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皓看了看雷曦彤,沒有繼續追問李勁風的事,而是突然問道:“你難道不擔心你的父親?”
從雷萬鈞遭遇一系列打擊開始,雷曦彤就表現的漠不關心,甚至有些冷淡,只顧着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好。她想用這種態度,表明自己對父親的厭惡,想讓父親知道這一切其實都是咎由自取。
然而此刻聽到樑皓的這一番話,久違了的父女之情在雷曦彤的心中翻滾起來,剛纔還顯得滿不在乎的她,神色在頃刻之間黯然了。
樑皓見自己的話已經達到目的,便不再繼續說什麼,只是告訴雷曦彤:“你父親,現在也就是我父親,不管他出了任何事情,我都不可能束手不管!”
雷曦彤聽到這句話立即擡起頭來,美眸中隱隱有晶瑩的淚花閃動:“真的?”
樑皓用力點點頭:“當然!”
“可是……你與道上根本沒有任何關係,就算想幫忙,也無從插手,而且很難找到合適的機會”幽幽的嘆了口氣,雷曦彤接着說:“其實,我這段時間沒閒着,一直在想辦法幫父親解決問題,可是能想到的辦法,基本都失敗了。”
“這一次就讓我試試吧。”
“我其實我和父親對你的要求不多”猶豫了一下,雷曦彤接着說:“只要你能給我提供一個安全的庇護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你再去做其他任何事!”
“你們不需要是一回事,我主動承擔就是另一回事了!”樑皓微微一笑,隨後囑咐道:“你昨晚都沒休息好,現在好好睡一覺吧!我出去一趟,大概晚上回來!”
雷曦彤看着樑皓訥訥的點了點頭:“好!”
離開雷曦彤的房間,樑皓無聲的長嘆了一口氣。
楚紫晴與一個街頭的小乞丐好像有什麼事,樑皓本來打算回到濱海市之後,先把這件事解決了。可凡事都要分輕重緩急,看來眼下要先解決雷萬鈞的麻煩,然後再想辦法去幫助楚紫晴。
雷曦彤說的其實不全對,樑皓在道上並非一點關係沒有,至少生意夥伴凌傲雪統領的紅海幫,如今已經是濱海市數一數二的大幫派了,而且勢力已經開始向南擴展,一直髮展到了南海省。而南海省省長是鄔養浩的父親,樑皓曾把鄔養浩引薦給凌傲雪,兩個人認識之後便開始合作。在鄔養浩的關照之下,紅海幫的發展非常順利。
不過雷萬鈞的事,樑皓還沒有打算麻煩凌傲雪,而是想要先找孟憲同談談。既然是上層有人要搞垮雷萬鈞,那麼孟憲同作爲全市GONG安系統的第一把手,自然是最瞭解情況的。
樑皓先給孟憲同打了個電話,確定孟憲同在辦公室後,便離開公寓匆匆驅車前往。在出門的時候,樑皓髮現夏婧在一樓大廳裡,摟着張芊芊有說有笑,那親密的神情就好像姐妹一樣。
“這死丫頭,不會是想我的芊芊吧”樑皓心裡只是這麼一閃念,便出門了。
到了孟憲同的辦公室後,孟憲同非常熱情,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遞煙點火,那樣子就像是對待自己的親弟弟。
“老弟,我都聽說了,你這次去香港,不僅給我們警方立了大功,自己還談成了一筆大生意!”孟憲同吸了一口煙,微笑着說:“真是可喜可賀啊!”
“哪裡,哪裡。”樑皓擺擺手,謙虛道:“運氣好而已,而且孟局長也知道,我這個人從來不吃獨食。但凡是有好處,樑某人一定會想着大家的。”
孟憲同聽到這句話,哈哈大笑起來:“你想着別人就好,我還是免了,畢竟我是吃官飯的。”
樑皓倒也不與孟憲同爭辯,只是淡淡的說:“實不相瞞,孟局長,我這一次前來,是有點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有什麼事情都先別忙着說”孟憲同擺擺手,頗爲感慨的說:“你風塵僕的回到濱海市,第一個來的就是我這,我這老哥很感動!既然這樣,老哥就應該有點表示,今天晚上給你接風洗塵,你看怎麼樣?”
“吃飯的事不急,我眼下有更着急的事!”
“哎,怎麼這麼說,給你接風都不急,還有其他什麼事可以算是急呢”
“很多,比如”
孟憲同不等樑皓把話說下去,便自顧自的在那介紹起來:“最近CBD那開了一家潮汕菜館,很不錯,我看可以去嚐嚐。”
“這個你定就好。”
“我定怎麼能行,要看你樑老弟是不是愛吃,你要是喜歡別的口味,咱們就換個地方!”
“那就潮汕菜館吧!”樑皓現在一肚子心事,實在沒精力和孟憲同討論美食:“今天晚上我肯定去,不過在此之前”
孟憲同打斷了樑皓的話:“在此之前你什麼也不用做,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養足了精神,晚上咱們好好喝幾杯!”
樑皓認識孟憲同已經有段時間了,兩個人在一起合作過許多事,無論是公開的還是私下的,能說出來的還是不能說出來的。可以說,樑皓對孟憲同的脾氣秉性和行事方式,還是非常瞭解的。
看着孟憲同此時的樣子,樑皓猛然間意識到,孟憲同是有意在打岔,根本不想聽自己說什麼。而這也就意味着,孟憲同知道自己來這裡的目的,更進一步的,可以認爲孟憲同對雷萬鈞當前的事情瞭若指掌。
既然孟憲同顧左右而言他,樑皓索性就不給機會,不再談吃喝,而是直接把談話切入正題:“孟局長,我這次來找你,是爲了雷萬鈞的事情!”
孟憲同聽到這句話先是一愣,隨後長嘆了一口氣:“我最不願提的,就是這件事”
“我們之間是忘年交,素來以兄弟相稱,有什麼事是不能提的?”
“這個”孟憲同的表情變得非常猶豫,默然了片刻之後,突然問道:“老弟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道上傳言說你和雷萬鈞的女兒是是情侶關係,這事可是真的?”
“是真的!”樑皓聳聳肩膀,自我解嘲道:“真沒想到,孟局長的消息這麼靈通,我還以爲沒多少人知道了!”
“不是我消息靈通,而是很多人都知道了。”
“很多人知道?”樑皓細想想,覺得這也沒什麼可奇怪的,自己與殷雨晨之間的關係那樣保密,結果還是有很多人知道了。而自己與雷曦彤之間的關係,多多少少還有點半公開化,知道的人自然也就更多了。
“我聽說你與那個雷曦彤是情侶,所以你來了之後,我就不願談雷萬鈞的事”孟憲同說到這裡,長嘆了口氣:“可你偏偏要談!”
“孟局長,以你我之間的關係,你實在沒必要回避什麼。如果雷萬鈞的事,你有什麼難處,老弟肯定也不會強人所難,非讓老哥你乾點什麼!”
“哎,不是老哥爲難,而是老哥說了根本就不算!”
樑皓聽到這句話,眉頭頓時鎖在了一起:“此話怎麼講?”
“這個要從頭說起了”孟憲同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隨後緩緩說道:“多年來,雷萬鈞橫行濱海市,早就被上層給盯上了。不過上層雖然一直想加以懲治,這個雷萬鈞做事卻相當的精明,幾乎從不給人留下任何把柄。尤爲重要的是,他給自己編了一張龐大的關係網,幾乎覆蓋了濱海市各行各業和各個ZF部門。”
“這個我也有耳聞。”樑皓微微點點頭,旋即問道:“你所謂這個‘上層’,究竟上到什麼地步?”
“部裡!”
“公安部?”
“對!我不用細說,你也能想象到,上層只要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雷萬鈞肯定就會第一時間知道。而且如果想要除掉雷萬鈞,也就要剪除這張關係網,這個影響將是相當大的,不亞於官場地震。”頓了頓,孟憲同接着說:“但是就在前段時間,上層終於下定決心要扳倒雷萬鈞,哪怕許多官員和ZF工作人員都要跟着倒黴。不過我相信,能讓上層下定這個決心的真正原因,還是因爲確實掌握了雷萬鈞的犯罪證據。”
“證據?”
“對!”孟憲同點點頭:“對付雷萬鈞這種人,只要有了確實的證據,能夠準確抓到他的痛腳,其實也是不難扳倒的。過去沒動手,就是因爲缺乏證據,而現在有了證據,自然就不能繼續姑息了。”
“你知道這證據是從哪來的嗎?”
“我可老實告訴你,每次對雷萬鈞的行動,都是部裡直接下達指令。我不知道這些指令的情報根據來自哪,但可以肯定是這些情報非常準確,比如說某個派出所所長在什麼時候收受雷萬鈞多少賄賂,你去調查一下就會發現肯定是真的。”孟憲同打量了一下樑皓,吞吞吐吐的說:“根據我的經驗出現這種情況,通常是有臥底派到了雷萬鈞的身邊。”
“你是濱海全市公安系統的一把手,爲什麼這些事情是部裡直接做主?而你又都不清楚?臥底竟也不是你派出去的?”
孟憲同一攤雙手:“我也說不清楚。”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要謝謝你,給我提供這麼多情況。”
“我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孟憲同默然了片刻後,突然長嘆了一口氣:“我告訴你這些,已經是違犯原則了”
“我明白。”
“還有,你要是插手這件事,可就把你老哥立功的機會給毀了!”
樑皓愣住了:“爲什麼這麼說?”
“這次行動,因爲各方面嚴格保密,所以就不能把真正有功的人出來,那麼你老哥我也就順理成章的可以把這個功領下來。”其實這些話本是不該說的,但考慮到一直與樑皓關係甚密,而且樑皓也給自己創造了不少效益,所以孟憲同也沒什麼顧忌了,索性毫不隱瞞的講了出來:“只要我能把這個工作做好,那麼就是大功一件,提升日誌可待。現在部裡有個副部長的位子出缺,很多人都在爭搶,我和其他人比起來,有時不是特別突出,只要有了這個功勞,那麼這個位子也就在我掌握之中了。”
樑皓聽到這句話,猛然間意識到,自己長時間以來給孟憲同創造了不少經濟利益,但卻始終沒能提供官場上的政治利益。大凡從政的人,對權位都有一種渴求,哪怕他們根本已經不需要用權位來謀取金錢,但僅僅是爲了個人的虛榮心理和對事業生涯能達到巔峰的精神渴求,也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可以升遷的機會。
樑皓黯然點了點頭:“我明白”
孟憲同見樑皓認同了自己的說法,便繼續說了下去:“你老哥幹了一輩子警察,現在歲數也不小了,錯過了這個機會,以後也就沒機會了,最多也就是在現在這個位子上退休。”
“我很希望老哥能升官,這樣我也能跟着沾光,只不過”
孟憲同急忙追問道:“只不過什麼?”
“福兮禍所伏,這個立功的機會不是免費的,真正搞垮了雷萬鈞的人不出來領功,也就意味着將來因爲這個案子出了什麼狀況,也要由老哥你來頂缸。有些事,你比我更清楚,雷萬鈞縱橫濱海市這麼多年,明裡暗裡有很多人都想置其死地,但卻沒有一個成功的,說明他的實力豈是泛泛。困獸猶鬥,何況是他呢”
孟憲同點點頭:“繼續說!”
“常言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就算一時間把他搞倒了,安知等到風平浪靜那一天,他那麼多手下和龐大的關係網,不會來找後賬?”點上一支菸,樑皓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老哥你應該很清楚,咱們國家的事情,從來都是一陣風的”
孟憲同一拍腦袋:“老弟提醒的是,我光想着好處,把這個忽略了!”
“我只是就事論事,你是我老哥,而雷萬鈞算我的準丈人,我不希望你們任何一方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