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頭有一條由南至北五米多寬的灌溉渠,灌溉渠再往西就是二組,二組四面環河,河邊還長滿了密密麻麻又高又粗的蘆葦,只有一座木橋可以進出。二組地形特殊,就像是個小島,佔地五十幾畝,裡面不到三十戶人家。村裡很多人都出去打工了,二組也不類外。留下許多老頭老太太沒地方去,便都聚集到二組賭錢,所以這個“小島”就成了賭窩。
“小島”地形特殊,又有專人負責放風,在這賭錢,根本不用擔心被抓賭的人抓到。
當然了,這裡賭錢的人都是村裡人,村外人不受歡迎。
熊英帶着水淼,過了小木橋。
水淼之前很少來這裡,他知道,這裡都是老頭老太太賭錢的地方。
過了橋,五十多米遠有個木棚,木棚裡面有一個人正在釣魚。
事實上,這個人正是負責放風的李瘸子。
李瘸子是個殘疾人,無兒無女,沒有什麼收入,便被村裡人請來放風,如果有生人來,他就打電話通報。
“喲,熊老哥,你怎麼帶個外人來啊?”李瘸子歲數大了,眼神一年不如一年,拿着手機隨時準備撥打,看到來人是熊英,他這才放下手機。
熊英搖了搖頭,心想你個李瘸子活該在這窮守,連我帶來的人都懷疑,這腦袋瓜子可真是夠嗆,“他是水淼,水淼,沒地方玩,我帶他過來轉轉。”
“哦……哦哦我想起來了,哎呦,這孩子,都這麼大了啊!”
李瘸子終於認出來了。
水淼的印象中,李瘸子是個很熱情的人,見了村裡的娃娃他都很親切,不像有些老頭老太太仗着自己的輩分高,對年輕一代愛理不理,只知道端着架子說三道四,從來都不願意去和青年一代談心說事。對於那種老頭老太太,水淼也不喜歡他們,所以正常情況下,是絕對不可能來這裡玩的。
熊英停了下來,和李瘸子聊了幾句,打聽一下今天上午都有什麼人過來。
水淼則蹲在木桶旁邊看魚,這個李瘸子眼神不怎麼利索,但釣魚技術卻十分的厲害,木桶裡面都有十幾條魚了,有大有小,還有一隻小烏龜呢。
“老六、禿子、山炮、槓頭、趙奎……”李瘸子扳着手指數了七八個人的外號,數着數着就記不清了,乾脆擺了擺手,“總之,之前贏過你錢的他們都來了。”
“是嘛!”熊英捋了捋鬍鬚,咧嘴一笑道:“還真巧了,我還準備去找他們呢,他們倒好,自己送上門來了。”
“呵呵,熊老哥,這次出去,肯定賺了不少吧?”李瘸子站起身,笑眯眯的看着熊英,他沒別的意思,一是打聽打聽,二是想把他釣到的魚賣給熊英。
李瘸子腿腳不便,不能遠行,釣到小的魚就自己吃,釣到大些的就想着賣錢。
熊英瞅了瞅木桶,“賺多少錢你就別問了,反正回頭給你這點魚全買了。”
見熊英轉身要走,李瘸子連忙拉住熊英:“我那竹簍裡面還有一隻五斤多重的甲魚,你要不要?”
野生甲魚,這可是好東西。
熊英喜歡吃清蒸魚,偶爾也會弄個甲魚燉湯,但五斤多重的甲魚卻是從來沒吃過。
“五斤多!真的假的?”熊英有些不相信。
李瘸子一轉身就去河邊提竹簍,提起竹簍一看,還真是一隻大甲魚,和臉盆一樣大!
看着這麼大的甲魚,熊英不禁有些心裡癢癢,連忙問道:“多少錢,太貴的話,我可吃不起。”
“給你老哥還能貴嗎?”李瘸子一擡手,豎起五根手指:“這個數不貴吧?”
難道是五百?
水淼有些不敢相信,這麼大的野生甲魚,拎到市裡菜場,怎麼得也能賣個一千多塊,運氣好還能賣個三四千塊,如果放到大城市的大酒店,那可就要賣上萬塊了。
“行!五百就五百,我要了。”熊英一口氣答應了下來。
誰知,李瘸子卻連忙擺手,“不是五百,是……五千……”
感覺,李瘸子也是仗着膽子要的。
“五千!”
熊英一怔,“老弟,你把我當大款宰了吧?五千,你還是賣給別人吧。”
說完這話,熊英轉身就走,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水淼卻有點捨不得,看着竹簍裡面的甲魚,水淼忽然心中一動,連忙運氣開了陰陽眼……
“呃!”
這一看,水淼頓時被嚇了一跳,這甲魚身上居然裹着一層厚厚的灰色靈氣。
這可是大白天,它就能催動這麼多的土靈氣,可見這甲魚的靈氣是多麼的強大。
“水淼,快走了。”
見水淼沒跟上來,熊英催促了一句。
“哦,知道了。”水淼撓了撓頭,連忙就對李瘸子小聲的說道:“這個你先留着,我去勸勸爺爺。”
“水淼啊,如果你爺爺實在嫌貴,四千……三千也行啊!”李瘸子也壓低了聲音,“我知道,五千是有點貴了,可是這甲魚這麼大,有道行了,吃了以後說不定還能成仙呢。”
“……”
聽到這話,水淼一陣無語。
“能成仙,您老還是留着自己享用吧。”
水淼搖頭一笑,轉身就走。
誰知,李瘸子急忙說道:“哎!你,你怎麼不信呢,我以前也是學過道的!你爺爺當初,要不是吃了我賣給他的王八,他哪能做成風水師啊?”
李瘸子這話,包含的信息量很大。
水淼一陣小跑,追上熊英,“爺爺,李大爺說,您是吃過他釣的大王八,然後才變厲害的,有這事嗎?”
“他放屁!”熊英很少爆粗口,“這個老傢伙,你別看他現在老老實實,一本正經得,以前年輕的時候可是個出了名的神棍騙子,還自稱是什麼茅山傳人,結果一跤差點沒給摔死,瘸成了這樣還整天忽悠人,下次我再也不買他的魚了。”
“還真沒看出來,他居然還是個出了名的神棍騙子!”
水淼喃喃自語,回頭看了兩眼,也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卻有點相信這個李瘸子是個有本事的人。
熊英一邊走,一邊淡淡的說道:“我聽說,他年輕的時候喜歡偷看大姑娘洗澡,有一次偷看市裡的一個有錢人的老婆洗澡,結果被那有錢人發現,找人在半路上狠狠的打了他一頓,這一頓打得很重,結果把他下身給打的殘廢了。出了這事,他就變得老實多了,也許是那玩意失去了功能,所以纔對女人沒興趣的。不過,時間不長,這個李瘸子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到處騙錢,有一次昧着良心騙了一個等着錢治病的可憐人的救命錢,結果被人家發現,在追的過程中摔下了橋,摔斷了腿。”
“不會吧!這李大爺居然還是這種人啊!?”
水淼大吃一驚,就想起兩句古話來,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畫虎畫皮難畫骨啊。
“所以說,人不可貌相,很多時候,面相是不靈的。”熊英搖了搖頭,他年輕的時候跟着師父學了很多本領,其中就有相面和算卦的本領,但是經過一些事情之後,他就知道,相面和算卦根本就不靈。
提起這個話題,水淼頓時來了興趣,連忙問道:“爺爺,聽說您年輕的時候也學過算命卜卦,後來爲什麼就不學,也沒用過呢?”
這件事情,熊英一直不願意說,沒人知道爲什麼。
水淼原本以爲爺爺今天也不會說。
誰知,熊英卻一反常態,緩緩說道了起來,“記得有一首歌唱得很好,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拼。師父告訴我,命運固然重要,但對人的影響卻不算太大,甚至連三分都算不上。而且命運隨時都在變,絕大多數算命的術士他們都只是在背易經而已,把固定的命理套到固定的生辰八字上,再隨機應變,察言觀色的說出來。說白了這就是在騙,誰都知道,算命只能算過去的事情,將來的事情單純去算,是算不出來的。”
“可是爺爺,爲什麼有一些算命的會算的很靈驗呢?”水淼好奇的追問道。
熊英冷冷一笑,“你說的那些可能是通靈人,他們根本不是有真本領的算命人。”
“通靈人?”
水淼越來越好奇了,“爺爺,您和我說說什麼是通靈人吧?”
“嗯!”熊英耐心很好的點了點頭,“通靈人,無非就是一些和靈體達成某種協議的人罷了,這些靈體裡面有陰靈,也有妖靈,陰靈就是人們常說的鬼。而妖靈,則是人們經常談及的狐黃大仙,這些靈體想要修煉,就先去害這個人,把這個人害的死去活來,怕它們,絕對不敢違抗它們的時候,它們就會和這個人合作,去算命,去治病,甚至驅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