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件事可能會短時間成爲社會輿論的熱點,但是對於西口的黑道來說,反倒是沒有什麼。
事情已經不像當初想象中那麼簡單了,大狗的意外舉動使得這件事情超出了徐子皓能控制的範圍。雖然知道再找西門楓聊聊已經沒什麼太大用了,但還是覺得多一個人商量一下可能會有些辦法。
到了這個時候追究這個事情是誰先惹出來的已經不重要了,事情的經過怎麼樣也都不重要了。
被暫時扣押在派出所的人,除了大狗之外,其他人都交錢給保了出來,而他則被提到了市公安局刑警隊。一夜沒有睡好,又再次接受審訊。從他到達燒烤攤開始說起,見到自己父親被打,所以去幫忙,用刀砍傷了兩個人。
他也沒忘記提到前一天在燒烤攤與裘保揚等人發生過的一場鬥毆,但是並沒有受到什麼重視。至於這一夜爲什麼會發生鬥毆,連瞎子都能看出來是裘保揚帶人來報復燒烤攤,可是警方卻採用了“假鈔”這條理由……
在醫院裡,裘保揚已經從睡夢中醒來。他父母離異,母親身處外地,常年跟父親在一起生活。因爲裘所長經常很忙,也沒時間管他,對他也是放縱慣了。這時陪在他旁邊的只有他三叔。
胸前一道刀傷劃得不深,縫針之後包上紗布,如果不動的話也不會疼。他正大口大口的吃着早餐,跟個沒事人一樣,嘮叨着這件事:“三叔,昨天真背,那個徐子皓來釣我單線,我去燒烤攤捉他的時候竟然沒在。找個機會,你得幫我找回來,媽的,全是他惹起來的。”
“好了,現在這個事情鬧得有點大了。野人死了,砍你的那個人也不是徐子皓,這事情還是看你爹怎麼處理吧。”
裘保揚顯得有些不服氣:“媽的,早知道就直接釣他單線了,搞得那麼複雜,氣沒出到不說,我還反被打了一頓,不,是兩頓。要是讓我再見到他,我就……”
他的話還沒說完,徐子皓就已經跟西門楓一起出現在了病房門口。
“就怎麼樣?揍我一頓?”徐子皓陰笑着走過去,手裡面還提着一袋水果,往牀頭邊的櫃子上一放,自己就坐到了旁邊的空病牀上。
裘老三詫異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西門楓,問道:“你怎麼來了?”
“聽說你侄子被人砍傷了,過來看看。”西門楓答應着,也不多說,大家保持一種心照不宣地默契。
“哦,西門哥有心了啊,最近混得不錯啊,酒吧開得挺紅火。”
“還可以,做點正當生意賺點錢,心裡面踏實。”西門楓說得面不紅心不跳。
“那是那是。”對方嘴裡那麼答應着,其實心裡卻想着,媽的,你都把虎門坳的沈萬天給收拾了,還咬下一口黑爵,這樣還好意思說做正當生意。
徐子皓聽他們說了半天,又看了看一直沉默着的裘保揚,這才說道:“算起來我跟你也算不打不相識啊,上次在燒烤攤都時候打了你不好意思了。不過你也想想,要是有人在你的攤子上面打架,你會不出來阻止麼,何況……你打的那個還是我的兄弟。”他故意把兄弟兩個字說得挺重。
裘保揚眉頭微微一皺,把頭扭向他三叔,沒有接話。徐子皓繼續說道:“這個事情就算了,怎麼樣?”
“你和西門哥都來了,這個事情也就清楚了嘛,都是誤會。年輕人心氣衝,說說就好,別再打了。你們本來也沒什麼太大矛盾嘛。”裘老三出來打哈哈,既然他們倆都過來了,把話也挑明瞭,事情也就只能算了。
“那我兄弟那事怎麼算,他現在還在局子裡呢?而且你們昨天還打傷了我劉叔。”雖然知道有些事情跟他們說了也沒用,但是要挑明還是全都挑明的好。需要讓他們表個態,別再落井下石。
“那能怎麼辦,砍了人被抓個正着,何況又還死人了,就看公安局怎麼處理唄。該賠錢賠錢,該償命償命。野人那邊我們可以不管,他們自己去解決,但是小揚這邊就得另外算了,這醫藥費護理費什麼的怎麼都得賠吧。”
看到對方有一絲獰笑掛在嘴邊,徐子皓氣就不打一處來,但還是強壓住怒火,冷靜地說道:“話可不是那麼說。要不是你們帶人去砸我家攤子,剛好打到了劉小瑞他爸,他也不至於發瘋反抗吧。要說醫藥費,劉叔那邊也還躺在病牀上呢。”
“我們可不是故意去砸攤子的,只是不小心起了衝突而已。”裘保揚嘴硬道。
“你們一過去就掀攤子,一個夜市攤的人都可以作證,這你還說什麼?”徐子皓反駁道。
這時裘保揚才突然意識到昨天自己有些心急了,有些後悔,沉默着不說話。
就在這時候,裘所長突然走了進來,看來是那邊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一走進門,看到徐子皓,兩人互相看了一下,眼神裡都掠過一陣詫異,“你……”
還是西門楓先跟他打了個招呼:“裘所長。”
“哦,西門楓啊,你怎麼來了?”
“過來看看。”
聽到這麼一聲“所長”,徐子皓突然明白過來什麼。這個當初對自己誘供的人,竟然是所長,而且還剛好是裘保揚他爸,看來大狗這次面對的比想象中還要難辦。
要說這裘所長做人乾淨,那鬼都不會信。想想也就明白了,爲什麼當初還特意來給自己審訊,肯定是拿了李鐵家的好處了,這樣也就不難理解爲什麼後來和解的時候會賠那麼多錢了。再想想現在查牌機室那麼嚴,可是輕舞飛揚還能開起來,不用說,最起碼也是靠的他這層關係。
又寒暄了一會兒,見到沒什麼好商量了的,徐子皓跟西門楓起身告辭。但是臨了,徐子皓卻扔出來一句話:“裘所長這個事情得好好查查清楚啊,到底是誰打了誰,什麼原因打起來的,可是都有好多證人呢,得多問問才行。”
只見他嘴角突然抽了一下,能聽出來是話裡有話。兩人其實都認出來對方,就是不捅破罷了。應和道:“那是當然,我做了那麼多年警察了,這點東西還是懂的。”
“恩,那就好。對了,那個被打傷的中年人現在還躺在醫院呢,也一直沒人去錄口供什麼的,可別給忘了啊。”
“這個我們自己會去處理。”
徐子皓點點頭,不再多說,跟着西門楓出了門。見到他們都出去,裘所長才問道:“這崽子是誰?怎麼跟西門楓一起來?”
“他叫徐子皓,前天在燒烤攤還打了我。”裘保揚搶先說道。
“這個我知道。”
“那個燒烤攤子是他家開的,被打傷的中年人和他家好像關係不錯。至於砍人的那孩子就是中年人的兒子,而且還是這個徐子皓的兄弟。”三叔幫着給解釋道。
裘所長把眼睛閉上,整理着信息,這裡面的人有點亂。看上去這件事跟徐子皓沒什麼關係,但其中的關係細數起來卻又千絲萬縷,而他跟西門楓看上去關係又挺好,所有事情總結起來,突然說道:“老三,他來跟你說了些什麼?是個什麼意思?”
“他跟西門楓一起來,估計是想說好他跟小揚只之間的恩怨,讓當大哥的出來說和一下。畢竟小孩子打架竟然鬧得死了人,他想把自己先保住吧。”
“我看還不止。”裘所長鼻子噴着氣,“他那些話明顯有些威脅的意思。”
“他哪有本錢威脅我們啊?而且人都死了,威脅我們有個什麼用?”
“他是不想我落井下石。”裘所長意味深長地說着。從剛纔與徐子皓對視時看到他的眼神,還有他說話的那種語氣,頓時讓他感到無限震驚。完全不像一個孩子的眼神了,和半年前在審訊房裡比較起來,這孩子眼神裡絲毫沒有恐懼與怯懦,反而是異常的凌厲……
走出醫院,西門楓拍了拍徐子皓的肩膀:“小皓,這事情就到這吧。我幫你保出來,以後你們之間別在起什麼大摩擦就行。你家的燒烤攤他們也不會去找麻煩了。至於大狗的事情,死了人了,就不好控制了,得看他家能不能去找到關係。”
“楓哥,我知道了,只是不能由着他們那麼來,不然大狗家肯定會吃虧。這裘所長不是什麼好人。對了,你本來就認識他?”
“認識,以前是西口派出所的指導員,前段時間老所長調走了,他才上的位子。我們這種混的,多少要跟他們保持一點關係,方便撈人什麼的。”
“還記得我第一次跟你見面的那次吧。我猜就是因爲他,我才被關了一夜,當初他還對我誘供來着,後來我家賠了很多錢。要是就那麼放着,我看不下去。當初我出事的時候,就是劉叔借錢給我家,現在他家出事了,我不能放着不管。”
“但是現在事情都這樣了,你能有什麼辦法?”
“不一定有用,但是能試試,我就是怕裘保揚他爹下黑手。現在既然知道了他爹竟然就是裘所長,那我就不怕了,只要他敢亂來,我就讓他十倍還回來。換了別人我可能猶豫一下,可是竟然是他,那就新仇舊恨一起報了。”徐子皓冷笑着說道。
大狗16歲都沒滿,就算死人了也判不了他的刑,所以主要還是賠錢的問題。而這個就是看警方怎麼去查了,不求多的,只要是公事公辦,就還勉強能夠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