場爆炸了?”
樑皓心中頓時一驚,急忙問:“你下冷靜一下,然後詳細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馬蒙重重喘了幾口粗氣,平靜下來情緒之後,才把事情經過有條理的講了出來。
今天上午,經過一個簡短低調的開業典禮之後,濱海賣場準時開業。不過儘管低調,由於之前的一系列工作,賣場的名聲早就已經打出去了,所以迎來了如織的人潮。然而就在一切都看似有條不紊的進行的時候,賣場正門口突然發生了猛烈的爆炸,有兩個顧客當場被氣浪掀倒在地。
這場爆炸引起了巨大的混亂,賣場保安全部上崗,仍然無法讓秩序恢復正常。有些顧客擔心受到傷害,瘋狂向外面涌去,還有一些顧客則擔心大門不安全,寧可留在賣場裡面。另外有些顧客倒是保持着冷靜,不但不緊張,反而渾水摸魚,藉機跑單了。
馬蒙善於經營,一般情況都能夠妥善處理,卻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好在他足夠機敏,沒有徹底亂掉陣腳,一方面調集保安全力維持秩序,另一方面則第一時間報警。
然而就在警察趕到的同時,賣場內部再次發生三起爆炸,而且是同時發生,有二十餘名顧客受傷。
“果然出手了”樑皓深深吸了一口氣,想到有那個一直身在暗處的敵人,這段時間似乎一直沒搞什麼事情,現在對方有些耐不住寂寞了。
樑皓思忖片刻,隨即做出了安排:“聽着,首先、你馬上和榮軒取得聯繫,把集團保安全部掉過來,全力維持賣場秩序;第二、受傷的顧客和員工,立即送到醫院診治,所有費用由集團墊付;第三、全力配合警方工作,在調查兇手的同時,務必注意不要再次發生爆炸;第四、賣場的損失是不可避免的了,但還是要盡力防止損失擴大化。”
“明白。”
“保持通訊聯繫暢通,有事情及時向我彙報。”頓了頓,樑皓告訴馬蒙:“我現在去一趟公安局。”
掛斷電話之後,樑皓一打方向盤,把車開到了市公安局,然後直接去找孟憲同。
孟憲同剛好在辦公室,旁邊站着許多警察,看樣子像是在部署工作。他一見到樑皓,馬上告訴其他警察:“就按我說的去辦,你們先出去吧!”等到其他人都出去了,他緊皺着眉頭對樑皓說:“你來得正好,我剛好要找你!”
“爲了爆炸的事?”
“沒錯!”孟憲同點點頭:“我已經在濱海賣場周圍增派許多警力,而且命令全市所有警察取消休息,全部加班加點上崗,在市區各主要街路和出城口設卡,盤查可疑人員和車輛。另外,爆炸和反恐方面的專家也已經趕赴現場,估計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有個初步的調查結果。”
“這麼做”樑皓拖着長音,試探着問道:“是不是有些動靜太大了?”
“動靜太大?”孟憲同上下打量了一番樑皓,那樣子就好像是不認識:“儘快抓到兇手,對你是一件好事。現在兇手應該還沒有逃走,只要部署得力,完全可能儘快抓到他們。反倒是如果低調處理,案子可就不知道牛年馬月能偵破了。”
樑皓這樣說,其實是有這多方面考慮的,毫無疑問的是,這次爆炸會對賣場的生意造成嚴重負面影響,而這也正是幕後主使者的用意。在已經不能改變既成事實的情況下,想要把這種影響儘可能的降低,就只有低調處理,儘可能的不讓太多人知道。
儘管這樣可能放過兇手,但是爲了將來更長遠的利益,樑皓不得不暫時忍氣吞聲。
不過樑皓沒有把這些原因講出來,只是淡淡的說:“你現在還沒有找到明確線索,什麼時候能將兇手逮捕歸案,實在是一個未知數,所以這樣做很容易打草驚蛇。”
孟憲同很聰明,當即明白了樑皓顧慮所在:“我很理解,這樣做會影響你那裡的生意,但現在這已經不是你和我說了能算的。這個案子已經上報給公安部,很有可能被定義爲恐怖襲擊,你應該明白我們ZF一直以來對恐怖主義的立場。而且過去的恐怖襲擊大多集中在西北地區,這是第一次發生在華北,所以象徵意義非常大。濱海市既比鄰首都,又是經濟重鎮,必然引起高度重視。”
“你說的也有道理”樑皓點點頭,想了想之後又說:“這樣吧,該做的工作,你繼續做,但是在其他方面,還是調整一下。”
“怎麼調整?”
“首先、通過宣傳部封鎖媒體,禁止任何電視臺、報紙、雜誌和網站報道這次事件;其次、過兩天後發表一個聲明,稱近期社會有謠傳,說濱海賣場發生爆炸。經過警方調查證實,事實上只是賣場內部由於煤氣管道原因發生的意外,有幾名賣場工作人員和顧客受傷,目前已經得到妥善醫治。至於具體原因還在調查中,根據目前調查的情況顯示,有可能是賣場的前任業主留下的隱患”
“嗯,你這樣安排,倒是不錯”孟憲同微微頷首,打趣道:“符合官方處理突發事件的一貫風格……”
樑皓聳聳肩膀:“我也是跟你們學的!”
“不!你比我更適合當公安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