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青頂着烈日買了幾瓶冰水,回到敞門巡邏車裡,把水遞給其他幾位同事。三伏的天氣還得穿戴整齊,頂着大檐帽,有種頭上像燒開的鍋爐的感覺。到了這個時候,纔有些懷戀當初在派出所坐辦公室時的日子。
她當初在當進警校的目的很單純,就是想制止一些打架鬥毆事件。但入學之後,進了刑偵系,受周圍氛圍的薰陶,反倒是嚮往着能進刑警隊了。所以在學校裡苦習搏擊射擊等技能,也沒少跟別人打架增加自己的實戰能力,這麼一看,好像跟她的理想背道而馳了。
實習的時候,走了關係,進了派出所,說是滿足初衷了吧,可是在那裡面的工作又閒得讓人不知道該幹嘛。要是她有蛋,都不知道碎了多少次了。偶爾有些打架鬥毆事件吧,還都是等別人打完了才趕去,查也查不出來什麼。
後來畢業了,想進刑警隊,家裡又不讓,不肯幫她走關係。想靠自己吧,她這個大專文憑,那哪能輕易進去,拿着本科文憑找着關係進刑警隊的人在外面排着隊呢,怎麼都輪不到她啊。最後自己跟家裡都各退一步,先到巡警隊來,怎麼說先把正規編制給弄上。
要說這巡警也真沒什麼事,誰會傻到當着巡警的面乾點什麼事。所以當徐子皓跟她說家裡燒烤攤可能被人掀的時候,她也沒太放在心上,只是簡單打了個招呼。誰知道當天晚上還真出了事,而且還從普通的鬥毆升級成了持械傷人致人死亡。姚青這個後悔啊,早知道當初換下班,自己去負責那個片區,怎麼也不至於把事情鬧得那麼大啊。
但是現在她可在他們巡警隊裡出名了,叫做未卜先知,就好像知道那裡會出事一樣。要不是她提前打了招呼,那個片區的巡警甚至都不會特意從那過,就更不可能那麼及時的把人全捉住了。
姚青心裡這個鄙視,人都死了,還及時捉住有毛用,早點出去估計都沒那麼大問題。但是她也不能明着說出來,只是跟他們應和着,一邊又瞭解着最新的進展。
她也從徐子皓口中知道時期的大概原由,更知道砍死人的孩子是徐子皓的朋友,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愧疚。如果當初自己認真點對待這個事情,或許就不會發生這場意外了,這件事情怎麼都得得到個合理的解決,不然以後自己就沒臉在徐子皓這個小破孩面前飛揚跋扈了。
一個電話撥了過去,給自己在派出所認識的同事,才知道事情已經被轉移到了刑警隊了,連着在派出所的口供一起轉了過去。姚青暗想不好,要是刑警隊沿用派出所的口供,那對劉小瑞就太不利。她知道姓裘的這個人,護犢子得要死,本來這件事他兒子也是有一定責任,他肯定會想辦法幫他撇清,可是把他撇清一成責任,就會十倍的加到劉小瑞身上,對他來說,就是判幾個月還是判幾年的區別啊。
她正想着,擡眼一看,就看到徐子皓跟一個女生手挽着手往這邊走了過來,嘴裡哼了一聲,這麼大的太陽,你們兩個走那麼近也不嫌熱。
兩人剛吃完小吃,一人手裡拿這一個冰激凌添着,這個降暑。
“還真悠閒啊他。”姚青這個鬱悶,看到現在的徐子皓,根本不是早上給自己打電話時那個着急的狀態。樹陰下兩個人嘻嘻哈哈的不知道聊着什麼,讓她覺得是自己擔心得太多了,沒準這小破孩根本沒把那件事情放心裡去。
在他們走到差不多剩十米的地方,姚青才從車上下來,往前走幾步,衝徐子皓鉤着手指頭:“小浩浩,你過來。”
“嗨,六姐,執勤呢!”徐子皓沒有發覺她的笑容裡面有多狡黠,屁顛屁顛地牽着小雨走過去。剛走到姚青面前,就被她給一把拽住,扯到一邊,“六姐,你能不能不那麼暴力,有話好好說不行麼。我又怎麼你了啊?”
“你現在挺悠閒啊,讓我幫你聯繫那案子,你自己牽着女生吃冰激凌壓馬路,你還真會甩擔子啊。”
“我那不是信任你麼?只要能公事公辦就行,把事情的所有經過都查清楚,最後就是律師和法官的事情了,你也不用太忙吧。”
“你以爲那麼容易啊?現在人都到刑警隊去了,那邊老姐我不認識人。”
“到那去不就好了,只要不在派出所,到哪都成。劉小瑞他爸現在已經找了律師了,我爸好像也被叫去重新問一些事情了,應該能按正常程序走了。”
姚青楞了一下,看着徐子皓,突然揉着他的腦袋來回搖:“你怎麼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你到底還有什麼沒告訴我呢?快點說。”
“哎呀,這種事情猜都能猜到好不好。”徐子皓頭有點暈了,抓住她的手不讓她繼續動,把聲音壓低了一點,“社會上本來就有那麼多貓膩,我想想上次我家賠那錢,我就能猜到裡面肯定有問題。關於你們裘所長那人,我不說,你也知道,是吧。不防着他點能行麼?現在到了刑警隊,他也不那麼好控制了,反正我不求劉小瑞能無罪釋放,但是別被判個好幾年還得賠個幾十萬什麼的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姚青突然呆住了,看着他半天說不出話來,他說話的這種口氣讓人感覺似曾相識。過了一會兒變得冷靜點了,說道:“我怎麼感覺你不僅是早熟,而還是老成了。”
“看透故事真相的就是外表看似小孩,智慧卻過於常人的,名偵探,徐子皓。懂麼?”徐子皓整理着衣服,嚴肅道。
一隻手伸過來又揉着他的腦袋,只聽一聲嘆息:“哎,姐看錯了,果然還是小孩。”
徐子皓實在受不了了,怎麼說小雨還在旁邊呢,不能老這麼被她蹂躪着。往後退了一步,拉着小雨對她說道:“六姐,我們先走了啊。那事情你幫我看着點唄,再有什麼情況就給我電話昂。”
“等等。”姚青突然站了過來,攔到他們前面,眼睛瞪着小雨,那眼神把她嚇了個激靈,趕緊往徐子皓身後躲:“這會兒這個是你女朋友了吧?”
“恩。”徐子皓很誠懇地點點頭,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下意識地幫小雨擋了擋,擡頭看着姚青,弱弱地問道,“六姐,你要幹嘛?”
姚青把臉往邊上一撇,擺出一種毫不在意的姿態說道:“就問問,不幹嘛。”
“那我們走了哦。”
“等等。”
徐子皓剛想拉着小雨繞過她,又被她攔住,心裡這個鬱悶:“六姐,你這個是要鬧哪樣啊?”
“哎呀,我想問什麼來着。算了算了,滾吧。”姚青本來是想找他過幾天跟自己吃個飯,補過一個農曆生日。可是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自己坐回了巡邏車。
見她回去了,小雨趕緊拉着徐子皓逃也似的走開,一路小跑出一段距離。
“跑什麼跑?”徐子皓這個疑惑。
“她好恐怖。她一看我我就覺得害怕。”小雨喘着氣說道。
“沒有啊,六姐就是嘴巴硬一點,動作狠一點,心地還是挺好的。”
“我就是覺得她恐怖,她那眼神像是想要殺了我一樣。”
“莫非你是怕她那身警服?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心虛了,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徐子皓裝作審訊的口吻說道。
“纔沒有呢。”小雨一扭頭,一甩手,拍了他一下嬌嗔道。
姚青扭過頭來看看他們,覺得這個場景好熟悉。只是轉眼間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自己也正式穿上了警服,只是這一年實習體會到的東西,又突然回想起自己當年報考警校的初衷,意味深長……
兩人一路打打鬧鬧,來到了市中心的商場瞎逛。
“我剛賣遊戲幣,這裡又有五百多了,給你買衣服去。”徐子皓提議道。
“不了,我衣服夠穿了,我們去格子鋪看看有什麼好玩的。”
“格子鋪是個什麼?”徐子皓一般不會出來逛街,也不知道這街上有個什麼東西。
“格子鋪就是一個店面放置標準尺寸的‘格子櫃’,任何人每個月支付費用租‘格子’,就可以租用格子寄賣自己的東西,相當於擁有了自己的一個“格子鋪”,同時會有專職人員代你經營管理。”
“我懂了,就等於是店中店的意思是吧,交租金,給你一小塊地方賣東西,還有人幫你賣。”
“恩,差不多,裡面賣的都是小東西,有飾品有玩具什麼的。”
兩人走進一家格子鋪,商鋪面積不大,只有二十平米左右,但是裡面卻有幾十近百個格子,商品更是琳琅滿目。各種工藝品,玩具,首飾,甚至連墨鏡什麼的都有,價格也不貴,幾塊到幾十,上百的很少。
小雨拿着一個墨鏡戴着試了試,很大的鏡框,都擋住了大半張臉。又拿起其他項鍊什麼的試了試,感覺也挺好。她是屬於那種不需要化妝不需要首飾的美女,清純婉約型,但是戴上首飾後,又體現出一種別樣的小女人味道。
最後小雨看上了一個木偶,徐子皓果斷掏了錢。才十多塊錢,但是小雨臉上滿是滿足的表情,面對這麼一個知足的媳婦,徐子皓頓時覺得沒話說了。
走出格子鋪,兩人繼續瞎逛,徐子皓想了想突然問道:“這個格子鋪裡的東西賣得那麼便宜,那租格子的人能賺到錢麼?”
“聽說能,好像師大旁邊就有這樣的格子鋪,有的大學生就靠這個賺錢,進貨進得好的話,一個月能賺一千多呢,還不用自己去守店子。”
“咦,這還真沒看出來。”徐子皓點點頭,好像看到了什麼財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