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曉東嘴皮子也不饒人,針鋒相對道:“不管你進去之後幹了些什麼,沒有經過主人的邀請,就悄悄地溜到人家家裡,目的肯定不是光彩的!”
樑皓把眼睛一瞪:“這是你對救命恩人應該說的話嗎”
翟曉東也把眼睛一瞪:“不用你來救,我也照樣能打倒李逾!”
兩個人互不相讓,一番犟嘴下來,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車子裡面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樑皓打破了這難堪的沉默,主動問道:“你知道那個人叫李逾?”
“當然!我知道的很多!”翟曉東得意的笑了笑,回答道:“我還知道李逾有很多名字和身份,比如說,他現在的身份是雷萬鈞的得力助手,名字叫李勁風。”
“果然”樑皓點了點頭,當初李逾半夜來公寓拜訪之後,就知道這個人還會再次出現在自己的生活當中,現在看來這個預感是正確的。
翟曉東斜睨了一眼樑皓,多少有些奇怪的問:“你好像也認識這個人!”
“應該說,有過幾面之緣,是因爲很偶然的事。不過並沒有深入接觸過,所以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
“你也不知道?”
“嗯!”翟曉東點點頭,接着說道:“說起來,我關注這個人,也有一段時間了。總的來說,李逾給我的感覺是亦正亦邪,他混跡黑社會,曾有過自己的一個幫派,做過許多危害他人和社會的事。但另一方面,他又經常行俠仗義,用各種方法剷除了許多罪大惡極的人。”
“他作惡的事情,我知道,如果他不做惡,就不可能建立自己的幫派,雖然這個幫派後來被紅海幫摧毀了。但如果說行俠仗義,我倒覺得可能是那些人與他有利益衝突,才被他痛下殺手的!”
“不能這麼說!”翟曉東緩緩的搖了搖頭,一字一頓的告訴樑皓:“你有句話說得是對的,如果被他摧毀的那些人和幫派,是因爲和他有利益上的衝突,那麼他做的就只是普通的黑幫火拼。但問題是,那些人和幫派,並不全都與他有衝突,有的甚至還是他親密的朋友和得力的幫手。當然,也有可能是他神經錯亂,不過怎麼看都覺得這個人不像。”
“你說,被他摧毀的人和組織,有他的朋友和幫手?”
“當然!”翟曉東又點了點頭:“有的還是他的主子呢,比如紀遠鵬,這個人你應該是知道的,因爲他是你女朋友殷雨晨的前任未婚夫。”
“我當然知道這個人。”樑皓沒有想到,紀遠鵬這個變態的公子哥死後這麼長時間,竟然還會被人提起,心裡多少有些怪怪的感覺。不過另一方面,樑皓卻也知道,紀遠鵬之死帶來的問題,將會引發多米諾骨牌效應,不會那麼輕易結束的。
“李逾還有個名字叫李嵩楠,曾經是紀遠鵬的心腹助手。紀遠鵬對李逾非常不錯,李逾只要做點事情,他就會大加犒賞,而且全力幫助李逾發展自己的幫派。當然,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他這麼做也是因爲李逾有足夠的能力幫到他。可是不管怎麼說,以兩個人之間的這種關係,怎麼看都像是親密無間的,而李逾卻偏偏弄了顆汽車炸彈把紀遠鵬給炸死了。”
樑皓聽到這句話,心中頓時就是一驚。
樑皓知道李逾曾潛藏紀遠鵬身邊,但一直都沒有弄明白,李逾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說起來,紀遠鵬之死到現在還是一個懸案,只是樑皓一度懷疑是李逾暗中下手。在紀遠鵬死後,李逾有一天深夜突然來訪,樑皓曾經把這個揣測提出來過。而李逾當時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間接予以承認,並認爲紀遠鵬該死。
現在翟曉東說出這樣的話,讓樑皓更加確定了先前的推測。不過新的問題又隨之而來,那就是李逾殺掉紀遠鵬的真實原因到底是什麼,難道真的是爲民除害?還有就是,這個翟曉東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在這一系列事件當中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
“那麼你知不知道”翟曉東顯然知道很多事請,樑皓不想輕易放過任何線索,緩緩吸了一口氣問道:“李逾殺掉紀遠鵬的原因是什麼?”
“你問這麼多幹什麼?這和你有什麼關係?”翟曉東突然有了警覺性,狡黠的笑了笑:“我已經說了很多,而你卻什麼都沒講!”
“其實,咱們兩個自從見面以後,就一直在打太極拳。我覺得,我們現在不放開誠佈公的談談,把各自掌握的情報互相補充一下,或許會起到彼此幫助的作用。”
“你說的倒是不錯,問題是,如果我們兩個是對立面,這種幫助似乎就要暗藏殺機了……”
“我覺得我們兩個不太可能是對立面!”樑皓看了看翟曉東,一字一頓的說:“因爲我相信你是一個好人,如果你不是好人,不可能直到現在纔出現,而是一早就進入我的視野了!”
“我當然是好人!”翟曉東一挺胸膛,用手拍得“咚咚”直響,樣子看起來頗爲驕傲:“可我怎麼斷定你也是好人呢?”
“如果我不是好人,那麼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幫助你!”聳聳肩膀,樑皓又說:“而且,你既然對李逾這樣一個神秘人物都瞭解這麼多,不可能對我就沒有做過足夠的準備功課,所以你應該很清楚的知道我是一個什麼人。”
“我關注李逾,是因爲這個人太神秘了,正邪難分,可我爲什麼要對你做準備功課?”
“首先、不客氣的說,樑某人在濱海市也算有一號的,多多少少有些名氣;其次、皓月集團實力不斷擴張,影響力也日漸強大,而我是皓月集團的董事長;再次、我是你的重要客戶殷雨晨的男朋友,即便你從上流社會專職醫生的職業角度出發,也要對客戶各方面情況作出足夠的瞭解。”
“沒錯。”樑皓的這番分析是站得住腳的,也正說中了翟曉東的心事。翟曉東聽到之後,感到自己落到了下風,頓時有些泄氣:“我卻是研究過你的,也知道你的確是個好人”
“那麼我們這兩個人好人是不是應該合作一下?”
“好人也不見得就要往一塊湊吧?”翟曉東不服氣的反問了一句,說罷竟然撅起了嘴巴,那樣子就像是一個賭氣的大男孩。
翟曉東固然身手不凡,頭腦也足夠聰明,而且好像還有很靈敏的情報網絡。不過他畢竟剛剛走出校門沒多久,在社會經驗和爲人處事的心機方面欠缺磨練。而樑皓則在商場上摸爬滾許久,堪稱積年老賊了,一眼就可以看穿翟曉東的心思。
樑皓看了看翟曉東,覺得請將不如激將,於是冷笑一聲說:“如果你不肯合作,那就說明你有別的心思!”
“什麼心思?”
“我們之間無冤無仇也無恩,你這樣抗拒和我合作,只能說明是把我當情敵看待的!”
翟曉東把眼睛瞪得溜圓,高聲反問了一句:“情敵?”
“你是不是喜歡殷雨晨,所以纔對我這樣排斥?”
翟曉東連連擺手:“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樑皓輕輕嘆了一口氣:“實話實說,沒關係的,我不會責怪你什麼!”
“可真的沒有,我對殷小姐就像姐姐,是非常尊敬和仰慕的,絕對沒有男女方面的心思!”翟曉東說到這裡,長嘆了一口氣:“當然,給殷小姐做弟弟,可能也是我高攀了!”
“如果你確實沒對殷雨晨有非分之想嗎,那麼就和我合作,告訴我想要知道的一切!”
“這個”翟曉東看着樑皓,猶豫了許久,終於投降了:“好吧,說吧,你都想知道什麼”
“首先,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整形醫生啊!”
“我說的是在醫生掩蓋之下的另外一個身份!”
翟曉東擺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思索了片刻,最後還是把一切都說了出來。
其實翟曉東的故事,並沒有什麼特異之處,只不過是活動於現代化都市之中的俠客而已。
翟曉東一家世代爲醫,而醫生這個職業既受人尊重,收入也不菲,所以翟曉東從小就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那個時候的翟曉東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只是想長大了之後報考一個醫學專科學校,畢業之後繼承家族的事業,治病救人的同時努力賺錢,然後買房子找老婆再生一個未來的小醫生。
然而在翟曉東上初中的時候,生活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在幾個損友的教唆下,翟曉東的父親迷上賭博。與某些電影描寫所不同的是,常年沉迷賭博中的人通常都會傾家蕩產,根本不會有什麼人練成所謂的賭神。
那些真正的賭神都是見好就收,賺了筆錢就不再賭下去,而是改開賭場。翟曉東的父親沒有這個覺悟,更沒有運氣,幾年下來就輸光了全部家產。接下來,翟曉東的父親就像其他賭棍一樣,走上了借高利貸的不歸路。
從那個時候開始,翟曉東的生活就如同從天堂落進了地獄,年紀輕輕便看盡了人間冷暖。更重要的是,他見多了賭鬼們的貪婪和愚蠢,更見多了高利貸們瘋狂和殘忍,因而心中產生了強烈的嫉惡如仇。
幾年後,翟曉東的父親因爲無法償還天文數字的債務而跳樓自殺,母親則因爲無法承受打擊而裡患心臟病,不久也離開了人世。
當時的翟曉東失去了一切之後,不得不投到親戚家,繼續自己的生活和學業。幸運的是,在經過一連串瘋狂的債之後,高利貸們明白已經壓榨乾淨翟家最後一點價值,所以沒有再做出什麼更加過分的事情,而是放過了翟曉東這個孤兒,不過翟曉東並沒有放過那些高利貸。
翟曉東把父母生前的照片懸在案頭,終日刻苦學習,後來得償所願考入了名牌醫學院。在就讀期間,他突然休學加入了軍隊,而且成爲特種偵察部隊中的佼佼者。在服役期滿後,他回到學校繼續學業,最後以優異的成績獲得了碩士學位。但除了校方之外,很少有人知道這件事情,同學們只以爲翟曉東是因爲重病才休學幾年。
畢業後,翟曉東舉債開了一家整形診所,也算是繼承了家族的事業。不過他始終保持着雙重身份,白天裡是溫而文雅的醫生,到了晚上卻是一個行走於現代化都市之中的古典俠客。
翟曉東立志爲民除害,先是掌握了當初那些高利貸的行蹤,設法剪除,隨後把目標轉移到所有黑勢力的頭上,以各種方法全力打擊。他或是暗殺,或者是蒐集犯罪證據,採用匿名手段舉報給警方。由於高超的身手,縝密的頭腦,和小心謹慎的行事作風,他幾乎無往而不利。
慢慢的,翟曉東逐步建立起了自己的情報網絡,手頭掌握有濱海市全部黑勢力的檔案,詳細和精密程度遠遠超過警方。而他本人更是獲得了豐富的經驗,能夠以更加成熟的手段,周旋於各類黑勢力之中。
濱海市過去有很多幫派,各方勢力錯綜複雜。最近兩年,這些勢力接連遭到打擊,最後只剩下紅海幫和雷萬鈞等不多的幾股,說起來與翟曉東是不無關係的。
不過翟曉東畢竟是一個人,能夠做到的事情有限,真正有價值的是提供給警方的那些情報,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而且警方爲了把濱海市打造成全國治安示範城市,在除惡打黑方面也是一直不遺餘力。至於翟曉東親自出手對付的,大多也是一些小魚小蝦,像雷萬鈞這樣的大魚,他自知能力不足,一直加以迴避。
不過迴避不意味着放過,在翟曉東看來,雷萬鈞是個已經爲害一方多時的老流氓,不能繼續放任下去,早晚都要設法剷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