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的速度時急時緩,看來距離車站已經不遠了,也就是說,陳三喜離死也不遠了。
他不說話的時候,柳青衣也閉上了嘴,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
前面是一座大橋,大橋已經在望,穿過這座大橋,就差不多到車站了。
陳三喜想不到自己會以這種等死的方式來結束一生,這讓他既無奈,又覺得有點好笑。
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什麼人可以來救他呢?
他想不出,也懶得去想。
火車開上了大橋,鐵軌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響。
在橋下,是湍急的河流,濺起的浪濤,拍打着河岸,在深夜中看來,讓人有種恐懼感。
一直望向窗外的柳青衣,此時的臉色忽然大變。
因爲他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光着上身,站在河流上的人,如此翻滾不息的河流,居然有人可以在上面穩穩地站住。
任由巨浪打在身上,這個人居然不聞不問。
異能界,本就是藏龍臥虎的,有人在河流上磨礪,雖然不常見,但也不會讓柳青衣太過吃驚的,令他臉色大變的是……
這個人的身體雖然沒動,但是手中的一把巨劍卻已經掄了起來,劍鋒上的光芒直刺夜幕,與天地通達。
“呀……”
他狂吼一聲,等到整條火車都駛上了大橋,他手中的巨劍突然破空斬了下來。
這一劍,光芒萬丈,捲起河中的巨浪,從空中直擊而下,斬向了火車。
柳青衣情知不妙,一把拉住陳三喜的衣服,從車窗滑了出去。
“轟隆隆”“轟隆隆”……
火車頓時被斬成了兩段,大橋也從中間斷裂,一時間,呼嘯聲,慘叫聲,落水聲,火起聲,不絕於耳。
這霸道的一劍,居然連車帶橋,全部砍斷,火車與橋樑全都落入了水中,振起滔天的巨浪。
這個人,簡直就是毀滅的使者。
看着落水呼救、在燒燬的車廂裡喊叫的人羣,這個人無動於衷,轉瞬之間,就到了岸上。
他將巨劍扛在肩膀上,一步步地朝着柳青衣走了過來。
背後那沖天的火光將夜幕照亮。
“閣下是來找我麻煩的?”柳青衣的手依舊緊緊地攥着陳三喜的衣服,不管在什麼情況下,他都不想讓陳三喜跑了。
這人扯了扯胸膛上的錚錚鐵鏈,直直地說道:“將你手裡的人放下,你走。”
看到這人身上的鐵鏈,柳青衣想起什麼似地,問道:“你是日本第一劍士左讓?”
果然是左讓。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你只有兩個選擇,走還是不走。”左讓的一雙眼睛往上一翻,露出可怕的蒼白色。
“不走又如何?”柳青衣笑了笑,他並不是個隨隨便便就能被唬住的人。
“不走就讓你死。”
左讓並不是個喜歡說話的人,他慣用武力來代替話語。
“死”字出口,他手中的巨劍就脫手而出,以不可抵擋之勢,砸向柳青衣。
他不喜歡花哨的動作,他只喜歡最直接,最有效的攻擊。
這一劍,也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有強大的力量,將天地都可以撕毀的力量。
這種力量,沒有人敢貿然去格擋的,柳青衣的身形閃動,帶着陳三喜往左側避開。
劍尖“吭”的一聲砸入了土壤裡,泥土濺起,在空中噴發。
一招未中,左讓的人直接衝了過來,手掌一帶,鐵鏈就將沒入泥土裡的巨劍帶起,反掃向柳青衣。
鐵路兩邊是不高的山丘,巨劍橫掃而過,將山丘削平,刀鋒寒光盡現,從背後直切柳青衣的腰部。
那奪人魂魄的寒光,幾乎籠罩了周圍所有的地方,柳青衣似乎已經是閃無可閃了。
何況他的手裡還帶着陳三喜,行動更加是要大打折扣的。
就在巨劍貼近他身邊的時候,他忽然伸出另外一隻手,在撲來的刀鋒上用力一彈。
“嗆”的一聲龍吟,響徹天際。
巨劍那恐怖的威力,就在這一彈之間,居然全部消散,沿着來時的方向,回彈而去。
左讓上前一步,雙手握住回彈的巨劍。
可柳青衣的這一彈之力,還在巨劍上回蕩,把左讓震的往後面貼地滑行了十多米才停了下來。
面前已經形成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左讓緊握着劍柄,大口地喘息了起來。
“你這種蠻力,就算是砍上一百劍,一千劍,也別想傷到我一根毫毛。”柳青衣沒有冷笑,可是嘴角邊卻盡是譏誚嘲諷的意味。
陳三喜也在心中暗暗地嘆了口氣,在他第一次見到左讓的時候,就跟左讓說過,不論多麼強悍的招式,一旦失去了“神”,都是空洞的。
左讓想要戰敗柳青衣,必須要讓所有的招式都活過來,都注入“神”。
“你還是走吧,我對你這樣的人,實在不太感興趣。”柳青衣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左讓,嘴角夾帶着不屑之意。
“可是我對你感興趣。”
左讓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將右手的巨劍轉到了左手,臉上的刀疤在扭動,他獰笑着,身上猶如鋼鐵般的肌肉一塊塊地凸起,使得他的身形看起來更加的威武高大。
就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消失了。
“這是……”柳青衣的眉毛皺了起來。
“日本的忍術。”陳三喜雖然血液已經快要流盡,可他還沒有死。
忍術,跟通常所說的神行術有幾分相似,但比神行術更加的詭異,身法的移動也更加奇特善變,讓人無跡可尋。
柳青衣的神經立刻繃緊,天眼打開,可縱然他開啓了第三隻天眼,也只能察覺到左讓隱隱的身形,根本看不清楚。
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身體碩大的壯漢居然可以將忍術練到這種程度。
柳青衣的額頭上已經沁出了一排細細的汗珠,這種緊張的氛圍,不是誰都可以承受的住的,他雖然可以影影綽綽地看到一點左讓移動的軌跡,但根本無法判定他何時出手,從哪個角度出手。
而一旦左讓出手的方位他沒有預判出來,就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了,因爲他很清楚,左讓的力量是多麼的可怕,那一劍不論砸在誰的身上,都是沒有活命的可能的。
他本來利用輕巧的神行術,可以輕鬆地躲開左讓的攻擊,可此時他發現,左讓速度竟然也不在他之下,他低估了左讓的實力。
陳三喜掛在柳青衣的手上,已經是奄奄一息了,可他並沒有放棄觀看這一場決定他生死的戰鬥。
他雖然因爲重傷不能利用真氣打開天眼,可他卻大概猜出了左讓的攻擊方位。
左讓一直利用忍術變化不定,就是要眩迷柳青衣的眼睛,讓柳青衣的情緒波動,最後再發動致命的一擊。
不過柳青衣也不笨,他的手裡已經出現了兩個fa論,fa論不大,正好可以套在雙手上,這就是他的神器,爲了能夠儘量全方位的防守,他此時已經將陳三喜放在了地上,兩隻手一上一下,將全身護住。
不管左讓從任何一個角度出擊,他都有把握能夠抵擋,但問題是,他的抵擋力量很分散,如果不能準確地判斷出左讓巨劍砍下的位置,他根本是抵擋不住的。
“後面。”
陳三喜在心裡暗呼了一聲。
從背後出擊,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因爲大部分的異能者首先護住的肯定是胸口跟頭部,背後的防備不免要弱得多。
柳青衣的判斷跟陳三喜一樣,他突然轉身,右手上的fa論脫手而出。
“茲茲”……
一陣破人耳膜的聲響在柳青衣的耳邊響起。
柳青衣的fa論將左讓的巨劍絞住了,他的fa論中間是空的,而這一劍,正好刺入了空洞之內。
柳青衣的判定準確無誤。
稍有差池,也許劍尖已經刺進了他的皮肉裡面了。
每個人的神器都是不一樣的,而每個人身藏的神器對其攻擊防禦的影響也是不同的,有的人失去了神器,同樣會有強悍的戰鬥力,而有的人,一旦沒有神器在手,則整體實力就會大打折扣了。
左讓明顯屬於後者,他強大的爆發力就是來自於他手裡的這柄巨劍。
一旦巨劍被人制住,則威力全無。
柳青衣的fa論就像是一個圈一樣,完完全全地將左讓的巨劍圈在了裡面,這就相當於命中了左讓的死穴。
陳三喜的一顆心也沉了下去。
左讓是他存活下來的唯一希望,他雖然不怕死,可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他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荒郊野外,任由野狗啃食他的屍體。
這一戰到了這樣的情形下,基本已經可以宣告結束了。
生死雖然還沒有定,但勝敗已經分出來了。
左讓如果還想活下去,就必須放棄這柄巨劍,獨自逃生。
fa論在劍鋒上旋轉,發出一連串“咔嚓咔嚓”的聲音,柳青衣並不憐惜左讓手中的這把巨劍,他要將之毀滅。
他得意極了,毀滅通常會讓人產生一種變態的快感,至少對他來說,是這樣的。
可就在他得意之時,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變故發生了。
這個變故來的太快,幾乎讓人沒有一點時間去反應。
柳青衣面前的左讓忽然變淡了,一個人,怎麼會變淡呢?解釋只有一個,那就是,這個人根本不是真身,而是幻影。
可等到柳青衣反應過來的時候,卻已經來不及了。
他本來是面對着左讓的,此時已經轉過身,而背後的一大塊,可以說,都是空門,一個人在得意之時,就是最鬆懈的時候。
柳青衣下意識地雙手齊出,在背後合併,兩隻fa論立刻合了一隻。
一把巨劍從他的身後兇悍地刺了過來,刺入了fa論之內,但這一劍,卻不同於剛纔的一劍了,這一劍是主動刺進fa論的。
柳青衣只感到一股莫大的能量捲上了他的胳膊,fa論“咔”的一聲脆裂,劍尖釘入了他的骨頭裡。
當別人都認爲左讓會從那個方位攻擊的時候,左讓偏偏沒有,這也印證了“兵不厭詐”的道理。